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苏念予陪着虞蔷去族里看了生病的小姑姑。
那个女人出乎意料病得有些重了。
虞蔷自始至终没有提起三婆又去族里闹事的事情，就为了让小姑姑安心养病。小姑姑看了看苏念予一身端方清贵的气质，突然笑了笑，把枕头下的一只细细的银镯交给了她。
“姑姑…”
“拿去吧。”那女人很瘦，却笑得很和善，“姑姑以后也没法给你添什么像样的嫁妆。你把这镯子拿去，不管去到哪里，都别忘了姑姑啊。”
虞蔷忍不住哭了一场，几人连夜又去找医馆，可是事情早已无力回天。不出十日，那个孀居很久的女人便芳魂归去。虞蔷心碎一场，葬了小姑姑之后，整个人的话便更少了。
梁沉已经对苏念予刮目相看了。
一日午后梁沉陪着小公子去给长老们送书，两人回来之后还走了林间小道。落落一瘸一拐跟在身后，梁沉边走边道，“未解之谜，你说，那虞蔷姑娘为什么说她与我心意相通啊？”
“不好说。”小公子想了想，“虞蔷素日稳重，我猜应该是有人这样告诉她…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呢？”
“陆大姐？”梁沉摸了摸下巴，“不像啊，那陆大姐平时说话很谨慎的。莫非是戚澄？也不像啊，那小兔崽子就是个脑残，哪里会想到造这种谣言呢？”
俩人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脑子长得很清奇的丫头，君绫！
可是事实究竟怎样，谁也无法去找君绫考证。两人走了一会儿，戚无染忽然看到前方那棵百年老树徐徐出现。不由得脸一红，步子也加快了些。
“怎么啦？”梁沉见他有些异样，不由得抬头一看，他马上反应过来，“怎么，看到你第一次对我投怀送抱的地方，害羞啦？”
“没有！”小公子恨不得赶紧飞走，“快…快回去吧，还得温书呢！”
“我不。”梁沉傲娇地摇摇头，拉拉扯扯地又把小公子拽到了那棵古树下，“我当日醉了，又受着伤，什么也记不清楚了。小道长，你快再帮我回想回想，唐漪走后，你是怎样心疼不已、怎样以身相许啊？”
“我…”小公子被他抱得挣扎不开，他寻常修得是洁身禁欲的心法，实在不知道怎么像梁沉一样动不动就要大白天的…戚无染实在没办法，只好央求道，“少卿，这里会被人看到，你要听，我回去给你讲吧？”
“不！”梁沉玩心大起地蹭了蹭他的额头，两人的呼吸声重重地交织在一起，“小道长，过来，咱们往里些，让落落在这儿候着。”
戚无染被他又扯又抱地拖进了密林深处，落落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响。
梁沉寻到了一块爬着苔藓的石头，便开开心心地坐下，四周的密林黄叶翩跹，衬着微凉的秋风、叽喳的鸟叫，更显得此处浑然若仙境。梁沉张开手臂道，“还不过来？”
戚无染叹了一口气，“少卿，你是不是病了？”
“病了？”梁沉不解，“我…我哪里病了？”
“医书上说，白|日|宣|淫，就差不多是一种病。”戚无染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而且你几乎是动不动就要…就要把身子挂我身上，还把嘴凑上来啃我。”戚无染抿了抿唇，“说不准是欲|火|太|盛，要伤身子的。”
梁沉气笑了一会儿。
那小道长一脸认真的表情让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能说什么？人家白纸一张、一脸纯良，又常年禁欲，哪儿像自己一样常年解放天性呢？
他捂了捂脸，“你先过来，我再同你讲。”
“我不。”戚无染摇摇头，“我不能再惯着你了，我要去找一些修身养性的心法让你练练，要是天下男子都这样，岂不要天下大乱了？”
“实不相瞒。”梁沉突然有点儿认真了起来，“这天底下的男子，十个中应有九个半是像我这样。小道长，你难不成还能怪我整日肖想你么？你可是画中仙、美人中的美人，还能让我在你身边洁身自好么？”
“你…”小道长又脸红了，“不许胡说…我不信！怎么可能天下人都如此…龌龊？”
“还龌龊？”梁沉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闺房秘事关乎生儿育女，生儿育女也龌龊么？”
“我…我说不过你！”小道长红着脸就要挣扎，“别闹了…我才不跟你探讨这些，没趣没趣！我们都要清净些才好？”
“清净？”梁沉又想笑，又舍不得玷污他纯白的内心世界，他俯下身子轻轻咬了咬小公子白皙的脖|颈，戚无染身子一|颤，整个人开始细细密密地打哆嗦。梁沉本就是不怎么能忍的性子，见小公子如今一副梨花带雨的小模样，索性也不装了，低头便吻上了。
落落独自立在几十步开外，小公子的每一句拒绝在他那里都听得像是针扎在心口上。他忍不住一拳砸在了老树上，手上传来的剧烈痛感让他一个激灵，他不觉得后悔，只觉得自己无能。
“温落？”
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是戚澄。
这位戚澄公子换了一身淡黄色的短打，银色的护腕处雕刻着龙凤呈祥的纹路，落落的目光划过他腰间的翡翠束带，突然就有些羡慕。
“见过戚澄公子。”落落心如死灰地一俯首。
“你在这儿做什么？为什么动不动要捶我家种下的树？”戚澄皱了皱眉头，“这可是我们湘灵土生土长的百年老树，你快给老树道歉！”
