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座城市都有老城和新城,哪座省级城市也都有贫民窟或者棚户区,老城和新城结合部的南郊区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南郊区警务站的警察可没那么闲,每天两人一组得去自己的防区内巡视,看起来就像在溜达,可是经常会碰上事情,比如:家庭暴力;打架斗殴的;丢东西告状的;有什么不便,请警察帮忙的。总之,这一路总不能那么顺畅地走下去。

    南郊区在康定老城的公主桥片区到南城的木雅路一段之间,地区狭长,是整个康定市区最乱、最复杂的地区,尤其是芒达山的棚户区,俗称贫民窟。贫民窟的民居向来躲藏着罪犯、暗娼、混混和很多好吃懒做、不学无术的人。那些乱七八糟的村舍一看就让老鼠一般的坏人喜欢,如果说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那么,惟一的优点就是出现了一座乡村教堂,教堂像救世主那样存在,在这个落后、贫穷的村子显得特别挺拔,尤其是盖着红瓦的宽阔屋顶。教堂是水泥砖头建筑,可是泥灰早已剥落殆尽,砖头已经正在风化消蚀。

    今天轮到巴图康和协警多吉夏过巡逻,他们在乡村教堂处停了一会儿,眼睛看的却是教堂后面的小学。他们选择巡逻的时间总跟学生们的上下学是一致的,这个地方太乱,孩子们的人生安全是本地安全的第一大隐患。

    小学是二层老房子,看起来像是教堂扩建出去的附加建筑。这当儿,孩子们正跟着他们的老师在一起,他们围拥着老师,都仰起头来盯着老师看,同时像连珠炮似地叽叽喳喳问着什么。那位老师是一个瘦瘦的青年。他的注意力从孩子们的身上转移出来,看到了骑在马上巡逻的警察。他身前的那小学生也跟着他一起看过来。

    过教堂和学校,那就是危险区域了。骑警缓缓走在狭窄的小巷里,朝着贫民窟山顶的方向,四周由墙壁和臭水沟所围绕的,拥挤,三十年代,圈地经济,没田没山地的农牧民拥挤进了南郊区的芒达山这块46公顷山丘,现在它成了老城和新城之间的毒瘤,遭人嫌弃。

    无人机在天空盘旋,俯瞰群众是否有抗议或骚动的迹象,帮助处在危险巷子里的警察及时发现危险,也确保民众安全。这里的人们还是很欢迎警察来巡视的,只有那些准备犯罪的人才不喜欢。

    威胁并非总是来自□□分子,有时候,个别有有心理问题的贱民也会对他们咆哮或者攻击,因为他受到了歧视或者什么不公,而警察没能处理,大声抗议不平的遭遇。这样攻击有时候只是“粪便炸弹”攻击,有时候是砖头或者矿泉水瓶,所以,警察还是得要个盾牌才好。

    由上至下,那些狭小的住宅,似乎容不下住户的贫穷,破败凄惨的景象像是要顶破了窗楣探出头来,四面墙上都有一个狭窄的门,门洞从灰沙墙上直接开出,两边的木框布满了污垢。墙上用油漆写着表示□□什么的小广告的电话,泛着混浊的水坑显着绿色。有些打开的窗前,悬着一些褥子,在风中飘荡着,还有一些窗前悬着绳子,绳上搭着要晾干的衣服。看上去是一家人的衣物,有男人的衬衣,女人的胸衣,孩子的短裤。不管从哪儿看,这里都很脏。

    贫民窟的路跟迷宫似的,很多条,每一条都又长又窄,走起来根本不知道同向哪儿去。每转一个弯,巴图康都得看看教堂的钟楼,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大致在那个位置。贫民窟的小道居然这么多,这么长,真让人感到纳罕,仿佛没有个尽头似的。

    路上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兴高采烈地攀谈,不时还夹杂笑声。几个陆陆续续经过的母亲衣服邋遢,她身边的孩子抽着鼻涕。逃学的孩子在巷子里追逐,叫着、笑着。居民区的某个地方传来高声的争吵,粗暴撞倒东西的声音,孩子的哭喊声。路上行人中时不时地冒出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唉!这地”多吉夏过羞愧地对巴图康说,“这地真不是好地方!我一定要让我们家搬出去,越快越好呀!”

