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素芬和她那个神婆干娘被抓的消息传到疙瘩村的时候, 整个疙瘩村都炸了。
原本去公社给张素芬求情的徐福贵,那嘴还没张,就被公社里的干部劈头盖脸的批评了一顿, 还当着死对头刘有才的面。
就因为这个搞封建迷信, 满嘴大仙的人是他这个当生产队队长的侄媳妇,而他没有起到举报, 教育的作用。
搞封建迷信的要是旁的村民,那这对他这个大队长没啥影响,可偏偏那人叫他二叔, 他怎么撇都撇不掉的关系,在得知举报人是川子媳妇后, 他这满肚子的火气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这川子的那个媳妇,必须要教育了, 走在回去路上的徐福贵脸色阴沉的要命。
此时的徐家, 那已经炸翻天了,江桂枝,王凤, 张大嘴她们都来了, 徐家那不大的院子里也挤满了人。
“你咋这么歹毒, 那可是你大嫂, 你竟然去公社举报她?”
被徐川搀扶着的徐老太怒声指责着姜苗。
“你们从神婆那搞来的药想毒死我, 我为啥不能去公社举报?”
姜苗的质问, 让徐老太满脸的心虚,她咋知道她们想用药毒死她的?
院子里的人都忍不住唏嘘, 用药想毒死姜苗, 这也太歹毒了吧。
“老三媳妇, 你说的话我咋听不懂啊, 谁要毒死你啊?”
徐老太开始装起了糊涂。
“当然是你和张素芬啊,那天,天还没亮……”
姜苗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把那天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甭管院子里的众人信不信,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
姜苗不知道的是,村子里有个婶子的兄弟就在公社里,那天神婆家里案板上那张写了姜苗名字,生辰八字,什么时候死的咒纸上的内容,最后通过这个婶子传回了村子里,也侧面证实了今天姜苗在院子里说的这番话。
后面的徐老太变成了村子里大家口中歹毒的人 ,她走到哪都被人戳脊梁骨,村里的娃见了她吓得都往家里跑。
最后十里八乡都知道疙瘩村出了一个想毒害儿媳妇的恶婆婆。
……
“川子他二叔回来了……”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徐川的爹死的早,这个二叔徐福贵在徐川家挺有话语权的,见他回来了,就连徐川都感觉有了主心骨似的。
“大家伙怎么都围在这啊……咋不去上工啊?”
徐福贵笑吟吟的说道,脸上之前的阴狠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了,但是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笑并没有达眼底。
“回去吧,都快回去吧,这是徐家的事……”
村民见徐福贵赶人,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都出了徐家的院子。
“大嘴,你在这干啥?回家做饭去。”
徐福贵知道这个老大媳妇和姜苗关系素来好。
张大嘴向来最怕这个公公徐福贵,她心里感觉有点不安,想继续留在这,可徐福贵瞪她一眼,她吓得立马就缩了脖子,走的时候,担忧的看了一眼姜苗。
姜苗见徐福贵来者不善,就给一直还赖在这的刘小珍使了个眼色,刘小珍这才肯走。
徐福贵见村里人都走的干净了,现在院子里剩下的都是他们老徐家的人,他看了眼一旁的王凤,
“老二媳妇,去把大门从里面关上,用木头把门插好。”
王凤瞅了一眼姜苗,没有说话,而是乖乖的去插门了。
徐福贵见啥都弄好了,这才把目光落在姜苗身上,脸上的笑意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收了起来。
“老三媳妇,你以前干的那些好事,我都知道,我以为你会改,可你越发的变本加厉,在这个家,你好吃懒做,自私刻薄,眼里没有你这个婆婆,害的她摔断了腿,对你男人又打又骂,磋磨你侄子侄女,不敬大嫂……现在又把你大嫂送进了看守所。”
徐福贵越说,脸色越黑,
“在这个家,你这是要翻天啊,不修理你真是不行了,谁家的媳妇敢像你这个样子?”
