“来人,扶县主到侧屋去。”关键时刻,连殷莫婉都有些许慌乱。
她本就喘不上气来,现下更是受了惊,像一只受伤的小兔。
她的贴身侍女珊瑚在一旁服侍,拍着她的背,轻轻安慰:“姑娘不怕,县主晕倒是被侧妃气的,要是王爷怪罪下来,也和姑娘没关系。”
姚七七一时无语。人都晕倒了,这主仆二人第一反应竟不是救人,而是脱罪。
“李嬷嬷,你快些去请大夫来,最好先传简给王爷。”姚七七连忙吩咐下去。同时遣散了屋里的一群丫头,只留了两个璇玑县主自带的侍女伺候。
珊瑚见人都走了,连忙阻止:“怎么把人都赶走了!侧妃这是做什么?怎么能置县主的安危于不顾。”
姚七七翻了个白眼:“人多拥挤,你不觉得这屋里闷起来了吗?”
照顾病人,本来就不是人越多越好。
这么一大屋子人围着,没晕死也要被闷死。
同时她开了里屋的窗户。
“不许开窗,不知道我们姑娘不能见风吗?”
殷莫婉的婢女珊瑚是跟着她从老家来的姐妹,姚七七一眼便知。
王府的婢女,没有这么嘴欠。
姚七七不想理她,干脆把里屋的门关了。好在县主手下的两个丫头还算懂事,虽然担忧,但忠心更胜,还是全力配合着姚七七。
她抹了抹县主的额头,有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气息起伏很大,确实是心火所致。
也就是被她气的。
但当她低头把上县主的腕脉,姚七七不免觉得诡异。
璇玑县主的脉象往来流利,跳动圆滑,如珠滚玉盘。
是喜脉。
早年丧夫的年轻寡妇,竟然怀孕了吗?
她并未声张,吩咐了几句之后,探头出去。
榻上的殷莫婉已经恢复了平静,见姚七七立刻关切地问道:“县主怎么样了?”
姚七七直言道:“并无大碍,想问姑娘这是否有红糖?”
珊瑚一脸鄙夷:“有倒是有,但红糖是来葵水吃的,从未听过晕倒也要用红糖。”
殷莫婉柔声道:“侧妃的父亲是神医,咱们要相信侧妃的医术才对,珊瑚,快些取来吧,别耽误侧妃救人。”
珊瑚极不情愿地将一小包红糖扔到姚七七手上:“侧妃还是小心点为好,要是出了什么问题,那是侧妃执意的,跟我们姑娘可没关系。”
姚七七将红糖兑了热水,喂璇玑县主喝了下去。
璇玑县主等了一上午未进一物,想来晕眩也有体虚地毛病,本服些糖水便能好些,但因为她有了身孕,红糖能更暖些。
一碗糖水下肚,县主的气息平稳了些,面色也逐渐泛上了红。
姚七七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位县主看她不顺眼,但是她是琥川王的亲姐姐,若在她这气出个好歹,对她没有半点好处。
可下一秒,璇玑县主猛然抽搐,栽到枕边后发出了干呕声,黑糊糊的吐了一地。
县主府的丫头见状立刻安抚。
另一个丫头阻止了姚七七再次接近:“我们家主子多有不适,侧妃还是歇息吧,等大夫来再说。”
姚七七不放心:“你们家主子吐是因为怀”
“嘘!”她被慌乱的丫头捂住了嘴。
“请侧妃慎言。”
姚七七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识趣地退出了里屋。
不管怎样,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只希望公道自在人心,琥川王不要因为这个对她产生什么误会。
珊瑚倒是幸灾乐祸:“刚才还好好的,现在竟吐成这样。枉我们姑娘还这么相信侧妃,侧妃竟打着救人的旗号逞能吗?”
殷莫婉柔言:“珊瑚,侧妃也是好心。”
没过一会,前院传来声响。
琥川王风尘仆仆,一旁跟随一位清秀俊逸的年轻公子,在随从堆里脱颖而出,手上持着些许陈旧的医药包。
望着进门的二人,一个翩翩似仙,一个高贵如神,连殷莫婉都不自觉看直了眼。
“怎么回事?”
送医师先进了里屋,姜曦元冷着脸问道。
殷莫婉回了回神:“不过是闺房小事,元哥哥不要动怒,一切要以璇玑姐姐的安慰为重。”
说罢,特意瞄了一眼姚七七。
珊瑚帮腔:“姑娘心忧县主,一心为县主祈福。可纵使姑娘再良善,也拦不住有人心思歹毒。气晕县主不说,还逞能害县主呕吐。”
珊瑚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被在座的人听了个清楚。等她说完,殷莫婉又“无意”地看了姚七七一眼。
不必多说,就差直接把姚七七按地上认罪了。
姜曦元一双美眸几乎拧在一起。拳头也悄悄握紧。
姜璇玑是他最敬爱的长姐,谁让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掐死一万次都不足解恨。
姚七七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大手掐住了脖颈。她脖颈雪白纤细,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掐得通红。
毫无挣脱之力。
“没事了!没事了!”
