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暑假是快乐美好,而大学里的暑假则是寂寞无聊。
姐姐每天上班,飞哥整天找工作,闻绯只有周末会来,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才会觉得稍许热闹。
周一到周五是我最无趣的日子,睡觉睡到中午,上网,打游戏,看片,想去找工作,姐姐总是说找什么呀,大热天的,家里又不缺你那么点儿钱。水电煤不用付,房租也只是象征性的,加上姐姐和表哥的补贴,倒也宽裕很多。
出门在社区里逛逛,发现大部分的都是外国老头老太,还有带小孩儿的保姆,我一个大男人出现在他们里面实在突兀。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她。
那天,如同每个七月的下午,闷热滚烫,感觉阳光可以把人灼伤。
我在有冷气的房间内醒来,来到阳台,点上烟。毕竟不是我的房子,不能让屋子里有烟味,外面的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吸进的每一口烟像是把火吸入肺里。
我们这一圈的别墅环绕广场一周,有南北两个阳台,南阳台看得到镇中心的广场,遛狗的老年人,和带孩子的保姆,会在每天傍晚六七点出现,而此刻,广场上只有一个人。
她像晨间,从林地山谷飞奔而出的金色野马,有绸缎一样的光滑皮肤,纤长柔美的四肢,一头棕色的长发,就如同被晨光照射的瀑布一般,倾泻在广场的石凳上。
外国女人真是大胆。当时我的想法只有这个。她像是肆无忌惮的展现自己的美一样,毫不顾忌周围是否有人看着自己。
我想周围一定有人像我一样,躲在房间的阴影里,才敢把自己的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摸索。
不用半小时,她会晒成木乃伊。我思索,同时看看空烟盒,套起短袖,下楼出门。
脚下的石板烫得像烧烤盘上的岩板,穿着拖鞋都能感受到上面的温度。我先去便利店买一包烟,心想如果买完烟她还在那里的话,就去跟她搭讪。
从便利店出来,手里还多一瓶可乐。
她从俯卧变成仰卧的姿势,抬起一条小麦色的腿,惬意地晃动。
我走到广场中心,举目四望,偌大的广场上就我和她,还有远处一顶太阳伞下,坐在那儿昏昏欲睡的保安。
“你会晒脱水的。”鉴于我蹩脚的英语,所以我还是用中文对她说,走到她身边,遮住她胸口到脸上的阳光。
她睁开眼,用手挡住阳光,看着我,她的睫毛像带着露水的青草,轻盈地在她蓝色的眼旁摇曳。
她没有回应我,我把手中的可乐递给她,她纤薄的嘴唇抬起一边,朝我微笑,接过可乐,侧头看着我,似乎我让她很感兴趣。
安珀后来跟我说,她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阳光被我挡住,她只看到一个头发蓬乱的瘦男人,她以为自己遇见了耶稣。
安珀的家在我们别墅的对面,广场的另一边,如果用望远镜的话,可以看到她每晚不拉窗帘,在床上裸睡的样子。
“我和我父母住,但我更希望他们不在身边。”她的中文惊人的好,甚至还会一些上海话,擅长各种上海脏话。
“因为我的前男友是个上海人。”她问我要一根烟,我们俩坐在烈日下的广场上聊起天。“我的父亲是车企的管理人员,具体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妈妈?一个来自纽约的商界精英,在世界各地飞行,几个月才难得见一面,只有偶尔在我睡得正香的时候给我来电话,像是专门来打搅我睡眠一样,你呢,小菜包。”
“小菜包?听起来很弱的感觉。”我抽一口烟,她喝一口可乐,递给我,我对于他们这种过于开放的喝水方式,表示犹豫,接过悬空对嘴喝一口。
“嘿你为什么这么做!”她一拳打在我的手臂上,大笑起来,毫无顾忌的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嫌我脏吗!”