“川子,今天你就放心的揍她,按不住她,咱这还有这么多人哪,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徐川见二叔过来给他撑腰,他心里也有了些底。
徐老太见状,甭提多高兴了,随手把窗户下面那根有手臂粗的扁担递给了儿子徐川,瞅着姜苗,恶狠狠的说。
“用这个打她,打死这个搅家精……让她这么猖狂,把她的腿给我打断。”
让她眼里没有她这个婆婆,欺负她……还害的她的腿到现在都没好。
徐川接过她娘手里的扁担,朝姜苗走过去。
徐老太整个人变得亢奋又激动。
“打,给我打那个无赖,不要脸的懒货,让她缠着咱家不肯离婚……揍死她。”
姜苗看不对劲,拔腿就跑,江桂枝她们跑上前要去按住姜苗。
“抓住她,她在那……”
要不是徐老太的腿现在瘸了,早就恨不得去抓姜苗了。
“打她,快打她……让她敢磋磨咱娘几个……这次不给她点颜色瞧,还真拿咱老徐家没人了啊。”
“川子也是个没本事的,他要是像王瘸子那样,早就把这个城里来的丫头片子给治的服服帖帖了,让她在这家里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不用提敢欺负你们了。
你们一家也都是泥捏的人,被她欺负成这样子,怪不得她敢去举报,把老大媳妇送进看守所。这次必须要好好揍她一顿,让她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否则这眼里就盛不下人。”
徐福贵看着院子里的几人追着姜苗打,他悠闲的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抽着旱烟,脸上带着阴恻恻的神情。
他刚刚去公社,因为老大媳妇这事,公社不仅批评了他,甚至这大队队长都有点不想让他干的意思,还是他又赔笑脸又保证的才让对方没继续说啥,这个城里来的女知青,真的就像川子他娘说的那样,是个十足十的搅家精,不仅把大嫂家折腾的不像话,现在竟然还牵连到了他。
今天必须要教她个乖……还有川子也是,哪家男人不揍媳妇?川子倒好,不仅不打媳妇,还反而被媳妇打,瞧他那点出息。
徐福贵往凳子腿上磕了磕烟灰,又拿出装烟丝的布袋,从里面掏出一撮烟丝塞进烟杆里……
而姜苗那边,江桂枝她们压根就抓不到她,姜苗灵巧的很,东躲西闪的,一直在拖延时间,姜苗瞅到机会,跑到了屋子里,把门从里面给插上,又眼疾手快的把窗户也给卡上了。
徐川他们正在踹门,就在门快被踹开的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刘有才的声音,
“我看谁敢动我闺女!!!”
刚刚姜苗给刘小珍使眼色就是让她回去喊她爹刘有才去了。
“有才,你咋来了?”
徐福贵从凳子上连忙站了起来,手中的旱烟也顾不上吸了。
“我要是再不来,我闺女说不定就被你们徐家给打死了。”
刘有才冷冷的瞅着徐福贵,他一直在家里等着哪,闺女小珍来喊他,他就连忙跑来了,和他一块来的还有胡婶,闺女刘小珍,儿子刘小江,还有几个堂侄子,他们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棍。
“啥你闺女?你闺女小珍不是在这的吗?”
徐福贵一时脑子有点懵了。
另外一边,胡婶和刘小珍猛地扒拉开砸门的江桂枝和徐川他们,然后拍门。
“闺女,娘来了,出来吧,你爹他们也来了,看今天谁敢动你一根头发丝。”
姜苗听到了胡婶的声音,她放下手中提前兑好的辣椒水,打开们,走了出去。
“有才,她啥时候变成你闺女了?她可是城里来的女知青。”
徐福贵指着姜苗,眉头紧皱。
“她是我前段时间认的干闺女,咋的?不行?”