里屋传来丫头的喜悦之声。
俊秀医师眼角含笑走出门外,微微向琥川王颔首。
“姜兄,县主气血不足,恰好赶上急火攻心,是典型的饥饱痨病,我已施以银针,喂了急药,现下已无大碍,未来只需按我的方子,悉心调理即可。”
姜曦元终于放下心来,掐着姚七七的大手也渐渐松开:“无事就好。”
医师简单嘱咐了病情,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姜兄府上可有懂医理之人?我见有人灌了县主红糖,若无这口糖水,县主状况堪忧。”
姜曦元一怔,心中也有了答案。
姚七七刚得了喘气的机会,边咳边说:“是我,我还开了窗子通风,县主刚有呕吐之状,医师可以检查一下脾胃。”
“甚妙甚妙,姑娘做的每一步都在理,可懂医理?”俊秀医师极为热情,眼见越凑越近,已经离她不过两步之遥。
姜曦元向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淡淡道:“她是本王的侧妃。姚神医的独女,姚七七。”
俊秀医师难掩惊讶,但里屋的门又有响动,一个丫头前来通报:“回王爷,县主醒了,已无大碍。”丫头顿了顿,又言:“县主说是侧妃及时施救,感谢侧妃的好意,希望王爷不要误会侧妃。”
这回换殷莫婉黑脸了,明明县主晕倒前最看不上姚七七,怎么这时候扮起好人,但还是顺势笑道:“姐姐吉人天相,幸好遇到侧妃在我屋里。”
“可不是,那红糖还是我们姑娘的呢。”珊瑚嘟嘴。
姜曦元自然听不出话中的酸意,向殷莫婉介绍:“莫婉,这是三皇子军中的军医沐扬,沐医师是江南神医,尤其精通接骨之术。”
姚七七看到,素来冷脸的姜曦元,在对着殷莫婉说话时,竟如沐春风,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柔之感,一张精致的脸也有淡淡笑意。
传言果然是真的。
“谢谢元哥哥,莫婉喜不自胜。”殷莫婉含情脉脉,一双原本无神的眼睛泛着点点星光。
郎有情妾有意,冷面战神为心爱之人求得神医,病好之后终成眷属。倒也是段佳话。可这么一想来,她这个本就没什么意义的侧妃,显得更加多余。
想着,姚七七突然发现,那位俊秀医师沐扬,一直没有将目光从自己身上移去。
她回以礼貌微笑。
对方像是得了什么暗示,趁琥川王离开,悄悄溜到了姚七七身边,悄声道:“侧妃不必忧心,姚神医与家父有些渊源,听闻神医在狱中并未受苦,这冤情,想来不日便会化解。”
“我行医多年,只有一事不明。”沐扬又近了一步,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传闻,你们姚家的奇药,是不是真的?”
姚七七从未遇见过如此热情的陌生人,她作为琥川王的侧妃,这般亲近外男是多有僭越的,正心中发毛,她被一只大手拉到另一处。
姜曦元一脸黑线:“正事要紧,请沐医师尽快检查莫婉的腿疾。”
沐扬又是一声轻笑:“是我冒昧了,只是沐某日后为莫婉姑娘医治难免不便,正缺一位助手,侧妃娘娘受家族熏陶,想必是不错的人选,可否向姜兄借侧妃一用?”
姜曦元
姚七七
殷莫婉
“日后再说。”
心中莫名燃起无名之火,姜曦元拉起姚七七出了清荷居。
没有殷莫婉,姜曦元又恢复了他琥川王的威严。
这一瞬,姚七七又感受到了新婚那夜的恐惧。
“你就这么愿意与别的男子亲近?”姜曦元似乎动气了,几乎咬牙切齿。话从口出,又觉得有一丝不妥:“既然选择做本王的女人,就要恪守本分,别玩火自焚。”
姚七七明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如果她耳朵没坏的话,好像能从这位阎王口中听出几分醋意。
也许是不愿看到别的男人碰殷莫婉的腿。
也许是怕沐扬占殷莫婉的便宜。
姚七七只能这么想。
她眼波流转:“七七自小只爱慕王爷一人,任何男子,都入不了七七的眼。”
姜曦元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片刻后,他又玩味地捏了捏姚七七的下巴。
“已经酉时了。”
姚七七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即将入夜,玄武国并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行动,这无疑证明,姚七七假冒情报骗取姜曦元的信任。
大手冒然收紧。
脖颈又是钻心的疼痛。
姚七七觉得琥川王这人绝对对人的脖子有什么执念。
她被掐了几次,已经能在夹缝中呼吸。
“求王爷,再等等,七七没有骗您”姚七七艰难地说道。
突然。
“报!!敌军从城西方偷袭,将军果真料事如神,护城河支援顺利赶到!但我军埋伏的两千精兵不够,还需增援!”
“报!!!三皇子传简!将军下令彻查的护城军百夫长迟灵已供认不讳,他的妻儿还在玄武国当人质。”
姜曦元美丽的眸子眯起。
一切都与姚七七所说的相差无几。
那么这个女人,是真的能算天命?
他绝不相信。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还是如现实他想到的那样。
姚家通敌叛国,姚父罪名坐实。
如果是这样,通晓敌国作战计划的姚七七也十分可疑!
“备马!本王亲自支援!送沐先生回营!”
安排好一切,姜曦元看向一脸沉稳的姚七七。
“临安侯还没将护林军送回,本王归来若见不到你,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成两半。”
姚七七却丝毫不惧:“王爷,可否再听我一句?”
她凑到姜曦元耳边:“若王爷大获全胜,今夜子时会有一场刺杀,可以多留意三皇子帐营。”
她顿了顿:“三皇子对王爷早有忌惮,趁这次机会王爷或许能化解。”
姜曦元神色仅仅一瞬的惊异。
姚七七这女人,实在诡异!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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