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了厚厚一叠的纸, 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地全是匪贼的口供。
郁菀不知道霍邺从中知道了多少事,有没有猜到想杀她的到底是谁?
又或是,在两人论亲事时,他去查过宣平侯府没?
要查过, 是谁□□, 就不难猜。
要没查过, 不知道也属正常。
郁菀想得多, 虽没表露在脸上,霍邺仍看出了些端倪。
郁菀拿起了桌上的纸, 一张张慢慢翻开,把每人的口供都看了一遍。
她看得慢,一字一句的,脑中勾勒出,昨夜土匪的模样。
“你想怎么处置?”霍邺问到。
郁菀从口供中抬头向他看去。抿了抿唇, 她说:
“陈婆婆已经使人去城里报官了,过一会儿人应该就回来了。
届时把他们都交官府处理吧。”
能买凶到土匪头上,跑这么远,在京城旁杀人, 不会是一般人。
官府那边约摸也是要买通的, 如果这事真交给官府,可能只会不了了之。
霍邺提醒她道:
“交给官府只怕查不出什么。”
为什么?
郁菀险些问出口, 但很快反应过来了这句隐晦话里的意思。
她确实想得不够深远, 没想过, 既然敢买凶,自然也敢收买官府。
毕竟她的身份真论起来也算不得什么, 那庄子也是宣平侯府的产业, 只要侯府不追究, 官府自然不会往深了去查。
这件事最后便只会无疾而终。
郁菀眉心一皱,难道她就拿着没法了?
“暮山他们都是从军中出来的,军中审奸细有一套手段,再硬的嘴也能撬开。
交给他们帮你查下去,等查出幕后凶手,再送官府定罪,你看如何?”
其实以他的身份直接把人丢去大理寺,再让暮山拿着王府令牌去找大理寺寺卿更好。
但这也会引来麻烦。
他多年不管事,一管事就管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小姑娘身上,必然会引得众人注意力放到郁菀身上。
郁菀现在心结未除,又被推至人前,让人猜测和他的关系,到底是不妥当。
如此,多绕些弯,也是无妨。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郁菀迟疑又不安地问。
她当然知道有霍邺插手对她来说是最好的。
可她一想到又要让他帮忙,心里又很是不安。
那扭扭捏捏拿不定主意,又矫揉做作地作态,让郁菀自己心里都生了厌恶。
没想到终有一天她也会成这样的人。
“不会。”
霍邺摇头笑着说。
郁菀欲言又止还想说什么,霍邺先开了口另说起了旁的事。
说了别院外何处风光最好,又别院内养了一院子的樱花,如今都开了。
等郁菀伤好些了,可以去看看。
他说起这些话时,嘴角含笑,语气不急不缓,言谈极有分寸,不过分亲昵,也不疏离,恰好到处让人听着没有半点不适。
听他说着说着,郁菀偶尔会搭上一两句。
语笑嫣然,瞧着倒是很像两人之前在恩济寺小院里相处的模样。
直到有仆从端来了午膳,摆了一桌子的饭菜,才打断了他们。
郁菀慢慢收住了笑,垂眼看向桌上的饭菜,走了神。
“不合胃口吗?”
看她久久不动筷,霍邺问到。
郁菀蓦地惊醒:“没有。”
说罢执起了筷子,夹了菜,一口一口地吃着。
午膳过后,霍邺没再就待,离开了。
郁菀则待在屋里哪里也没去。
转眼间到了夜里,去报官的几个丫头和赵管事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他们不仅形容狼狈,那官也没报成。
据他们而言,那夜几人天没亮就到城门口了,可任凭怎么叫喊,那守城的士兵都不开门。
无法他们只能等到白日。
不想,白日里城门是开了,守城的士兵却把他们都给扣下来了。
几人全都被关了起来,别说是报官了,折腾得筋疲力尽,连城门都没能进去。
抓人的兵将还道,再敢来,就把他们当匪贼同伙给打死。
几个小丫头又惊又吓,回来后也一直在哆嗦,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热。
赵管事也吓得够呛,只比小丫头们好上一点。
那兵将敢明目张胆地把人扣下,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
正如霍邺所言,现在便是报了官,怕也查不出什么。
郁菀这下是彻底压下想去报官的念头了,最该怕的陈婆子这次都镇定了许多。
她安排着几个丫头和赵管事歇下了,又去请了吴医女来给柳儿她们看看。
做好一切后,她才来找郁菀问,接下来要怎么做。
土匪抓到了,事情还远远没有完。
郁菀眼下住在别院里,是要长久住下去,还是有别的打算。
这些不说一时想清楚,至少心里要有底。
陈婆子这么一问,郁菀怔忡良久,才道:
“你明早让陈管家回庄子,再过几日等双梨的脚伤好些了我们就走。”
说完她笑了笑,但那笑很是勉强,陈婆子见状不敢再多说什么,低低应了声是。
随后她伺候着郁菀睡下,人便安静地退下了。
郁菀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睁眼看着头顶的床帐,久久不能闭眼。
……
说是再过几日就走,其实还要看双梨的脚伤怎么样了。
再不济,也要下地了才好走,这日子就拿不大准了。
郁菀以为至多三五日差不多了。
不想,这伤养起来比她想象的还要费事。
足足过了七日才能沾地,但仍不能用力。
陈婆子之前跟她说的是扭伤,实则据大夫而言是伤了筋骨了。
看似不严重,却要养好长一段时间。
霍邺不知晓她的打算,每日都会来陪她用膳,两人每日见面,每日闲谈,郁菀心上竖起的高墙逐渐坍塌。
她十分清楚再这么下去,她会更舍不得走。
“陈婆婆,你去借一辆马车,明日我们就离开。”
陈婆子一愣:“姑娘不是说等双梨……”
“双梨脚伤严重,怕是再待一个月都好不了。
匪贼的事,我们已经给人惹麻烦了,不好再打扰人家。”
郁菀眉心紧皱地说道。
陈婆子看她的模样,一眼就看穿了她这说的不是真心话。
念起在别院的这几日,还有那贵人在时姑娘的反应。陈婆子一句话想也没用地脱口而出:
“姑娘不是喜欢那贵人吗?”
话一出口,陈婆子自己都吓一跳。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陈婆子小心地看向郁菀,见她脸色平常,倒是没什么异样,心下诧异。
可眼下她不敢再多嘴,忙说:
“是,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陈婆子只是借着这个借口躲开了。
空寂的屋内立即只剩下了郁菀一人,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了陈婆子刚才说的话。
原来她竟是做的如此明显,连陈婆婆都看出来了。
那大人呢?
郁菀脸色白了白,突然一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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