刘有才呛徐福贵。
这边从屋里出来的姜苗,来到徐川跟前,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扁担,然后毫不手软的把手中的扁担朝徐川身上砸。
“敢打老娘,我让你打……甭以为你有你那个二叔撑腰,我就没人撑腰?我打死你个狗东西……”
徐川被姜苗打的抱头乱窜,这中间甚至“误打”了江桂枝几棍,让她刚刚帮徐川抓她。
“别打了……别打了……我的胳膊……”
徐川被打的嗷嗷叫,徐老太见儿子被打,急的不行,手中拄着的木棍都掉在了地上,恨不得去上前帮儿子。
“他二叔啊,你快管管啊,那个搅家精打川子哪……”
“老三媳妇,你给我快住手。”
徐福贵上前要去拦姜苗,被姜苗一棍打在了背上。
只听嘭的一声,这是棍落在肉上的声音。
徐福贵闷叫一声,疼的脸上的眉头都死死的皱在了一起,背上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疼,手中的烟杆也掉在了地上。
姜苗还不依不饶的追着这叔侄俩打,把人打的叫个不停,仿佛老鼠似的乱窜,一旁的刘有才看着徐福贵被打,心里别提多解气了,他很早就想揍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徐福贵了。
“娃他爹……”
江桂枝要护着徐福贵,被姜苗打了几棍,再也不敢往前凑了。
徐福贵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川子媳妇竟然敢对她这个当生产队队长的二叔动手,这简直是没王法了……
被狠狠收拾了一顿的徐福贵,拖着老胳膊老腿,躲到刘有才身后,
“有才啊,有才啊,你快管管你这个干闺女……她要打死我这个二叔啊……”
刘有才看把人教训的差不对了,就给姜苗递了个眼色,
“闺女,别打了……先歇歇。”
姜苗拄着扁担,擦了一把额头上打人打出来的汗,指着躲在刘有才身后的徐福贵,一脸的阴沉,
“你个该死的老东西,怂恿你侄子打我,你给我等着,等晚上半夜你们都睡着了,我拿着一把刀,把你们全给宰了……”
徐福贵吓得腿顿时软了,这个死丫头片子不会真能干出这事吧?
“富贵啊,你看你们把我闺女欺负成啥样了,把人逼成啥样了,你们晚上都小心着点吧。”
刘有才也在故意恐吓徐福贵。
“有才啊,你好好劝劝她,不要让她干傻事啊。”
徐福贵有些慌了,狗急了就咬人的道理,他是知道的,现在有了刘有才撑腰,她已经敢打他了……
“哼,你们徐家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一个下乡来的知青,不就仗着人家疙瘩村没人吗,可以随便任你们欺负,你们就是活该,我这个干闺女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你们一家就等着吧,她是不会给你们善罢甘休的。”
刘有才的话让一旁的徐老太给慌了神,她瞅着神情怨毒的姜苗,忍不住往后悄悄退了退,她知道她们要下毒毒死她,她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徐川趴在地上,仿佛一条只知道喘气的死狗,他被姜苗打的,浑身疼的不是滋味。
刘有才带着一帮人来给姜苗撑腰,姜苗跟着刘有才他们走之前,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徐家众人,恐吓道,
“你们晚上别睡那么熟……”
等姜苗走后,徐福贵哎呦哎呦个不停,再也撑不住的跌坐在了地上。
“他二叔,这都怪你,要不是你当初出的馊主意,我家咋会把这么一个祸害给娶回来啊………”
徐老太坐在地上,哭了,埋怨着徐福贵。
此时徐福贵心里也不好受,他原本寻思着揍这个死丫头一顿,但没想到最后反而是他们挨了打。
“大嫂,你这咋能怪我头上,当初不是川子看上人家,非要和她结婚吗,我这才那样做的啊。”
徐福贵当时仗着自己是生产队队长,没少刁难那个姜苗,只要她一天不答应和侄子川子结婚,他就刁难她一天,啥脏活累活都让她干,小姑娘咋能顶得住,没过一段时间,就答应了。
“我不管,那个祸害现在是缠上我家了,你必须想个法子让她同意和川子离婚,否则我就不活啦……你当初把她弄进我家的,现在也必须把她给我弄走……”
徐老太想起刚刚那个祸害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心里怕的不行。
“他二叔,这个祸害啥事都能干出来啊,你快想想法子……”
“她不愿意离婚,我能有啥法子,打也打不过,原本寻思着揍她一顿,把她打怕了,然后逼她和川子离婚,可她现在有刘有才撑腰,我拿她也没法子啊……”
徐福贵气的不行,要不是当初川子非要娶那个女人,现在哪有这么多事,他这个二叔把人给他娶回来了,现在不想过了,又想叫他把人给弄走……
“我不管,我不管……你不想法子把她弄走,我就天天去你家哭,你大哥现在可就剩下川子这一个儿子了啊。
那个祸害要是再留在我家,我们一家不仅没有安生日子过,也会被她搞得七零八散啊。
大仙都说了,她就是个搅家精,在谁家谁就倒霉啊,我川子本来是当干部的命,硬生生被那个搅家精给祸害没了啊……”
“还不快住嘴,什么大仙,家里都已经出了一个搞封建迷信的典型了,你又来?你们是不是成心不想让我当这个大队长?”
