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谢随安跟着重复了这个动作,随即豁然开朗。

    她先前便觉得闵如初这双眼睛大有奥妙,似盲非盲,像是弱点,又像是某种特殊体质。

    “没错,她的双目寻常情况下不能视物。对于常人而言,恐怕过不了入门弟子的初筛,但她却不同。你先前同她作战过,她摘下白绫后,是不是会灵力暴涨?”

    谢随安颔首,萧祺然沉吟片刻,说:“我见过古籍上有所记载。若我猜得不错,她双眼睁开时,能看见万物灵力,并化为己用。”

    能看见万物灵力?谢随安一惊,发问道:“师父的意思是,她眼中的一切,皆是灵力构成?”

    “是也不是。”萧祺然肯定又否定,“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幼年还是可以视物的,若选择修炼,修为日渐精进,眼前景致才会被慢慢取代,直到……不辨五色。

    “这正所谓有得有失、有盈有亏。”

    深深吸了一口气,谢随安一时间,竟无法想象,这么多年来,闵如初过的是什么样子的生活。

    随着一点一点变强,眼前的世界也会一点一点消退模糊……她咬住下唇,竟不知道说这是天道的恩赐,亦或是残忍了。

    她之前并不知道闵如初负担了这样多。

    “……破了。”萧祺然骤然出声打断她,谢随安回神,微微张唇,才发觉下唇漫开些许腥味。

    萧祺然俯身凑近,大拇指指腹按了按染上血色的唇瓣,替她检查伤口,又气恼又好笑道:“随安这牙可真够利的,咬我也罢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咬上自己了?”

    他话中有话,谢随安故作恼怒地瞪他一眼,唇上两点赤色/欲衬得娇嫩。萧祺然摩挲着抹去血珠,身后却蓦然传来女子略显尖利的呼声:“……你们在做什么!”

    萧祺然眸色一沉,谢随安不明所以,转身看去——柳卉面色煞白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想是将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端了个托盘,上面摆着药瓶一类的东西。柳卉的手指攥得苍白,才能阻止物什脱手而落。

    不知道她将方才的对话听进去了多少——谢随安不在意旁人的看法,可面对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双眉一蹙,心头烦躁。

    萧祺然觉察了她情绪的变化,抚抚她双肩,起身挡在她面前:“你来做什么?”

    这话语气足够冰冷,柳卉却仿若未闻,只死死盯着二人,柔美的脸上有失态的狰狞:“你们可是师徒……”

    “没有人说我们不是。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萧祺然目光一凛,“还请回吧。”

    他下了逐客令。柳卉继续充耳不闻,她顾念着手上的东西,快走几步放至桌上,又旋身去拉萧祺然的衣袖:“祺然,你刚才只是在替她疗伤对不对?你们只是师徒对不对?”

    在谢随安之前,柳卉从未见过萧祺然对什么人这么上心,谢随安一来,似乎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什么都变了。萧祺然对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她原本还能宽慰自己,只因为谢随安是他唯一的弟子……

    可刚刚她目睹他们亲昵的全部过程,她不敢、也不愿意去承认那个仅有的又可怖的可能性。

    萧祺然在心里略一思忖,他尊重谢随安先前的意思,暂且先瞒着……他思绪纷转,却不料谢随安出声:“不是。”

    二人皆向她看去。谢随安支颐,歪头打量着柳卉,那双眼竟生生流出几分媚意,双唇一张一合道:“没看出来么?那我告诉你,我们方才,在调/情。”

    柳卉脑中有什么轰然炸开,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愈加惨白,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萧祺然,得到了如出一辙的冰冷神色。

    萧祺然的心脏因谢随安的那句话而剧烈跳动,面上还要漠然地将自己的衣袖从柳卉指间抽出:“随安说的,你听明白了么?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么?”

    “不……”柳卉接连后退几步,又想起什么,高呼,“你们这样……会名声尽毁的……祺然,你难道不知道我一直心悦于你么?”

    “那些东西,我不在意。我对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亦是,并且我自认同你相处,不曾逾越过半点同门界限。”

    萧祺然再一次宣告了自己的态度,他本就无意于柳卉,从前还顾及着同门之间的客套,也觉得柳卉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没想到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犯他们的底线,眼下便不愿再维持平和的假象。

    “可你从前说过,我们之间不必急于这一时……”柳卉苦苦拾起那些对于她而言甘甜的只言片语,企图扳回些底气。

    萧祺然叹了口气,也想到了当初,像是倦极:“送客时的寒暄之语,为什么要当真?”