    “那得努力挣钱,这个我可以帮忙想办法。”巴图康说。

    偶然遇到一家开着门的,他往里头探望一下,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老汉正坐在火塘边,脑袋向一边歪着,大概是睡着了。

    他们下马,跨上几步,走进去看看。屋子里光线很暗,从外面进来,起先什么也看不清。

    “你是谁?”黑暗的角落里有人吓唬地大声喝问着,紧接着,老头儿醒过来,他问:“你你干吗进来?警察同志,难道我们红头又犯了什么事了吗?”

    “没有,没什么事,我看你家门开着,进来看看。你们这地,治安不好,门还是别这样敞开着,当心坏人闯进来。”巴图康说。

    “哦,好的,好的,下次我们会注意的!谢谢警察,谢谢。”这是黑暗角落里的人的声音,一个老女人。人老了,声音都缺了性别特征。

    “我认识你,你是那个退伍老兵当的警察,对吗?最近大家都在说你呢。”老头似乎完全清醒了。

    “您认识我?”巴图康道,“哦,是这样呀,大概是我的脸让我出的名吧。呵呵。”

    “差不多,当然,主要还是你的威力,大家都叫你钟馗。呵呵。”那个老妇人说。

    老头子想用茶招待他们,巴图康说算了,然后他们就出来,继续迷宫一般的行程。

    接下来的行程,巴图康看见了一个女人斜卧在一张躺椅上,正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躺椅周边有两个孩子在玩耍,他们显然是妇人的孩子。这个女人长得丰满可爱,她一面喂奶,一面低声地哼着歌儿哄着婴儿。身边孩子们的撒泼似乎跟她无关。

    少妇和孩子们构成了一幅美丽、活泼的风景画,巴图康停下马步,多看了几眼。

    今天巡逻,还是遇到点事。

    两个男人正在用力推推搡搡,一个男人已经被另一个推到他的马边。巴图康皱了眉,他不喜欢有人靠近他,因为他曾经被三角眼这样偷袭过。还有一个男人正在劝架,但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来说服打架的两人。巴图康使了一些力气,把两个打架的男人分别推到在地,那摔倒的样子把劝架的那个逗得直乐,禁不住拍起手来,附近在洗衣桶旁洗衣服一个女人也笑了。摔倒的两人本来发了疯似地大叫大嚷起来,想跟巴图康干架,巴图康摘下墨镜,一瞪眼,他们立马怂了,溜溜地拐上弯角,跑了。要是他留了络腮胡子,那就跟公狮一般,不用摘下墨镜也能把胆大的人吓跑。把胡须都剃掉,光光的一颗脑袋,他像母狮。想想,有必要把胡须留下来。

    巴图康忍不住喊道:“都回来,还没说清楚了。”

    没人答理他,都没影了,连劝架的那个汉子也跑了。

    巴图康朝那个洗衣服的女人过去,那个女人显得有点害怕,往多吉夏过那边靠,巴图康对她说:“算了,不难为你了。”

    站芒达山贫民窟的高处,看着和缓山坡密布的杂乱无章的低矮棚屋,那里住的基本上都不是原住民,而是附近的农牧民或者不知哪来的打工仔。南郊区,尤其是芒达山贫民窟呀!一无所有的贫民窟。

    贫民窟的居民大部分来自城市周边的农村,由于城市开发,农牧民的土地允许自由买卖,短视的农民只注重眼前利益,当他们失去土地后,无以为生就纷纷涌入康定老城和南城之间的南郊区,并在芒达山乱搭乱建起来。白仁桑吉这一届政府试图以强拆的方式清理、甚至消灭贫民窟,但最终以失败告终。被城管和警察强行驱离后,穷人们又很快在芒达山选他处盖起木板和石棉瓦房,一处新的贫民窟。