徐福贵怒斥道,恨不得上去捂住徐老太的那张破嘴。
徐老太吓得不吭了,只一个劲的哭。
徐福贵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徐老太,
“那个大仙真是这样说的,她在谁家谁倒霉?”
“老大媳妇亲口和我说的,这还能有假。”
没看她家里的人都倒霉成啥样了吗,她的腿摔了,老大媳妇又进去了……这些天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和那个搅家精分不开。
徐福贵本来也信这些东西,再加上他今天因为侄媳妇搞迷信那事,被公社里的干部批评,并且还影响了他当这个大队长,他心里忍不住信了徐老太的话。
这婚必须要离了,即使不为着川子他们,也要为着他,他当初费尽心机才当上这个大队长,可不能让这个搅家精给他祸害没了。
晚上,徐富贵背上被江桂枝给贴满了气味难闻的膏药,他嘴里呻/吟个不停,那个死丫头片子下手真是狠啊。
“他娘,咱今晚睡觉,你把那门还有窗户都从里面关好,门用桌子给堵着。”
徐福贵有些不放心,怕半夜那个姜苗提着刀找来。
“你放心,我早就用桌子给堵好了。”
江桂枝心里忐忑的不行,俩口子,到啥时候没睡着,一直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哪,外面谁家狗叫了几声,徐福贵就要从床上坐起来。
这一夜,都没咋睡,而徐家的情况也差不多,徐老太甚至把柜子都堵在门口了,就怕姜苗来找她报仇。
第二天。
“爹,吃饭了。”
老二媳妇王凤像往常一样喊徐福贵,可徐福贵这次冷冷的瞅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进了屋。
王凤被公公徐福贵整了个没脸,这还是结婚后的第一次,难道公公是气她昨个在一旁站着没有帮她们打姜苗?
“你刚刚给老二媳妇甩脸子干啥?”
江桂枝有些埋怨老头子。
徐福贵拉着张脸,
“昨个我都说了让她把门从里面插着,要不是她没插好,咋会让刘有才带着人闯进来,他要是不进来,我咋会挨打?
听说这个老二媳妇以前当知青的时候和那个祸害关系好,说不定她就是故意没有插门的。”
“应该不会吧,老二媳妇现在和咱一条心……”
江桂枝忍不住为王凤说好话,其实那天开门的人是大丫,只是众人都顾着打姜苗哪,就没注意到大丫。
下午。
徐家的屋子里坐满了徐家的男丁,而最有话语权的徐福贵坐在了上首,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徐川坐在了下面。
姜苗和刘有才也在下面坐着,今天,徐福贵把这么多人喊来,就是为了让姜苗和川子离婚这事。
“川子媳妇,我这个二叔也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到底咋样才能愿意和川子去公社离婚?”
这离婚,俩人必须都要到公社去,他即使是疙瘩村大队长,也没法子,只能劝姜苗同意。
“我凭啥离婚,我离了婚,一个人还要干活挣工分,累死累活的,在徐川家多好啊,啥也不用干,有吃有喝,还有人给我洗衣裳洗脚的……徐家就是个福窝,我要在这个家过一辈子。”
徐福贵还没说话,徐老太就先忍不住了,
“他二叔,你听听,她这是赖上我家了……把我一家当她的长工啊。”
徐福贵眉头紧皱,想了会,忽然那被揍的青紫了一块的脸上带了笑,和蔼的看着姜苗,像是拉家常似的,
“我记得你是三年前来的咱村,这么长时间了,你也没回去看看,你想不想家,想不想你爹娘啊?”
“想啥想啊,我爹娘待我不亲,我当初就是替我大哥来下的乡,刚来那会,真是受不住,整天干活,太苦太累了,那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日子,不过幸好我遇到了徐川,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真是谢谢你们当初逼着我嫁给他,我这后半生就在福窝里过了。”
看姜苗一点都没有想返城的意思,这可难坏了徐福贵,旁的知青恨不得做梦都想返城,为啥这个祸害和旁人不一样啊,见她好像打定主意,准备就赖上川子了。
难道她真的就不想返城,徐福贵还想再试试她,
“这算啥好日子啊,我听说你们城里过的那才叫好日子哪,咱村里要啥啥没有的,又落后又穷,听说你们城里人顿顿吃的都是白面,政/府还给你们发布票肉票啥的……再说了,你们知青不是都想返城吗?”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我现在的日子比在城里的日子还好哪,在城里要天天干活,我在这天天躺着睡大觉,啥也不用干……多美啊,返城干啥?”
