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晏自从生了孩子后,就很少再和晋卿出去一起见张谈这些旧朋友了。她还问过晋卿:“我怎么觉得你们好久没见面了,你们现在不经常聚了吗?”

    晋卿挑了个眉,心想,人都到搞手了,谁还用僚机啊。

    “忙、生意这么大,不得勤快点嘛,要不能养你吗?”

    梁晏看着给孩子换纸尿布的晋卿,闪过一抹笑。他手上笨拙了些,弄完还问梁晏:“这小孩怎么不知道自个儿翻身啊,够折腾的。”

    “他要是明白,他就不是婴儿了。”

    王姨过来接过晋卿手里的孩子:“我来吧,你去坐着陪晏晏吧。”

    晋卿也没推辞,把孩子交到王姨手上,去沙发坐着陪梁晏吃芒果。

    梁晏拿牙签插了一块儿给他,把腿搭在他身上,懒洋洋问他:“昨天妈和我说得给孩子起个名,这都快八个月了,你起还是让你爸起?”

    晋卿吃完:“有点酸啊,别吃了,换一盘。”

    “没觉得酸啊!”梁晏又吃了一块儿。

    晋卿就是觉得有点酸,“你牙不太好,别吃了,明天给你买甜一些的。”

    梁晏明白这是在转移话题呢,晋厉江想要给宝贝孙子起名,韩茹旁敲侧击从梁晏这打听过几回。梁晏无所谓,就一个名,谁起都行。但晋卿不乐意,铁了心要和他爸作对,一直拖着。

    晋卿本来也没这么大气性,就是偶然间听说晋厉江在京里买了块墓地。晋卿觉得不对,过去一查,发现是给他晋烨亲生母亲买的,还在旁边也买了一块儿。估摸着是给自己留的。

    晋卿闹不明白,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过不去这个坎。韩茹还在呢,老头儿越大越糊涂,俩人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梁晏拿胳膊捅捅他,“你要起,就先定下来,我好给个回话。”

    晋卿坐那把一盘芒果吃完,从茶几底下翻出一张废纸,写了一个字。

    韩茹一周后,带着孩子去上户口,问梁晏:“为什么叫晋宋啊?”

    梁晏也不知道,“我问他,他也没说。”

    韩茹皱眉,“天天和他爸打,不还是一个德行。”

    梁晏和韩茹相处起来没什么隔阂,她也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洒脱的女性。

    “这人啊,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明白了,就没那么痛苦。我就想要个工作顺利,爱不爱情的我就不考虑了。女人啊,千万别自个儿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梁晏第一次听韩茹这么说完,顿时心生崇拜。晋卿却每次都打断她,“这是我媳妇儿,也是您儿媳妇儿。您多少教她点好,不说守守妇道,相夫教子。也得和和美美,相敬如宾吧。您可好上来就给我爱情无用论,别到最后我妻离子散,发现就是您挑唆的。”

    晋宋一岁零一个月的时候,开始说话,但第一句话说的不是妈妈,是爸爸。

    梁晏每天都教他,爸爸爸爸,很少教妈妈。白雪公主来看孩子还问她,“你就不怕以后孩子不跟你亲。”

    梁晏煞有介事给她讲:“这你就不懂了吧,孩子总是对第一个会说的单词,印象深刻。你想想,他第一次说话会叫妈妈,你当然很感动。可等他大了,他还是只叫妈妈,你头疼不头疼。我这样多好,从小培养,没事叫爸爸,有事叫爸爸。我呢,就舒舒服服的,在一边叫老公,当个甩手掌柜,多好!”

    白雪公主赶紧记下来:“等我有了宝宝,我也这么干,受教了。”

    晋宋这个爸爸喊的的确起劲,惹得晋卿每次一看见他要说话,都先往他嘴里塞个零食,“吃完了再说。”

    等小孩吃完了,也忘了之前要干嘛了,梁晏每回都取笑他:“你就欺负人小不明白事儿吧。”

    晋卿冷哼一声:“你以为这小子真不明白,他要不明白,他能没事儿叫爸爸,就是骗吃骗喝来的。”

    梁晏后来也发现他是有点儿狡猾,具体表现为,当梁晏教育他的时候,他就不说话,装听不懂,只是围着茶几转圈摆弄他的小卡车。

    梁晏还没说完,司机到楼下,带一家人去吃饭。晋卿给他穿鞋,带上电梯,梁晏还在说。晋宋也不回她,就看着晋卿问:“爸爸,我们吃什么啊?”

    晋卿哼地乐了:“转移话题,你小子现在可有点像川建国啊!”

    梁晏被他逗笑,这一打岔也忘了要说什么,晋宋也跟着傻乐,算是被他糊弄过去了。

    晋卿把他抱起来:“得了,这事儿以后就不许再犯了,要不你妈跟唐僧似的念经,听着不烦吗?”

    梁晏在底下踹他皮鞋,“说谁呢?”

    晋卿贴过去,亲了她脸颊一下,“逗小孩呢,你现在怎么结了婚像个大姑娘似的,不禁逗了。”

    晋宋跟着晋卿学:“大姑娘、大姑娘……”说个没完。

    晋卿看着梁晏靠着电梯墙壁,那眼睛觑他俩,他把晋宋抱到梁晏身前,“来、亲妈妈一下,妈妈今天辛苦了。”

    晋宋听话,亲了梁晏,“妈妈你好香啊。”

    晋卿接话:“是吧,还白呢。”

    晋宋拍手跟梁晏说:“又香又白的大姑娘。”

    梁晏让他们爷俩儿弄得没法,苦笑着先出了电梯门。

    晋宋快两岁的时候,王姨母亲去世,回了老家奔丧。梁母过来帮着带两天孩子,她像小时候教梁晏,每晚上读点读物哄孩子睡觉。

    有天晋宋跑过来和梁晏说:“妈妈,我会数数了,从一到十。”

    “是吗,真棒。”

    晚上晋卿回家,梁晏跟他讲说:“你说他是不是智力不行啊?”

