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公应着,刚走出校场没多远就遇见萧赦,刘公公自觉退到了远处,萧赦道:“陛下唤臣是有要事?”

    顾铭低声道:“曹源、莫萧、秦延你先让人给朕盯紧了,若朕离开都城之后他们有任何异动即刻抓了,另外,派些人帮朕护好老师。”

    萧赦领命,道:“陛下是打算去往汝南?”

    顾铭应着目光尖锐了些,道:“你去大理寺将司契调回来,就说朕震怒要将他重新关回天牢,奕妃离都除了三品以上朝臣和后宫妃嫔亲宗没人知道,你动静儿越小他们越信,带着他乔装侍卫出来,到时候随朕一道前往汝南。”

    萧赦领命,顾铭道:“小心些,别留破绽。”

    萧赦称是行礼退下,顾铭继续抬步走,刘公公跟在身后。

    快到午时时,花棉一终于架着马车到了宁江西门。一路上她走叉了好几个方向,白白在城中绕了几圈。

    花棉一看着城门口道:“奕哥哥,那城门还是有好多官兵一个一个查呢。”

    司奕道:“我知道,四方镇守去往沁周的会相对严一些,其他的城门也不是说就不查了,你别紧张。”

    花棉一应着,摸了摸前室的木板将脸弄花了些。车架行驶至城门口,守城的将士将人拦下道:“车里是什么人?”

    花棉一笑着道:“是我家小姐。”

    花棉一特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像个小童,将士道:“让她出来。”

    花棉一道:“我家小姐腿脚不方便,要不我打起帘子军爷看看。”

    将士抬高了声音道:“没看见我们抓朝廷钦犯吗?腿脚不好也得给我下来”,说着一把推开花棉一朝着马车内吼道,“出来。”

    花棉一吓了一跳,她看向车架,司奕不曾动。

    瞬间那兵卒就将马车围了起来,花棉一眼睛快速转着,不动声色的想办法,突然她道:“军爷,军爷,我家小姐生病那腿脚不好又聋又哑,我去打起帘子你们看看如何?”

    说着她往将士手中塞了些银钱,将士目光不善的看着她收了银钱掂了掂,还假意笑了笑,随即将人大力推开,手一招,不少兵卒已经将兵械对准了马车,那人道:“要是再不出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花棉一道:“军爷,都说了我家小姐聋哑,他听不见你说话。”

    那人剜了花棉一一眼,对同僚道:“将他看好”,说着伸手去掀帘子,帘子掀开的瞬间,司奕往后缩了一下,好似很怕。

    几个人跳上马车,一人一边抓着司奕的手将人拖了出来,司奕跌下马车,那将士一把掀开司奕的帷帽,帷帽落地,众人看着司奕顿时愣住了。

    司奕满眼惊恐,带着怒意和委屈看着他们。

    花棉一见一群人不动了,立马蹲到司奕身边:“小姐,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

    司奕看向花棉一,那眼中泪瞬间滚了出来,他躲到花棉一身后,像是惧怕面前的人,那模样当真是眼见尤怜。

    围着车的将士看见是个弱女子,瞬间心软了,那带头的也懊恼不已。他戾气没那么重了,声音也压低了些:“你们这是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

    花棉一道:“军爷,我们从沁周来,要去往都城寻大夫。”

    那将士再次看向司奕,让开路挥了挥手让他们走,花棉一扶司奕,可她抱不动司奕,而司奕又不敢露马脚,半分不动脚。

    就在两人尴尬的时候,一人走来将司奕抱起放回马车,那人下了马车之后对花棉一道:“我瞧着他手磨破了,你让开道路之后先帮他处理一下。”

    花棉一看向来人,拱手道谢:“多谢公子。”

    那人拱手道:“客气”,说着走远了。

    司奕看着那人,那人背影挺拔,手腕腰腹有力,虽然腰间没有佩刀,却有股熟悉的感觉。

    花棉一将帘子放下,遮挡住了两个人视线,花棉一上了前室,挥鞭驱策马车出城。

    司奕展开手看了看伤,随即一把擦干眼中泪,他眸子沉了沉,心道:那人为何有股熟悉的感觉?

    突然他眼前一亮,是味道,他身上有熟悉的香气,在哪里闻过?他在哪里闻过?

    司奕蜷紧手指捏成拳头,一时间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闻过那味道。

    花棉一道:“奕哥哥,你手还好吗?”

    一时想不起也便不想了,他道:“无事,快些,离开城门视线就换我。”

    花棉一应着,而此时他们的马车后还偷偷摸摸跟着两人。

    刚刚抱司奕的人回到了同僚身边,同僚将佩刀递回给他道:“寒哥你管那破事干啥?不会是那小女子长得好看你动春心了?”

