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随安并不想让萧祺然知道她从旁人地方千方百计地了解他的过去,她怕萧祺然不喜欢。问孟蹑云,依孟蹑云五大三粗的性格也未必会告诉萧祺然这事。

    可当萧祺然自己发现时,这件事想是就没有这么好糊弄过去了。

    得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她胡思乱想之际,腰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唤回她游离的思绪。

    “这么出神,想什么呢?”萧祺然直起身,放开按住她后颈的手。夜色之下,眼前一切都有些模糊不清,但谢随安分明看见他嘴角微微勾起,眼底更多是狡黠——并不是不悦的神情。

    他此刻调侃的意味远比质问多。谢随安心定下来,推推自己腰际的那只手,没推动,没好气道:“动不动叫我去休息,好好的时间都被睡光了。我做什么去了,你不知道么?”

    话一出口,谢随安自己都吃了一惊,她的本意是抱怨,这话听起来……着实像在嗔怪。

    “我当然知道,只是随安不能亲口告诉我吗?”萧祺然接下这记,撩起她一缕散发,颇为委屈道。

    谢随安勾勾手指,让他近一些,萧祺然果真附耳过来,连带着对她的禁锢都松了松,她的气息与他的耳廓近在咫尺:“我去问了……你的事。”

    话音落罢,谢随安翩然抽身,拍拍袖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得不说,她实则有些期待着萧祺然的反应,就好像乍一下把猫心爱的毛球抽走,看它之后会不会炸毛一样。

    谁知萧祺然一怔,旋即笑道:“我知道了。”

    他又走上前一步,这次只是单纯牵起了谢随安的手,好像非得同她黏在一起似的:“既然随安不想说,我就不问了吧。”

    萧祺然的语气太过疏松平常,不像刻意伪装。谢随安有些意外,侧首看他:“不想知道我问了什么?”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和盘托出的准备,仔细想想,萧祺然若真的不在意她做了什么,她也并不介意同他坦白。

    “随安都选了问师父,而不是来问我,当然是有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情。我只要知道随安不会害我就行,何必自讨没趣呢?”萧祺然又是一下啄吻在她脸颊,“是不是?”

    ……他越发喜欢同她亲昵了。谢随安无声地笑了一下,像是初春冰层破裂,有游鱼浮上来呼吸,她以两指扣住萧祺然下巴,轻轻将他的脸扭转过来,主动贴了一下他的唇瓣:“的确是这个道理。”

    -

    日子一日日擦过去。谢随安安心修炼,上有萧祺然指点,上上有孟蹑云制他,过得逍遥又自在。

    直至消息传出的那刻。

    观主爱惜闵如初资质,有心将衣钵相传,可念及其已有师父,便只将她收做挂名弟子,当个半个弟子教养。

    这位观主神龙不见尾,膝下没有一个徒弟,说是只将闵如初当半个弟子,但这行径,分明已将她拉入阵营。

    众人纷纷猜测闵如初会不会被做下一代观主教养,亦有许多艳羡,却不敢有妒忌——当差距太大,便只能徒生惊羡。这桩事明面上看起来是极大的恩赏,苏长老当然不敢有何微词。

    至于闵如初本人的意见,那更是无人在意、毫不重要了。

    早早猜到了结果,谢随安也没什么吃惊的地方。她想得分明,有的职责,并非不愿就可以不履行的。她和闵如初被局势相隔,一个在那头,一个在这头。除却能稍稍替对方担心一些,她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

    想到这儿,谢随安难免自嘲,毕竟,闵如初也算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吧,或许……是唯一?

    令他们出乎意料的,却是闵如初的上门拜访。闵如初被观主收作徒弟的影响终于逐渐平息了下来。

    “安安……”

    谢随安练剑的手兀地一停,听到这熟悉且独一无二的称呼,她缓缓转身。

    时隔两年再见,彼此或多或少都同当年有了些变化,闵如初身量拔高了些,圆鼓鼓的脸颊亦清减了不少。较之当年,如今的她沉淀了不少。可当谢随安目光触及闵如初眼上的白绫,心仍是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开口道:“……如初。”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疏离,谢随安紧跟着补了句:“好久不见。”

    似是得到了她的首肯般,闵如初松了口气,想要上前拉一拉谢随安。谢随安原本垂在两侧的双手也已迎了上去——闵如初身后的人扯住了她带起的袖子。

    谢随安眯眼看去,她方才未理会闵如初身后缀的凌照,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观闵如初的样子,像是早已习惯他不远不近地跟在身后,不像之前那般抵触。

    现下是什么意思?谢随安的视线同他的撞在一切。凌照的眼仍是一潭深水,手却未收回,他的态度明确又坚决。

    两人的暗流涌动,闵如初再迟钝也感知出来了。她试着将袖子往外扯扯,无果。谢随安看着她的唇瓣翕动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

    那双手也就此即将垂落——谢随安上前一步,稳稳同她相握。

    “你的手好冷。”谢随安皱眉,她体温偏低,相触方知闵如初的手更冷。她再不动声色抬高视线看向凌照一眼,他自觉已落下风,放开了手,继续充当沉默不语的影子。

    闵如初被她的举动反搅得有些恍惚,又极快反应过来,反握住谢随安:“那就辛苦安安帮我暖暖啦!”