    “怎么了?”

    “他说他今天会从一数到十,可我两岁我妈就让我背唐诗了。”

    晋卿想想:“我一岁半学英语了。”

    “这不会是隔代遗传吧?”梁晏自言自语。

    正在后面收拾东西的粱母,从后面飘过说道:“你骂谁呢?”

    晚间韩茹给晋宋送了一个小型的抓娃娃机,小孩儿玩的上瘾。梁晏发现总有一束红光在闪,她把电源拔了,还在闪。

    她问晋卿有什么好办法?

    晋卿看了一眼,坐下来瞅瞅儿子,试探性地说道:“要不,让他戴个墨镜玩?”

    梁晏瞪了他一眼,还是梁母晚上拿着白色不透明胶带把那地方粘了好几圈,才勉强遮住光。

    ……

    梁晏除了坐月子那一个月,基本上就没怎么修产假。晋卿要去英国出差,问梁晏一起,“反正你也一直没休过假,就当放个假。”

    梁晏想也好,又转头问晋卿:“带你儿子去吗?”

    晋卿挺嫌弃地看了一眼和荷花一起吃火龙果的儿子,一人一狗,把脸上啃的血淋淋,不知道的以为什么惨案。

    “算了吧,那我可不想去了,天天听他叫爸爸,也让我清静清静吧。”

    俩人去英国的时候正赶上晋卿生日,他俩参加完活动,梁晏问他要不要去过个生日。

    “都快知天命了,还过什么生日啊!”

    梁晏挽着他胳膊,“诶呀,你就过一下嘛,来都来了,反正咱俩也没事干。”

    晋卿看她的眼神不太妙,“有啊。”

    梁晏问道:“干什么?”

    晋卿:“干~你。”

    梁晏无语,拖着他在泰晤士河边找了家酒吧,晋卿和她结婚之后才发现,她这些年都跟他藏着,其实梁晏酒量相当不错。

    梁晏也不瞒他,“我姥爷以前干酒厂的,我七岁就喝高粱酒了。”

    晋卿喝了两瓶啤酒,梁晏要的鸡尾酒。六七点钟的光景,天将暗未暗的,昏昏黄黄,醉人得紧。俩人在室外的河边上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梁晏问他:“我还没问过你,你觉得结婚这么久,感觉怎么样啊?”

    晋卿手里拿着啤酒,胳膊搭在栏杆上,看着河内往来的小船,“还行吧,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觉得人安定了。”

    “不觉得可惜吗,像张谈那样,多潇洒。”

    晋卿笑,又喝了一口,“潇不潇洒,也就他自己明白,这种事儿都是打碎牙落血吞,谁能跟你说实话啊?”

    梁晏听出话外音:“怎么,他过得不如意。”

    晋卿自然地将手覆在梁晏手上,放在自己的膝上,“其实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吧。谁能保证一辈子没后悔过。你也一样吧,我们吵架的时候,你也一定萌生过算了,不过了……这种打算。但是冷静下来,又觉得还是这么过的好,吵也好、闹也好,起码是两个人,不管做什么都有人能分享。再幸运一点儿,有个孩子,还懂事听话,一辈子能过成这样,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了。”

    梁晏接话:“还能人到中年,坐在一处心平气和地聊聊天,这就是你的完美婚姻了?这比起你在工作上的要求可缩水不少啊!”

    晋卿两手一摊,“婚姻和工作那是两码事儿,工作能随时换单位,你可能会越换越好。婚姻不一定吧,你怎么知道你再找一个能比上一个好,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再说现在还不好啊?不缺钱花,还有份事业,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三口一个单位,一辈子吵不散闹不散,我反正是知足了。”

    他说完还仔细看了下梁晏的反应,梁晏也觉得他还有话说,没接茬。

    “不过你嘛,我倒是得问问,你最近和你那年轻客户联系的可是有点过于频繁啊?”

    梁晏忍不住笑,她就估摸着他快提起这茬了。这阵子一直在忙一个小鲜肉明星的项目,长得很嫩,特别的校园男神。晋卿有一次去接她还撞见过,那人天津的,特别能聊,给梁晏逗的不行。晋卿那天在车上看着,领带差点让他揪坏了。

    梁晏想想说道:“你放心吧,我这岁数,入不了人家的眼。”

    晋卿呵一声,“八成人就瞄你这种呢,有钱有闲,以后出门老实点吧。”

    梁晏不接他话了,转身看河里游过一只小船,“以前来英国这么长时间,还没坐过这船呢。”

    晋卿看了一眼,把手里的啤酒放在一边,牵起她的手,“走吧,去坐坐。”

    梁晏制止住他,“等一下。”然后转身跑去了一家甜品店。

    她带着一小块蛋糕和一支蜡烛,跟着晋卿上了船。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就剩路灯和大楼发出的光,点亮着这个世界。

    晋卿眼前的蛋糕上插了一根小蜡烛,梁晏催促他,“先许愿。”

    晋卿闭上眼许了个愿,梁晏和他一起吹灭蜡烛。

    梁晏问:“许什么了?”晋卿笑,“那能告诉你吗?说了不灵了。”

    “小气。”

    河水顺流,将船上二人的身影倒映在河面,正巧那天上洒落的星辉就罩在他们的影子上,圆月无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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