我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只能再次对着瓶口喝,感觉瓶口有微微的滑腻感,这是陌生女孩的口水。
“我和姐姐还有我的朋友一起住,嗯,房子是我女朋友的,她周末才会过来,上周她和父母去欧洲旅行,我们差不多两周没见到。”
“你爱她吗。”她从我手里拿过可乐,喝一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我选择不说。
从那天起,她常常来我这里,我们一起喝酒聊天,她的知识面很广,可以跟我聊电影小说,游戏漫画,甚至艺术乐理,还有养牛。
“我可是德克萨斯州长大的。”她得意的说。
我们时常打游戏看恐怖片,在她的观念里,男生揽着女生躺在沙发上看电影,女生坐在男生腿上玩游戏,不只仅限于情侣,男女朋友都可以。可毕竟我是个正常需求的青年男人,当她坐在我腿上时,我的反应让她大笑出声,让我去厕所解决一下再过来。
这个时刻是每次最尴尬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该去厕所解决一下,还是坐地上让她坐椅子。但她从来不以此为忤,嘻嘻哈哈笑过,又坐在我身上。
我告诉她,如果周末闻绯来的话我可能不能陪她,毕竟她也是个传统的中国女孩,她不会理解我跟安珀之间,只是无聊时的玩友这样的概念。
“没事儿,我懂。”她微微一笑,可眼神里似乎有些落寞。
某天,她真的给我带个望远镜,让我可以晚上无聊时打电话给她,我俩可以在阳台上互望,让我可以看她裸睡。
“不准做下流的动作!”她警告我。
“我尽量。”我笑嘻嘻的说道。
那天玩得晚,安珀还没走,姐姐和飞哥就到家了。
姐姐看到我和一个衣着清凉的外国女孩坐在一起亲昵的玩游戏,惊讶得包都掉在地上。
飞哥则像是眼睛长在安珀身上。
晚上我们四人吃了一顿尴尬的晚饭,我在厨房拼命跟姐姐解释,她只是我的朋友,我没有背着闻绯在乱搞,但姐姐一直冷着脸,不理我。
“蔡语诺我跟你讲,我们蔡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基本的道德观念还是有的,你要是背着闻绯做些鸡鸣狗盗的事,我首先就不放过你。”
“我真的没有,她就是跟我一起玩游戏聊天而已。”我无从解释。
“你就那么空虚寂寞吗?不能找个男人玩游戏聊天?一定要找个穿成……穿那么少的外国女人陪你?”姐姐和我说话,丝毫没在意自己往番茄炒蛋里加了几大勺糖。
“喂糖放多啦!”我赶紧提醒她。
“干什么啦,我就要多放!齁死那个外国女人!”姐姐瞪我一眼。
客厅里,飞哥以妖娆的姿势坐在安珀身后,抱着抱枕,嘴上虽然在指导安珀玩游戏,眼睛却肆无忌惮的欣赏安珀的身体。
“差不多行了啊!”我端着菜走到他们身边,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飞哥看到我过来,嘿嘿的站起,悄悄问:“你哪儿找来的进口妹子,小子艳福不浅啊!”
“什么进口妹子,我们已经认识好几天了,就一起玩游戏看片而已。”
“一起看什么片啊?”飞哥的眼神越发猥琐。
“滚,真的只是朋友。”我不耐烦的拍他一巴掌。
安珀依旧还是外国胃,吃不惯国内的大米饭,桌上几样菜,吃的很少,姐姐本来就不开心,看到安珀这么小的食量,更是白眼翻到天上,还故意跟我说:“语诺啊,我们蔡家门尽管穷,但我们穷的要有志气,晓得伐,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不能要,该是我们的,我们就不能让别人抢走,但我们也不能去抢别人的,尤其是消化不了的,知道没有?”
这哪儿跟哪儿啊,你这话不是应该去跟闻绯说么,但是也没有必要跟闻绯说啊,我跟安珀就只是纯粹的朋友关系啊!
