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和阮洁带头跑起来,  跑到阮志高和刘杏花面前,阮溪微微喘着气兴奋道:“是我们回来啦!回来陪你们过年!不止我们,还有三个小的呢!”

    说着她转头去看,只见阮红军和叶帆在拉着阮秋月慢慢往这边走。

    刘杏花朝后面那三个人影看过去,  只问:“那三个是谁呀?”

    在阮红军、叶帆和阮秋月走近的过程中,  对面小灶房里的孙小慧和阮长贵一起伸了头出来。看到阮溪阮洁,  孙小慧出声道:“死丫头回来了,  居然还舍得回来!”

    阮跃进和阮跃华听到动静也从正屋里出来了,站在正屋门外。

    阮溪和阮洁没去管他们一家四口,自然也没有过去打招呼,  只当他们不存在。等阮红军叶帆和阮秋月走近了,阮溪扬一下手道:“快!叫爷爷奶奶!”

    阮红军见谁都不生分,  果断放开阮秋月,单手行军礼,腰板直挺正儿八经地先冲阮志高敬个礼,跟阮志高说打招呼:“爷爷好!我是阮红军!”

    和阮志高打完招呼又给刘杏花行个军礼,  “奶奶好!我是阮红军!”

    阮秋月和叶帆觉得他傻,便老老实实笑着打了招呼。

    “爷爷奶奶,我是家里老三,  叶帆。”

    “爷爷奶奶好,我是秋月,  家里的老六。”

    阮志高和刘杏花第一次见这三个孙子孙女,一时间竟不知怎么是好。主要是太突然了,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感动,  还有一些说不上来为什么的拘束。

    看他们发愣,  阮溪笑着道:“爷爷奶奶,  这些都是你们的孙子孙女呀。我在信里都跟你们提过的,  老三叶帆、老五阮红军、老六阮秋月,你们想一想。”

    阮志高和刘杏花听到这话才反应过来,忙掩饰无措,出声招呼起来:“快快快,都别站着了,走这么多路过来,肯定都累坏了,赶紧进屋坐下歇会。”

    然后还没进屋呢,忽又听到一句:“哟,家里来亲戚了呀?”

    听到声音,所有人都停下步子回头,只见是阮长生和钱钏回来了。

    阮长生在人群里看到阮溪和阮洁,忙扒开阮红军叶帆和阮秋月,直接走去阮溪阮洁面前,眉眼兴奋道:“哎哟喂!我这两个大侄女回来啦!”

    阮溪和阮洁笑起来,“五叔。”

    叫完再看向钱钏叫一句:“五婶。”

    钱钏走到阮长生旁边,看着她俩笑着说:“这两天妈妈还在家念叨你们呢,说你们第一次在外头过年,家里少了你们,还怪不适应的,没想到你们今天就回来了。”

    阮长生没多站着废话,只又道:“外面冷,快进屋快进屋。”

    然后还没迈开步子,忽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鹅……”

    这是被忽略的阮红军,用干嗓子发出来的。

    阮长生听到声音回过头,才意识自己忽略了三个小孩,于是便又看向阮溪说:“等一下,我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三个小崽子是谁啊?”

    阮溪还没说话,阮红军胸脯一挺,“我可不是什么小崽子!”

    阮长生看着他笑一下,“像个小傻子。”

    此话一出,阮溪阮洁叶帆和阮秋月一起笑出声来。

    阮秋月还看着阮长生说:“是吧,五叔,我也觉得有点像的。”

    阮红军怒视阮长生,又怒视阮秋月,“你们都想尝尝我的厉害是吧?!”

    听到叫五叔阮长生就知道了,他看着阮秋月三个人说:“我知道了,你们是从来没来过乡下的,我的那几个侄子侄女,你们也回来过年啊?”

