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幅很简单的画,或者说很抽象的画,只用线条简单勾勒出人的形体。
林土土举起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幅画最有价值的一点就是陈冰右眉眉头长了一个黑痣。除此之外,便是画下署有三行共十九个楚国文字。
不过这些文字她一个也不认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
这幅画真的有用吗?
林土土一边把画幅卷起收好,一边忍不住在心里质疑着,虽然她知道韩公国送给她这幅画一片好心,但是她实在是觉得这幅画艺术效果和实用效果方面都是为零。
冬风吹过,林土土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她鼻头微微泛红,像极了败给了寒冷的兔子。
算了,找人这件事还是交给矢一、矢二他们办吧。毕竟她现在既要兼顾边境三城,又要从零开始创建农铁部,根本不可能像之前一样抽出时间去汴铁城。
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矢一、矢二两人身穿毫不起眼的青衣从周围树林、墙角的隐蔽处迅速窜出,冲到林土土面前。或许也不能他们俩毫不起眼,更准确地说法是他们身上的青色完美的和这片树林融为一体,让人很难注意到衣服本身带来的冲击感,只能留下模糊的印象。
林土土把骨哨放进怀里,扭过头左右看了看周围的树林,还是想不通这两个人是从哪些地方冒出来的。此刻她越发觉得自己在五感方面远远落后于这个世界的土著。
“矢一,矢二,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们办。”
林土土说着,甩走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本正经的把卷好的画递给了矢一。
上次楚国之行,矢一貌似楚国女子水烟很熟。那女子刚好也在汴铁城,或许矢一能有些门道让她帮忙。说起来,那女子也是位动人心魄的美人,只可惜流落青楼。不过也正可能是因其美貌,才反倒使其沦落青楼。
矢一接过画,郑重点头后便打算离开办事。
不料身旁的矢二突然开口,他只好停下脚步,表情有些无奈。
“阿姐,是要找叫做陈冰的人吗?”
林土土点头,“是呀。”
她的五官果然远远落后于这个世界的人……林土土知道眼前这两人从以前到现在负责在她身边保护她,但是没想到他们俩居然还能听到她和韩公国的对话内容。
不过想来也可能是她和韩公国两人讲话声音并不小,而且全程都在小木屋里交谈,在附近要想听到确不难。
“要找他去岭南治水吗?可是我之前和阿姐一起去岭南的时候那里好好的呀。”
矢二开口问道,神情里满是疑惑。他的声音十分可爱,像是没经历过变声器的娃娃一样。不仅声音,连个头也比同龄人小很多。
不过也不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良吧,毕竟他们可是在为翁择明办事,办的还是保护她这样重要的事情。只可能是基因问题了,林土土想着,轻轻拍了拍矢二的肩膀。
“因为我们去的时候雨水不多,到时候发大水情况就不同了。”
矢二听着林土土的解释,似懂非懂,还想再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被矢一拖走了。
矢一知道,他这小弟就是想跟林土土多说几句话。
林土土看着这两人拉拉扯扯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让她英气的眉目也随之柔软下来。她伸出周国月白色长衫深衣,其外披着她最爱的胭脂红披肩,黑发散落在肩。
站在这树林之中,十分显眼,但却与身后的绿色山林奇妙的融合在一起,美不胜收。
倒不是说因为林土土的五官、轮廓生得如何倾国倾城,只是当她身穿红白两色衣物之时,总是让人忍不住注视。
风簌簌吹着,斗转星移。
日夜星辰一刻不停歇的运转着,阴阳五行交替,风起风灭,叶生叶落。无数死亡的瞬间也伴随着无数生命的诞生。万物从诞生那一天起走向死亡,从死亡那一天起走向诞生,循环往复,生老病死。
她自己,也一天天向着死亡靠近。
每当风吹叶落的时候,林土土总难免心生触动。
对于未知的死亡,她是恐惧的,并一以贯之的秉持着逃离的态度。她跟大多数人一样,喜欢讨论生命诞生的喜悦而逃避死亡带来的惊惧。死亡是她这一生面临的最大的课题。
而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特别于底层女子而言,生存本身便是一件难题。在灾荒年代,底层女子往往成了随时可供易手的货物,卖女卖妻者数不胜数。
这也是为什么昌意从北方长途跋涉来到南方求学时,拼了命努力学习文字和农学知识,因为她需要求得一官半职脱离苦海,也帮助像她一样的人脱离苦海。
当周秋要带着她去到集市上买布料的时候,她拘束而又感激,为自己的贫穷感到自卑。所幸,周秋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人,察觉到昌意的不适,她并没有直说这些布料是为她而买。也没有让昌意知道这是林土土特意和她商量好的。
只是说书斋里管事的林大娘交给她们俩一个任务,要她们帮忙缝制几件冬衣,酬劳是她们俩一人可以选一匹布料。
两个少女结伴而行,穿过山林、走过林间小路,听着溪水潺潺,鸟语不断。她们性情相投,一样安静内敛,一样刻苦学习。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岭南却开始狂风大作,势必要下起一场狂风暴雨。
士兵和周氏族民纷纷把谷物存粮和柴火等搬到半山腰的村落。他们动作十分迅速,配合有度,就连五六岁的小孩也争着提着小小一筐子的番薯爬上山腰。
即便如此迅速,这场雨还是来得太快太猛了,还剩下八分之一芋头没有搬上山。
大家看着豆大的雨滴从天上降落,神情里满是不安。
平原的尽头,是一大片已经播下秧苗的圩田和沟壑,本来再过一个多月便可以丰收了。
老天爷最终还是没有听到他们的祈愿,这场暴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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