    祁寒接过刀跨在腰间瞥了他一眼道:“出门在外腿脚又不便,能帮就帮。”

    同僚啧了一声,左右拉了拉手筋道:“蹲了一上午了,没见着奕妃的影子啊。”

    祁寒蹙眉,他怎么总有股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抱胸跨坐下来,目光冷冷的盯着城门,清冷的面容无欲无求,仿佛这世间人群都如尘埃一般。

    祁寒再看向司奕的马车,此时那马车已经入了转角处,看不见了。

    司奕从马车出来接过花棉一手中缰绳和马鞭,:“你去马车里吧。”

    花棉一摇头道:“跟奕哥哥坐在前室看风景也好,马车里也是这个样子。”

    司奕笑了笑道:“那你去拿个软垫子,坐着舒服些。”

    花棉一爬起,马车颠了一下,花棉一身子不稳往一边倒,司奕伸手将人抓住,花棉一虚惊拍着胸脯蹲下来,她差点儿掉下去,司奕道:“小心些。”

    花棉一没说话,俏皮的笑了笑,她不再站着,半跪着爬进车厢拖了个软垫又挪出来,她把垫子铺好,叫司奕也坐了上去。

    司奕策马,马车快了许多,花棉一前倾看了看司奕的妆容道:“奕哥哥刚刚哭得我看着都心疼,怪不得那将士一下子就温柔了不少。”

    司奕偏头看向花棉一道:“打趣我?这叫瞒天过海兵不厌诈。”

    花棉一笑出声,道:“要是陛下知道奕哥哥穿着女装,被欺负,还哭了,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司奕蹙眉想了一下道:“他还是不要知道得好,太丢人了。”

    花棉一又搁旁边笑了一阵儿,慢慢收了笑容,唤道:“奕哥哥。”

    司奕应着,花棉一环住双脚,支支吾吾半晌道:“若是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我碰了你,你是会杀了我还是带着我私奔?”

    司奕看着人思考了一下,随即轻笑道:“私奔吧。”

    花棉一有些诧异,又问:“为什么?”

    司奕道:“我若碰了你,你便是我的女人,男人最无能的,就是怪罪自己的女人,护不住自己的女人。”

    花棉一心下一甜,道:“早知道我就碰你了。”

    司奕道:“我碰了你我会对你负责,但我不爱你,小丫头,人的一生很长,你真的能忍受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吗?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也不是所有的长情都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花棉一嘟嘴道:“奕哥哥当真是喜欢陛下。”

    司奕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我可是喜欢了他十年,爱了他六年,但他犯了糊涂,犯了糊涂就要有惩罚。我出走是自私但终究也为他考虑了,民贵君轻,社稷次之,他是君王,百姓为先,若他自己都枉顾礼法,又怎么震慑别人?”

    花棉一噘着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们这么走了,陛下真的不会大怒?真的不会拿叛臣和我父母出气吗?”

    司奕道:“他不敢。他若是还想我回去,他就不敢。”

    花棉一笑,道:“奕哥哥这一声不敢,当真是威武。”

    司奕看着远方,脸上笑容淡了些,道:“不是威武,是我仗着他喜欢我,就如同,他知道我爱他一样。”

    花棉一瞧着司奕情绪低了些道:“奕哥哥,你和陛下认识很久了吗?”

    司奕点头,花棉一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司奕陷入回忆,缓缓道:“那年,应该是瀚天二十三年。”

    司契因官职调动举家从安碧回到都城,他们到都城那日司云很是开心。恰逢顾铭生辰宴席,先皇为他立府又封王,他跟随父亲祖父前往为顾铭贺生辰。

    那时,装他衣服的箱子掉水里了,家中来不及找适合他的衣服,他瞧中了族中姐姐的衣服,硬是拿了她的穿。

    他是在寒王府遇见的顾铭,在顾铭十五岁时。

    顾铭十五岁但样子却不似十五岁,顾铭的个头都跟他父亲差不多高了,而且那气宇像是画本子里驰骋沙场的将军。

    他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好看的人,他躲在父亲的腿边看得挪不开眼睛,那个叫寒王的人眉目如画,眼拥星辰,穿着华贵繁琐的皇族服饰像天上下凡的神君,所到之处星河璀璨,熠熠生辉,就连四周都是荡开的仙气。

    父亲随着祖父上去贺生辰,他就躲到母亲身边,他只觉得那个漂亮哥哥是他企及不到的高度。

    父亲敬酒之后朝他看来,那个神君也朝他看来,他正视了那双眼睛,一下子就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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