    叶帆看着他出声应道:“是的,陪两位姐姐一起回来。”

    刘杏花没让阮长生再说话,这时忙出声说一句:“孩子回来都累坏了,天又这么冷,别在这外面站着了,赶紧进屋去,有话坐下来慢慢说。”

    对面小灶房里,孙小慧伸着头看阮志高刘杏花带着一群孩子进屋,收回头来跟阮长贵说:“不止她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三个,小溪还挺有本事。”

    阮长贵没什么心情,“别管了。”

    反正他大哥没有回来,他也不想出去装什么样子。就算是他大哥也回来了,这次他也不一定装得住,谁让阮长富回来没给他什么好处,还带走了他女儿。

    孙小慧倒是很想管,可也得能管得了才行啊。

    要不怕阮志高和阮长生发飙,要是能管,她早去把阮洁薅过来打上一顿了!

    打完了再把她扣下来,叫她这辈子别想再出去乱跑!

    边屋里,一家人在桌子边落座,桌子上燃着一盏油灯,火苗挑到最大。

    灯光下所有人的脸蛋全都清晰起来,阮溪正正经经在阮志高刘杏花阮长生钱钏和阮红军阮秋月叶帆之间做了介绍,让他们把称呼名字和脸都对上号。

    介绍完了,阮红军叶帆和阮秋月又正经叫了一遍爷爷奶奶五叔五婶。

    阮志高看阮红军就乐,笑着问:“老五多大了?”

    阮红军坐得板正,回答阮志高的问题也端得很,“爷爷,我过了年就十二岁了。”

    阮志高看着他笑:“跟你爸小时候一模一样,是个当兵的好料子。”

    听到这话,阮红军忍不住得意,喜意在嘴角藏不住,然后索性直接笑起来,毫不掩饰道:“爷爷好眼光,我就是为当兵而生的!”

    说完突然又站起来,夸夸行军礼,大声道:“敬礼!”

    坐在两边的叶帆和阮秋月又被他吓一跳,忍着没给他翻白眼。

    阮长生看他这样笑起来,甚至笑得停不下来,好片刻说:“这小子有点意思。”

    结果阮红军坐下来,看向阮长生说:“我是老五,你是小五子。”

    阮长生听到这话突然瞬间不笑了,他故意把眉毛竖起来,“嘿!小子!你居然敢挑衅我!你出去打听打听,我阮长生在凤鸣山说一,谁敢说二!”

    而他不笑了这么一说,旁边人却又都笑起来了。

    阮长生绷了一会没崩住,也跟着又笑起来。

    笑了一阵,刘杏花擦擦眼角的眼泪说:“快不闹了不闹了,刚好饭也烧好了,先吃饭吧,几个娃娃肯定累坏了,吃完早点休息,有什么话明天起来再慢慢说。”

    不过她是真喜欢这氛围,家里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没有小孩子打闹,总归少了很多的乐趣。

    阮溪跟着刘杏花起身去盛饭,问她:“三姑呢?”

    刘杏花走到灶台边拿碗,“你忘啦,这是什么时候,她正忙着呢。”

    阮溪立马反应过来,再有两天是除夕,年前这段时间是阮翠芝最忙的时候。忙起来是很长时间都回不了家的,要一直在外面奔波跑路。

    刘杏花掀开锅盛好饭,阮溪把碗端到桌子上去,其他人好像有默契一般,一个个都过来端碗,你端一个我端一个倒是谁也不跟谁客气多抢。

    端好碗坐下来,一家人一边聊天一边吃饭,气氛意外地很融洽,没有半点生分。

    阮志高他们问阮红军他们很多城里的事情,而阮红军他们则问很多乡下的事情。

    关于乡下的事,阮红军最喜欢听阮长生的年少往事,听得那是两眼放光简直崇拜的不行,甚至恨自己为什么没生在乡下,没能和阮长生一起叱咤凤鸣山!

    他心里那个悔啊!

    听到吃完准备去睡觉了,他还赖着阮长生,问他:“五叔,我能跟你睡吗?”

    阮红军冲他微微一笑,“你要不问问你五婶?”

