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时光是如此容易挥霍,而我和飞哥则在网吧,篮球场,课堂的睡梦里寻找人生的真谛。

    “你说,啥是美好的人生啊?”那天,我故意用山东腔问他。

    “用不完的钞票,抱不过来来的美女,比足球场还大的房子。”飞哥躺在天台上,嘴里叼着红双喜,眯起眼看着天空。

    “俺不喜欢。”我说,“我想背着吉他,带着画本和笔记本,嗯,还有照相机,拉着心爱的女人的手,流浪。画下最美的景色,写下各种奇闻轶事,唱最动人的歌给心爱的女人听。她不会嫌弃我五音不全,不会嫌弃我一脸扎人的胡须,会永远陪着我,唱她最拿手的歌,为我做饭。”

    做我最爱吃的番茄炒蛋。

    “你会做饭吗?”我问闻绯。她从课本里抬起脑袋,瞪着大眼睛惊异的看着我。

    我觉得她一定在想,“大哥,你居然在学校图书馆复习的时候,那根筋搭错,问一个每个月花一万多块钱的大小姐会不会做饭?”

    她居然出乎我意料的说道:“蛋炒饭算不算?”

    “下次做给我吃。”我说完埋下头。

    很久,传来一声很轻的“好”。

    几乎每天晚上,飞哥都会到我们家来陪我们吃饭,好吧,其实他是来蹭饭的。

    他也很爱吃君颜做的番茄炒蛋。偶尔也会带几个菜来。

    飞哥比姐小一岁,我比飞哥小一岁,我读大二,飞哥读大三,而姐姐,大学还没上完就出来工作。

    敲门声,打开门,姨妈来看我们。以为我们没什么吃的,就给我们带几个熟菜。

    两年前,姨妈收养了我们。

    两年前的一天晚上,父亲拉着一个陌生女人的手离开我们,母亲发疯,十一月的夜晚,穿着睡衣,失踪在夜色里。

    “姨,别麻烦,这些菜我们几个够吃呢!”君颜说。

    “没事,我一个人在家也怪没劲的,做菜也没人吃,就给你们带点来。”姨妈笑着说,放下手里的菜。

    “表哥这几天又没回来么?”我问。

    “哎,他呀,又不知道忙什么活去。”

    我表哥,张小静。

    没错,就是“疯子”小静。

    当初附近街区的小混混听到这个名字时,觉得应该是个有点娘的小个子。

    但当我表哥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改变对他的看法。

    “小静哥,你的身高体重是多少?”

    “身高一□□,体重两百五,小伙子,多吃点啊!”他拍拍我的肩膀,我觉得那就是个熊掌。一年前坐过牢,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把一个人的手脚给折弯。那个人现在还躺在床上,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姨妈哭得死去活来,姨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十万块钱赔给人家后,便离开这个家。

    敢情我们家都爱玩消失啊!

    去年,表哥出来,人又胖一圈,满脸的横肉笑起来简直就像要吃人。他从出狱后,十天半个月的才回一次家,每次回家都给姨妈带一叠钱,问他钱从那儿来的,他也不说,匆匆扒几口饭,又要走。他对我们姐弟俩很好,从不把我们当外人,他总说:“妈,我挣钱呢!什么?干净!这钱干净着呢!哎,小诺怎么还那么瘦呢!多吃点!君颜,有什么事儿跟哥说啊!女孩子家的,多不容易,这钱拿去买点衣服化妆品什么的,别省!妈,我走啦!”就消失在门外。每次他离开,姨妈总躲房间里哭。

    姐辍学工作后,我们两人就搬出老房子,因为姐姐觉得那里随处都有过去的影子。在离姨妈家几个街区的地方租个一室一厅,我把客厅连着阳台用三夹板隔出来,我一个人住阳台,房间留给姐。

    刚进大学时,表哥正好在家,开辆货车把送我到学校。

    几个星期后,我就成名了。

    “他,对就是他,他哥是区里的疯子!”

    “挖槽,就是他啊!他哥那么大个块头……”

    我平静的抬头看着他们,他们哆嗦一下,飞也似的逃远。

    这导致我的朋友只有飞哥,和不知死活的闻绯。

    当我第一次看到闻绯,我差点以为我姐又回学校来了。

    大学第二年,新生接待会上,我和飞哥站在接待处,我们俩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给女生搬行李。

    “哥们儿,有烟没?”守在门口,另外一边的那个男生问道。爆炸头,用头箍把长发束起,这是我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男人戴头箍,高鼻梁,满脸脏兮兮的胡茬,我抽出一根双喜扔给他。“这边不能抽吧?”我瞧一眼屋内忙的不可开交的学生会长。

    那个男生也朝里面瞟一眼,耸耸肩,点起烟,说道:“我叫阿飞,你应该比我小,叫我飞哥。”

    凭什么啊!我才认识你还给你烟抽,我还要叫你哥?我他妈欠你的啊!