“是。”落落默然俯首，“老树老树，小人错了。”
见他道歉，戚澄方才觉得满意了，转身正要走，忽然又想到，“诶，对了，你看到小白了没？”
“小白是…”
“就是我娘亲养得那个白毛鹦哥啊！”戚澄撇嘴，“白毛，脸蛋子上两抹红。真奇怪，明明早上还在，可笼子一开就不见了。我还在试着去江夏玩穿得衣服呢，我娘亲就让我去找小白，哎，你说它一个鹦哥，好端端地飞出去做什么？”
落落突然心思一动。
“要不，公子，我去林子里帮您找找？”他悄无声息地往梁沉去的方向瞥了一眼，“这林子大，小人方才才听到了鸟叫声的动静，说不准万一是呢？”
“真的？”戚澄面露惊喜，“哪个方向？你指给我，你别去！小白又不认识你，万一你把它吓飞了，那更难找了！”
落落低下头去，不声不响地抬头指了指。
戚澄见了，赶忙欢天喜地地去了，四周都是草叶，他屏息放轻了脚步声，千万别被小白听到了！
湘灵的梧桐树哪怕黄叶满地，也是缥缈如仙。
戚澄走出去没几步，忽然听见不远处一个少年人轻佻的声线，“你叫啊？怎么不叫啦？”
是梁少卿？！
戚澄勃然大怒，果然是梁少卿！一定是梁少卿见小白可爱，就将小白绑走了，如今竟然还要逼迫小白叫唤？！
他怒发冲冠，几步便跑上前去，冷不丁被一个伸出的老根一绊，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摔出了几米远。
一抬头，他愣住了。
戚无染面色微红，正被梁沉抱在怀里。他的领子有些松了，那一瞬间梁沉抬起脸来，见到戚澄之后，下意识将戚无染松开了。
戚无染赶紧站起了身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袍。
两人的喘息声都有些重，戚澄愣了好久好久，神游似的开口道，“你…你们在做什么啊…”
“阿澄…”戚无染几乎在发抖，“你…你误会了…”
“误会？”戚澄一瞬间双目通红，“我误会谁了？！你们…你…梁少卿，你真是色胆包天！你…你居然轻|薄我哥哥！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我爹爹！我…我要让我爹打断你的腿！”
“阿澄！”戚无染赶紧拉住他，“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阿澄，你别去告诉叔父，你…你千万要…”
“你住口！”戚澄突然翻脸，“你都已经这样了，还要向着他说话么？！想当日梁少卿还没进湘灵，你就为他欢欢喜喜地布置屋子…哥哥，戚无染！你可还记得你是湘灵的人？！你是堂堂正正的仙门公子！你凭什么、凭什么没由头地就向着他？我才是你弟弟啊！”
梁沉一把将戚无染扯到自己身后，“小戚澄，有些话我不想说，我跟你哥哥是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我不怕你出去乱说，但是我劝你闭嘴，不该说的半分都不要提！”
“你威胁我？”戚澄狂怒，“梁少卿，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敢威胁我？你不过就是个天下皆知的天魔之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是个寻不着亲爹的…”
“阿澄！”戚无染忍无可忍，“不许你再说了！不…别说了！”
梁沉的眼眸一下子变成了猩红色。
“我就说！”戚澄一边说一边吼，“你还护着他！你越护着他！我越说！”
“少卿。”戚无染只好回身，“咱们先走，我们回芳菲院，回我那里，我不让阿澄进去…”他一抬眼，看到那满眼的猩红，那个人的神情中已经渐渐漫上杀气。
戚无染几乎胆战心惊，拉着梁沉就要走。那梁少卿还算克制，哪怕是喘着粗气，也几乎是逼着自己要离开。
戚澄见他要走，哪里肯饶过他？此时的他只恨自己没把剑带出来，“哥哥，你关我也没用！我就站在芳菲院门口骂他一天一夜！登徒子、色|痞|子！”
“阿澄！”戚无染几乎在求他，“你快走吧…”
“我不！”戚澄冲上来拉他。“哥哥，你跟我走！我不许你跟着这个大|色|鬼走！哼，我娘亲说得果真没错！南洛如今可真是令人瞠目结舌！一个歌女养出的族长，能带出来多少好风气？！还女娲后人，我看你们就是一个淫|窝！你那舅舅也不过是…”
话音未落，梁沉猛然转身，右手起落之间，手中的蝴蝶镖没有扔出去，却沾了满刃的血。
钻心的剧痛感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
戚澄几乎是愣了一下，才去摸自己的脸。
越来越多的血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在戚无染惊惧的眼神中，戚澄看到自己右脸处慢慢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新鲜的液体奔涌而出。他的右眼眼珠一分为二，虚虚地留在眼眶上。
一阵惊天的惨叫声惊动了整个湘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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