    阮红军刚想问,被叶帆过来一脚踹走了。

    叶帆说:“五婶你别理他。”

    他就是个傻子。

    因为家里没地方睡觉,阮溪阮洁和阮红军叶帆阮秋月是去裁缝铺睡的。阮翠芝不在裁缝铺,他们便两个男孩子一屋,三个女孩子一屋。

    洗漱完,阮溪给阮红军叶帆安排好,便回女孩子那屋去了。

    阮红军和叶帆都很累,而且是腿脚俱麻的累,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打长长的哈欠。所以两人到房间沾到床倒下,盖上被子一句话没说就睡着了。

    阮溪她们也累,但阮溪还是关心一下阮秋月的脚。

    刚才洗漱的时候她才看到,阮秋月的脚被磨出了血泡。在来的路上阮秋月一直都没有说,现在自然也不当回事,只道:“大姐,我没事的,多磨一磨就习惯了。”

    阮溪说她:“你倒是真能吃苦。”

    阮秋月笑笑,“以后去当兵,要吃的苦比这可多多了。”

    阮溪给她盖一下被子:“明早带你去找医生看看,上点药好得快一些。”

    阮秋月不想太麻烦:“没事,不用的。”

    阮洁这会又出声接话说:“去吧,你不去姐自己也是要去的。”

    阮秋月关心问:“大姐你的脚也磨破了?”

    阮溪笑笑道:“没有,我去见个朋友。”

    阮秋月这就明白了,“哦,那我就一起过去吧。”

    实在太累,说完这事三个姑娘就都闭眼睡下了。

    因为走山路耗体力过多,也因为周围的环境让人感到踏实,阮溪他们五个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过来。早饭不必吃了,直接回去吃中午饭。

    走在回去的路上,阮秋月打着哈气问阮溪:“三姑是这个山上的裁缝呀?”

    阮溪点点头道:“是的,年下里这段时间特别忙。”

    阮秋月又问:“我们不是有二叔二婶吗,怎么昨天晚上都没有看到?”

    阮溪还没出声,叶帆道:“你没看到吗?就在旁边的屋里吧?”

    说着他看向阮溪,“是分家了吧?”

    这两小孩的智商可以的,阮溪又点头道:“是的,就在旁边的屋里,分家了。”

    阮红军对这些话题没兴趣,在山道上来来回回地跑,放眼去看山上的风景。冬日山上虽没有青山绿树,但能看到覆满雪的白色山尖,配着苍松翠柏,仍旧壮美。

    阮秋月和叶帆毕竟也是小孩子,对大人间的家长里短没太大兴趣,随便说上几句以后也被山上风景吸引,便也转目看风景去了。

    因为不需要再赶路,这会看风景的心情不同,看到的东西自然又不一样。

    走到家里,正是吃午饭的时候。

    因为多了五个孩子围在身边叫爷爷奶奶,家里一时间变得很热闹,阮志高和刘杏花那脸上便时时都堆着满满的笑意,一会招呼这个一会招呼那个。

    还没过年他们就把年货拿出来了,让阮溪五个人吃。

    阮红军自然还是赖着阮长生,简直是走哪就跟哪,跟在他屁股后面说:“五叔你教我几招,我回去给他们展示展示,叫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高手!”

    吃完午饭后阮溪阮洁和阮秋月没在家里多呆,阮溪阮洁带阮秋月去吊脚楼看脚。

    到吊脚楼的时候凌爻却不在家,阮溪只好问周雪云:“他去哪啦?”

    周雪云给阮秋月碾药粉,跟阮溪说:“去山坡上了。”

    阮溪好奇,“年底不是没猪可放了吗?”

    周雪云说:“自打你走了以后,他就又不说话了,不和任何人打交道。不管有猪没猪,天冷天热,都去山坡上坐着,除非下雨天不去。”

    阮溪听完转头看向阮洁,“那我过去找他一下?”

    阮洁点头,“你去吧,我在这陪着秋月。”

    阮溪和周雪云打声招呼便出了吊脚楼。

    她背着书包小跑着找到老地方,远远便看到凌爻独自一个人在石头上坐着。微微走近些发现他在吹口风琴,吹的是一首凄凉婉转又催泪的曲子——《梁祝》。

    阮溪走到他身后,隔了几步后没再上去,只安静地听着曲子,眼眶忍不住微微发热。

    凌爻坐着又吹了一阵,然后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口琴声戛然而止,他立马起身转过身来,发现阮溪果然就站在他面前。

    两人站着对视几秒,忽默契地一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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