姜苗提起返城就一脸的嫌弃,旁边的刘有才也帮腔。
“对,还是咱疙瘩村好,让川子好好干活挣工分养家,一个大男人,如果连媳妇都养不起,那就还算是男人吗?”
“有才,你就别在这添乱了,他俩日子过不下去了,还是离了好。”
徐福贵见姜苗一点都不想返城,只能拉低姿态,哄着人。
“姜苗啊,你看,你和川子去公社把婚离掉,然后我给你开一张回家探病的证明信,你返城去,城里日子美着哪。
在咱疙瘩村,你虽说不干活,靠川子一个人,可川子他还有老娘,侄子侄女要养,你吃能吃多好啊……能顿顿白面馍馍?吃肉?还是返城好,你可别犯傻。”
“就是,你二叔说的没错,我们可都是为你好,旁的知青想返城,你二叔还不给人家开这证明信哪,你可是头一份啊,拿着证明信赶快离婚返城吧,咱村里日子过的苦巴巴的有啥好啊。”
江桂枝也忍不住附和。
“呵,你们拿我当傻子啊?这探病返城,我的户口还留在你们这哪,我的是农村户口,我回去那就是黑户,领不到粮食,吃啥喝啥?
傻子才离婚返城哪,你们真当我好骗?”
姜苗忍不住冷笑,就是不愿意离婚返城,这可气坏了徐福贵,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回城找份工作,把户口从咱疙瘩村扒回去不就行了吗?”
徐福贵真想敲开这死丫头的脑门,看她里面究竟在想些啥,他把旁人都抢破头的返城证明都送到她面前了,她还不要,哪有这样的。
“那工作都是分配好的,一个萝卜一个坑,还想蒙我?”
徐福贵被她气的胸口疼,说她精明吧她傻,说她傻吧她又精明的不行,但他也不敢凶她,怕她一气之下更加不愿意和川子离婚,只能压着满腔的火气,好声好腔的哄着面前这个祸害。
“城里工作好找的很,叔不骗你,真的,那厂里现在缺人,让你家送点礼,你就能进去了。”
“厂里缺人?我咋没听说过?”
姜苗满脸的怀疑和不相信。
“真的,你叔我天天去公社开会,听来的,你在疙瘩村能听到啥?再说了,你都下乡三年了,城里的情况和你之前的早就不一样了。
返城吧,返城当工人多光荣,一个月能拿二十多块钱哪,那日子比着疙瘩村可是强太多了,再说了,当工人比着种地一点都不累,你在疙瘩村虽然啥都不干,但也闲的发慌啊,对不对?返城,回家看看爹娘去。”
徐福贵苦口婆心的劝着,姜苗脸上露出了一丝松动,她看向徐川。
“徐川,我和你离婚返城,你在疙瘩村可不能结婚啊,你要等着我,我在城里当不成工人,就还回来,咱俩继续过日子。”
姜苗的话,可把徐老太给吓坏了,啥,这个瘟神还要回来赖她们?
徐福贵连忙给徐川使了个眼色,让他先答应下来。
徐川瞅了一眼二叔,然后看着姜苗,勉强的点了点头,天哪,这个女人可别再回来了……他一点都不想再和她过日子了。
徐老太寻思了,等这个搅家精前脚走,她后脚就立马找人给儿子说媒,还等着她,等个屁……
“那明个早上你就和徐川去公社离婚,你看咋样?”
徐福贵和姜苗打着商量,姜苗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我不离婚,也不返城。”
“你这咋又反悔了?”
徐福贵,徐老太他们都急了,刚刚还愿意返城哪,这咋又不愿意了?
“我和徐川一离婚,那我返城家里也没我住的地儿了,我家里人都知道我在疙瘩村结婚生子了,他们肯定不让我进家门,都嫌我丢人,我还是不离婚好,至少有地方住,有饭吃,日子过的也不赖。”
姜苗像是刚想起来这桩事似的。
徐福贵想了想,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徐家给你拿点安家费,你返城先安置着。”
“安家费?”
姜苗眉头紧皱,看着徐福贵伸出了五个手指头,她一脸的嫌弃,
“才五百块钱啊?”
五百块钱?
徐福贵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解释道,
“是五十块钱,咱家里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压根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你体谅体谅。”
“五十块钱,你打发叫花子哪?”