此时我内心是冤枉的,我整个人是如坐针毡的,赶紧扒拉几口饭,跟姐姐说安珀还有课,我要送她回去,我俩才逃出别墅。
“你姐姐真刻薄。”安珀说,她看着地上,踢起面前的小石子,闷闷不乐,棕色的头发遮住她的脸。
“不准说我姐。”我回道,停下脚步,看着安珀。
她惊异的抬起头看我,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她不喜欢我吗?说实话我也不在乎,但我跟你是朋友,她的确说话太刻薄。”
“我说过不准说我姐,她只是怕我对不起我女朋友。”我深吸一口烟,对着空中吐出。
安珀走过来,从我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点燃,看着我的眼睛,我也看着她,那对迷人的湛蓝的眼睛,像湖水一样清澈透亮。
她抱抱我,转身迈开长腿向前走去,我静静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穿热裤的双腿,在我面前晃动。
我们穿过广场,来到她家门口的院子里,那里有低矮的小型灌木和草坪,有一个小矮人玩偶在草地上傻乎乎地大笑。
我跟她一起进门,一只巨大的金毛猎犬欢快地扑到她身上,屋里还有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阿姨,她似乎是给他们家做佣人的。
她俩用英语交流几句,我朝女人点点头,她对我笑笑,不说话。
安珀让我和她一起坐在厨房的长桌上,递给我刀叉,像孩子一样等待食物上桌。
“别在家抽烟,否则艾琳会告诉我爸。”她朝我使个眼色,撇撇嘴。
她还是习惯吃披萨和牛排,半熟的牛排看起来鲜血淋漓,明显这才是她的最爱,但此后也成为我的最爱之一。
饭后女佣就离开了,我和安珀回到她的房间,在阳台上一起抽烟喝酒,她的房间挂满彩灯和明星海报,这好象是很多外国女孩的标配,房间里内衣外套四处乱飞,被子也是揉成一团,不禁让我汗颜。
“冬天我就要回美国了,”她看着远处,静静地对我说,“我要回去过感恩节,和那些从不联系的亲戚们。”
“那挺好,你至少还有亲戚和家人,我连父母都不知道在哪里。”
“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他们?”安珀问。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他们抛弃我和姐姐,将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去找他们,他们跟我们没关系。”
“毕竟是你的父母。”
“你这话说的,一点也不美式精神。”我笑哈哈地对她说。
她耸耸肩:“我毕竟还是在中国长大的,尽管叛逆,但我的母亲在我幼年时,还是对我有影响的。”
“他们从离开我们的那刻起,就不是我的父母。”我打着酒嗝,看着安珀的眼睛,明确地对她说,“我的父亲,跟那个有钱女人离开的时候,他就没有想过我们;我的母亲,我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发疯,还是装的,或许就没在乎过我们,所以,把自己的生活过好以外,我真的想不出还需要和他们有任何联系。”
“你真冷酷。”安珀听后,安静很久,回应道。
“不是我,是这个世界。”我笑嘻嘻的对她说。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姐姐给我来个电话,让我回家。
我看着安珀,她拉起我的手,摆出一副可怜的表情,我知道她想我留下来。
“我就在对面,不用担心,你看得到我,就那个满屋彩灯的房子。”我朝对面挥挥手,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看到我。
“我好好跟你讲哦,蔡语诺,你不要做对不起闻绯的事情哦,你赶紧回来。”
“我们真的只是打游戏,早上就回来好吗,你不用担心的,我有分寸的,好吗?”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姐姐不再说话,沉默良久,她挂了电话,留下一串寂寞的嘟嘟声。
我在一个女孩的家中洗澡,躺在原木的地板上,房间的冷气凉的像冬天,我身下的粗布毛毯摩擦我的背,感觉有些痒,但很舒适。安珀将另一条毛毯给我盖上,躺在床边看着我。
“你确定不要上来吗?”她湛蓝的眼睛望着我,高挺的鼻子皱起来,带着狡猾的微笑。
“不了吧,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们俩都笑起来。
“哼,你可做梦吧,我可不想做小三。”她翻过身,一条腿耷拉下来,在我身前晃动。
几分钟后,我听到她说:“语诺,i’vekindoflikeyou,whatshouldido。”
我觉得喉咙很干,像是有一根烟丝卡在那里,我清咳一下,发现喉咙里什么都没有。
“你说什么?什么do的,什么like的,do啥like哈哈哈哈哈。”我看着她的腿,大笑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跟我一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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