    芒达山棚户区最早产生于50年代末期。成千上万的农民离开土地,就在318国道旁边的芒达山的山坡上建起简易房屋,因为当时棚户区并没有形成规模,南郊区原有两个村子河西村和道子坝村的社会治安还比较好。

    但是,60年代初,康定城经济发展缓慢,部分市民变为穷人,城市化进程反而突飞猛进,很多在市区混不到一套房子的市民纷纷到南郊区寻找机会,这样的人有点多,抢地大战开始了,芒达山的贫民窟扩展达到顶峰。

    除了早先的山脚下房子还有点规矩外,后来山坡上的棚屋完全没有布局,非常零碎,没有活动的操场、停车场,房屋随意搭建在不规则的山坡上,密密麻麻,鳞次栉比,连绵不绝。

    这样复杂的地形和民居适合藏匿罪犯和老鼠,也确实窝藏着大量罪犯、□□分子。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在这里进行,白仁贡布所需的毒品就来自于这个地方。个别毒贩甚至为了抢生意或者地盘,在这里大开杀戒。流弹飞落到贫民窟中,伤了人。

    芒达山的贫民窟形成规模后,有人就开始在芒达山建立贩毒据点,并在穷人中发展成员,据称,最高的时候,芒达山贫民窟中有5个以上的贩毒小集团。他们占地为王,在各自控制的地盘内从事毒品交易和军火买卖,并因为势力范围经常发生流血冲突。有一年,南郊区有近100人因暴力丧生。

    毒贩势力主宰贫民窟,谋杀已成为青少年的头号死因,近四成谋杀案的遇害者是15至20岁的青少年。这些青少年为贩毒集团所用,大部分人在13岁就开始吸毒。由于很多毒贩头目不是入狱就是死亡,所以这些毒贩本来的地盘经常换人接收,青少年为了暴富成了这里的勇武派。

    过去的12年里发生了三起大事件:

    2561年三月,警务站门前,一辆汽车被毒贩分子点燃,以示对警方抗议;

    2562年六月,贫民窟路49号路的一处民宅发生一场枪战,地上的尸体被□□分子浇油点燃;

    2563年八月的一天下午,一名小学生在上学路上被流弹击中腿部受伤。

    2564年年初,在政府的支持下,武警对贫民窟□□贩毒集团采取软硬两手打击。软的一手是从2565年让“警务站”长期进驻贫民窟,担负起铲除贩毒集团和保卫贫民窟安全的责任。截至目前,市政府已安排了8个“警务站”,管辖全市治安,人们把警务站的警察称为“社区维和警察”。

    硬的一手是2564年年初到8月,康定警方和驻防部队出动装甲车及大批军警和警员进入贩毒□□控制的贫民窟,清剿贩毒分子,并保住了清剿行动的胜利果实,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那年市长在新闻上说:

    可以肯定,到目前为止,南郊区治安取得阶段性胜利,实现他竞选时的承诺。但是从长远来看,康定城南郊区的贫民窟问题要得到彻底解决,必须要继续解决贫富差距过大的经济问题。同时,还应把康定城南郊区贫民窟加以改造,使其完全融于社会。这样,贩毒集团和□□分子就失去了“根据地”和“兵员来源”,逐步变贫民窟成“和平的绿洲”,这样恶劣的治安问题才能从根本上解决。

    甘孜藏族自治州首位藏族女议员——上扬卓玛检察长在接受采访时告诉《环球》杂志记者王东升:康定城的治安问题绝不是简单的内政问题。贫富分化、社会不公和司法腐败也是贫民窟治安现状的重要原因。原先贫民窟没有枪支,冲突还是冷兵器,还好些,事态都在可控的范围内,后来有了枪支,事情完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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