姜苗站起来就要走,被江桂枝她们连忙拉住。
“那你想要多少?”
徐福贵急忙问道。
“那至少也要一千块钱啊。”
姜苗撇了撇嘴,说了个数,把在场的徐家的人都快吓死了。
“你个小娼妇,你真敢要啊……”
徐老太被气的对姜苗破口大骂,要知道一千块钱在乡下都能起两间房子了。
“这一千块钱,我们徐家就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来啊,这样,叔再给你添点,也甭五十块了,咱凑个整数,一百块咋样?”
徐福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和姜苗讨价还价着。
“一百块???”
姜苗明显看不上徐福贵口中的一百块钱,她把目光看向坐在一旁沉默不语低着头的徐川。
“我和他结婚三年,给你们老徐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又当牛做马的,想拿区区一百块钱就打发我,做梦!!!”
姜苗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斜了一眼徐福贵,她眼睛转了下,
“一百块也行,不过要让我带走栓娃。”
“啥?你想带走栓娃?栓娃是我徐家的根,只要我这个老婆子活着,你就休想带他走。”
旁人还没说话,徐老太一听姜苗要带走她的宝贝疙瘩,她顿时不依了起来。
“那就没得说了,这日子咱就继续过下去吧。”
姜苗站起来又要走,被瘸腿的徐老太给死死的拽住了胳膊。
“你不能走,你必须要和我儿子把婚给离了。”
“三百,三百,我们老徐家只能拿出三百块钱。”
徐福贵咬咬牙,又往上添了两百块钱。
“呵……”
姜苗眼底满是嫌弃,仿佛三百块钱都入不了她的眼。
这城里的丫头片子胃口咋这样大啊,徐福贵见她连三百块钱都看不上,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到刘有才跟前,拉下脸子求他。
“有才啊,今天能不能先把咱俩的恩怨放一放,你帮我劝劝你干闺女,这三百块钱真的不少了啊……就算我求你了。”
“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来了?”
刘有才明显还是对之前他抢了他生产队大队长的事耿耿于怀,他哼了一声,没给徐福贵好脸子瞧,徐福贵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求他,好话说了一箩筐。
后面刘有才才不情不愿的帮他劝姜苗,
“闺女,这三百块不少了,你就拿着吧,返城去再找个好人家结婚。”
“干爹,这三百块钱够干啥的啊,去百货商城买几件衣裳就没了。”
刘有才见闺女不愿意,只能看向徐福贵,
“富贵啊,要不你再给她添个一百块钱。”
“再添一百块钱?”
徐福贵震惊出声,那不就四百块钱了吗,天老爷啊,那可是整整四百块钱啊,几年还挣不到这个数哪。
“四百块她就愿意返城了?不会再继续要吧?”
“你放心,她那有我那,她要是拿着这个钱,还不愿意和川子离婚,我这个当干爹的就饶不了她。”
刘有才和徐福贵打着包票。
徐福贵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扭头和徐老太,徐川他们说起了悄悄话。
“他二叔,这四百块钱给她,只求她能走……实在受不了了。”
徐老太疼的心都在滴血,但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钱还能再挣,要是这个祸害继续赖着他儿子,那花的钱恐怕就不止四百块了,这个祸害就是个败家娘们。
“给她吧,二叔,让她走,我不想再和她过日子了……”
徐川也疼钱,这四百块钱,也把他家的家底快给掏的差不多了。可比着花钱,他更受不了她的磋磨,这就当花钱消灾了。
……
“这是四百块钱,你拿好,现在就去公社和川子离婚,咋样?”
徐福贵怕姜苗再出尔反尔,就迫不及待的催促着。
“现在?会不会太赶了,这才上午,要不下午去吧。”
姜苗有点不乐意。
“不赶不赶,你们骑我的自行车去公社,快的很,一会就把手续给办完了,办完离婚,你下午就能返城去了,看,这返城的证明信我都给你开好了,你快拿着。”
徐福贵把手里的证明信递给姜苗,姜苗拉着个脸子,不情不愿的把证明信接了过来,塞进了口袋里。
姜苗被江桂枝她们往门口请大爷似的请着,大门口早就已经停好自行车。
徐福贵,徐老太她们见姜苗和徐川终于去公社离婚了,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但这个心依旧还没有放进肚子里哪,就怕中间再出点啥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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