    “滚!”我蹦出一个字。

    “你说什么?”他斜眼看着我。

    “我说滚!你耳朵有毛病?”我静静的说。

    他慢悠悠的走到我面前,他比我高出一个头,俯视着我,叼着烟就像个地痞。我手心出汗,斟酌对策:高个动作慢,给他肚子一拳,等他弯腰的时候一膝盖顶在他鼻子上,必扑。

    “同学,能帮个忙吗?”一个声音响起。回头看到那人时,我脱口而出:“姐,你……”瞬间发觉,自己认错人,她跟姐姐实在太像。女生柔弱的站在我们面前,拖着完全能装下两个她的行李箱。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说,脸很烫。

    “噗哈哈,直接攀亲戚了哈哈哈……”那个叫飞哥的人笑得很没素质,整个人快趴到地上。当时我只能尴尬地研究她的行李厢,是否能把两个表哥装进去时,那个女孩又说:“你好,我叫闻绯。”

    “你好,蔡语诺。语言的语,诺言的诺。”

    “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想你也一定是个好人。能麻烦帮我把行李箱提一下吗?”

    我想不出好听的名字和好的人品是否存在直接的关系。她故意和我套近乎居然是为了让我给她提行李,这使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被她套路。

    “如果那天你让飞哥帮你提行李的话,你或许就会幸运很多。”后来我跟闻绯说。

    “或许那样的话,我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撕心裂肺的痛。”闻绯后来说道。

    第二天飞哥就还我一包烟,说道:“有事喊我一声,工程系的飞哥,他们都知道。”

    他们?

    “飞哥啊,知道,人物啊!”一个宅男样的人说道。

    “阿飞?怪人,不过挺好哈哈。”篮球队队长说。

    “他就是一垃圾里的人渣,人渣中的极品,极品中的垃圾。”一个女孩的形容词让我转不过弯。

    所以,我到现在没搞懂飞哥这个人。

    而给闻绯送行李的好处费就是她请我吃饭,以及知道她寝室的具体位置,也仅仅用几顿饭便打通她同寝室几个女孩,为我提供线报。

    闻绯是个富家女孩,她的家在黄浦江边最豪华的高层,据她的室友说,她的房间有半个阶梯教室这么大,对于这种过分夸张的说法,我保持怀疑态度,但能明确的是,我们常当旅游景点逛的市郊别墅区里,就有她家的几栋房子。她很慷慨的请我们去那儿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几百平米的房子不单单只有一层的;第一次知道上厕所是要到二楼的;一个卧室可以比我住的房子大上几倍的;顶楼不是用来睡觉而是放杂物的。

    那天周五,我们在她家玩到很晚,一群女孩和飞哥在一楼唱k,我和闻绯在三楼的天台上看星星。

    我给姐打个电话,说我今晚不回家。

    “当心点啊,别被坏女孩给骗啦!现在有些女孩子也很邪恶的!我办公室里就有几个这样的女孩子呢!跟你说啊……”我不耐烦的把电话远离耳边,她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没了,我打断她:“知道知道,跟同学在一起呢,没事,你早点睡吧,门窗锁好,电视别看太晚,知道没?”

    “知道啦,你也早点睡,明天早点回来哦!”她轻声说道,“没你在还真不习惯呢。”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挂断电话,闻绯带着暧昧的笑容看着我。

    “干嘛啊!夜不归宿也要让家里人知道一下吧。”

    “哈哈,不是啦!我是觉得你对你姐就像跟小孩子说话一样,感觉你一下子就像个大人。”

    我有些尴尬。点上一根烟,故作深沉的说道:“有时候,女人就像孩子一样。”

    “噗……”闻绯嘴里的一口饮料喷在我脸上,接着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

    “我可以原谅你这种无理的行为,不过你要把我脸上的饮料舔掉!”我作势扑过去,抱住她的腰,却像不受控制一般,忍不住的吻她的脸颊。

    “蔡语诺你干嘛!”她赶紧推开我。但我明显没有看到她的怒气。

    “我……喜欢你。”我坐在地板上,挂上一如既往的痞子笑。我总爱用这种方式掩盖我的不知所措。

    气氛有些尴尬。她捂着脸,不像被我亲了下而是被我咬掉块肉一样。

    她蹲下来,扶着脑袋,皱眉道:“想要和我交往的话,不是应该先请我吃饭或者看电影什么的嘛!”

    我总算松口气,原来她也默认。

    “那这算不算我们第一次的约会呢?”我问。

    “在这儿?看星星?大哥你有没有品位啊!”她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上,我差点被她打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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