    柳卉搜刮着往日的记忆,的确,除此之外,她寻不到半点甜头。她哑然失声,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他们尽数踩在脚下践踏。

    但她很快调整过来,强作镇定:“那之前,许是我误会了……我先告辞了……”

    她要逃,她要快点离开这里。

    “等一下。”萧祺然叫住了她,柳卉惊喜地回身,却见他点点桌上的东西,“这些,拿回去罢。”

    柳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一把将东西挥落在地,刹那间,北盏碎裂声连绵不断,她看着一地狼藉,轻声说:“这样,你们满意了。”

    说罢,她再维持不住,径直奔走。

    谢随安看着这出闹剧,主角若换作旁人,她也许会觉得萧祺然残忍,也许还会道一句柳卉最后这记甩得好,全了最后一点面子。可惜她仰慕的是萧祺然。

    她本就一塌糊涂的心情便更加不美妙了。

    萧祺然默不作声地收拾完这一地鸡毛,然后笑意盈盈地凑近谢随安,道:“随安方才说的,让我很开心。”

    谢随安用指尖点点下唇,发觉血已经止住了,才无意识应着:“嗯?”

    见她茫然,萧祺然笑意更甚:“你愿意在外人面前坦露我们的关系。”

    “我只是想……”谢随安刚要解释她只是为了堵柳卉,萧祺然却猝不及防地握住她的手置于自己心口:“你听。”

    咚咚咚——掌下的心脏跳动得快又响,谢随安面上一烧,极快地抽回手,含糊道:“……知道了。之前我们说到哪里了?对了,如初的眼睛……”

    她颇有些语无伦次,萧祺然含笑看她,并不点破。

    这一打岔,谢随安的注意力转移,反倒渐渐平静下来,只是面上还热着:“……我只是想,早晚的事,早些说,也好叫她早些死心。”

    怕自己借口不够有力,她又补充:“不要多想。”

    她确实想逞一时口快,顺便让柳卉彻底打消这个念头,至于柳卉会不会到处宣扬……她当时并没有顾虑到这一层。

    这样一想,她还有点后悔。

    萧祺然又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这回是稍微肃穆的口吻:“随安,我问你。”

    谢随安抬头,对上一双盛满了正色的眸子。

    “如果有一天,你必须和闵如初打上一场,甚至攸关生死,你会怎么做?”

    这打的一场明显不同于日常切磋,怕是要与身后的息息相关……谢随安的十指收紧,攥成拳头。

    她还真没有想过某天真的要与闵如初以敌对的身份打上一场。若真有这么一天,她会怎么样?

    谢随安陷入沉思,萧祺然看着她,并不催促。

    “我想,我会全力以赴的。”谢随安没有过多犹豫,“换作是她,应该也是一样的答案。”

    她们彼此惺惺相惜,又深谙对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做出的选择当然也会是一致的。

    “师父为什么要问这个?”谢随安试图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反问他,然而心底实则已经有了答案。萧祺然很少说这些没有把握的事,反之,他既说了自己的忧虑,十有八九……会灵验。

    萧祺然斟酌着答:“我忽地想起,一些有关生死门的流言。”

    “生死门?”乍听到新奇词汇,谢随安十分好奇。

    “是,通俗来讲,是沧海观独有的一方试炼场。我从前也只是听说,未曾踏足,近日却有流言四起。

    “顾名思义,生死门,入此门人必是观中佼佼者,进门之后,若能成功斩断七情六欲,便能堪破生死,修为大涨。若失败了……便要永远地留在那里。”

    谢随安的心猛地一跳:“师父的意思是……”

    “观主曾经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想,闵如初是逃不开此劫的。”

    胜则失去情感,败则身消道死。谢随安竟不知道还有两头都不讨好的地方。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拦她吗?”谢随安不甘心,她不想看着闵如初走上她不愿走的那条路。

    这下轮到萧祺然握紧拳头又舒展开:“……办法是有的。只要您能击败她,证明她非此辈第一。”

    说来这条规定也奇怪,只要打败将入生死门的人,便可以替代其入门,或要求观主完成一个要求。

    虽然奇怪,但若闵如初真要入门,这简直是为他们而设。

    谢随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她还抱着侥幸,万一流言只是流言呢?

    万一闵如初并不需要进门呢?

    萧祺然也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宽慰她:“随安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情况也未必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坏。你今日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去给你做。”

    近来萧祺然一心钻研厨艺,起初还被孟蹑云骂不争气,后来尝了几次,便也不说话了。三人坐在一起进餐,还有几分家的气息。

    谢随安不愿深思:“做个鱼汤吧,去池子里钓尾就行。”

    这菜不难,她却见萧祺然笑容一僵:“这似乎……有点难度。”

    “为何?”谢随安随口一问。

    “因为池子里根本没有鱼。”

    闻言,谢随安吃惊,那之前萧祺然还在那儿垂钓,还成功了?

    看出她心中所想,萧祺然被迫承认:“……那鱼是我放进去的。”

    “……你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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