    谢随安的动作顿住,这一下,才依稀有些当年的性格。不多说,谢随安拉着她往里走,凌照亦步亦趋。萧祺然也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立在那儿,笑意盈盈道:“随安,今日是有客人?”

    他用的是问句,也只是在彰显存在。

    谢随安应了声。闵如初分辨出萧祺然的声音,规规矩矩地颔首行礼道:“萧师兄。”

    这个称谓一出,谢随安的心像是被什么灌满了一般,又胀又酸。可她偏偏说不出半点不好来,于情于理,现在的闵如初都是萧祺然的同辈了。

    ——这是他们都该认清的事实。

    萧祺然略一点头,便当应过。四人在一起,难免觉得氛围奇怪,只是闵如初铁了心要忽视身后的凌照,谢随安也遂她的愿,只当凌照和萧祺然并不存在。

    尽管如此,闵如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了问谢随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现在修为怎么样了?这几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谢随安好笑她聒噪的功力见长,却也一一答过,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时,她不自觉朝萧祺然的方向睨去一眼,缓声道:“没什么不开心的。”

    她刚要问一问闵如初的近况,闵如初就像预判到了一样,飞速地抛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来。

    一来二去,谢随安也发觉了她的异常。她把自己的情况瞒得滴水不漏,谢随安根本无从得知她过得好不好。

    揪住空隙,谢随安佯装不经意问起通饮言:“怎么样?你们还有交际么?”

    她望着闵如初的脊背僵硬了一瞬,才吞了口口水道:“那个书呆子?我看不上他,早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闵如初机灵地岔开话题,谢随安心领神会,就这样又悠悠打发了不少时间,夕阳西下,闵如初还是意犹未尽的模样,凌照冷不丁出声:“休沐的时间到了,该回去修炼了。”

    闻言,闵如初凝滞片刻,又乖乖地起了身,里面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她握握谢随安的手,道:“那我下……”

    话一出口,她想起自己的处境,轻微地摇摇头当自己不曾失言。谢随安看不见她的眼睛,却能感觉到她眼角眉梢的黯然神伤。

    “那我就先走啦!安安要过得开心哦!”闵如初趁他们不备,飞快扑上来给谢随安了一个拥抱,又飞快地退了回去,接着当个一板一眼的人。

    谢随安抿抿唇,目送她远去,她像是短暂从这个躯壳中脱离了出来,获得了一刹那的快乐,又被关了回去。

    闵如初不敢让她把那些问题问出口,是不是她过得根本就……不好呢?

    谢随安怔怔盯着茶盏,头上被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

    萧祺然在闵如初坐过的位置落座,第一句话是:“不要难过。”

    谢随安下意识嘴硬要反驳:“没有难过。”

    说罢,她反应过来,她的低落亦是显而易见,更遑论萧祺然一直能看穿她。

    很奇怪,对着闵如初时,她空有满腔心事无法抒发;对面坐着萧祺然了,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自己的愁绪。

    “师父……”谢随安想了想,还是决定随性地把这个包袱丢给萧祺然,“我有点不高兴。”

    她从前没注意,如初、如初,多么好的意象,她们之间分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再见的时候,已经犹如隔着厚厚的屏障,闵如初处处经受掣肘。

    鲜活的雀鸟,终究还是要被人抓回到囚笼中,不得自由么?谢随安开始思考,闵如初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是最近,还是当初大比,又或者是更早?

    这时,萧祺然悠悠说话了:“我想,他应当是很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谢随安微微惊诧,没料到萧祺然就这样替她解了惑,问:“为什么?”

    “要说人证,有凌照。”萧祺然叩叩桌面,“那小子天赋不错,苏长老是宝贝闵如初不错,可他未必能调动凌照去保护她的安危。不过凌照也只能是他下定决心的一步棋,若说什么时候起了念头,怕是更早。”

    “更早?”谢随安重复他的话。

    “对,更早,想是从闵如初出生之时就开始谋划了,”萧祺然虚点了点自己的眼睛,“大抵……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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