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夫特善解人意地打着圆场:“去吧,去吧年轻人,明天我的助手就会从圣芒戈赶来帮忙。”
“那么,我会等你,里德尔。”阿芙拉说道。
她回到城堡中分发完药物,相继观察过伤者的状况后,回宿舍打理了一下自己。她甚至没发现自己的长发上也糊满了血块,以致于她进入浴池中时,看着满池染红的水被吓了一跳。
此前,阿芙拉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感觉很奇怪,像是上一秒她还坐在教室里上课,下一秒就像话剧般迅速转场了。
或许她原本能有这种经验的,只是她上辈子死得太快。
阿芙拉换了好几遍水,好不容易才将自己洗干净。热水很容易让人放松,而当她沾到柔软的枕头时,几乎是立刻就睡了过去。
只不过没多久,她又被大门开合的声音吵醒了。
“砰”的一声响起,让阿芙拉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娴熟地躲在床和柜子的夹角中。
南希轻柔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放轻松,阿芙拉,你做噩梦了。”
阿芙拉这才意识到,自己不在防空洞中,这是学校,她暂时是安全的。墙上的表显示现在是凌晨两点,离她睡着才过去了二十分钟。
她头痛地揉着眉心,注意到南希慌慌张张的,正在收拾东西。
“怎么了南希?”
南希头也来不及回:“有一批学生及家属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新一轮空袭,他们已经到达黑湖了,但有的人无法挪动,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南希不懂医护,由于性格使然,她大部分时候都在负责照顾和安抚病人情绪。这是一项相当挑战心理的任务,他们先前谁都没想到,平时看起来不堪一击的南希居然扛了下来。
阿芙拉立刻起来换衣服:“我和其他医护人员在城堡中等你们。”
她们匆匆忙忙出门,一直忙到太阳升起才得以喘息。
急救告一段落,阿芙拉靠在楼梯的廊柱上,对杰西卡说:“十分钟后叫醒我,好吗?”
她真的太累了,感觉一闭眼就能睡上三天三夜。太阳初升的光线暖暖地照在眼皮上,让人感觉一切都有希望。下一秒,她失去了一切意识。
阿芙拉昏昏沉睡,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直到她被不小心碰了一下,才扶着额头悠悠转醒。她身上披着斯莱特林的魔法袍,那上面一缕沉沉的幽香游离于浓郁的血腥气中,令人唤起一丝清明。
阿芙拉茫然地将袍子抱在怀里,望了一眼石英钟,那上面的时间显示她已经睡了两个小时。
“杰西卡,你为什么不叫醒我?”阿芙拉抱怨道。
杰西卡站在楼梯下方,摊了摊手:“本来看你睡那么久,我是有点心理不平衡的,但谁让有人已经做了你的替补呢——做得还比你好。”
阿芙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就看到了里德尔游走于伤患间的身影。
这里不比配药时的井井有条,就算是里德尔也一样一身狼狈。他的领带扯开半截去,有一只衬衫袖子卷到肘部,另一只仍牢牢扣在手腕上,不过浸满血迹。
阿芙拉很满意:“哦——真不错,他也该尝尝人间疾苦。”
杰西卡才不管他们有什么新乐趣,她已经困到翻白眼了:“帮我照顾一下这几个伤患阿芙拉,我怕这样下去我会把裁纱布用的剪刀捅到他们脑门上。”
“快去休息。”阿芙拉把杰西卡换下来,重新开始了忙碌。
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和里德尔说上话。谁也没想到,这一忙就是一天过去了。
他们在大厅中草草用了晚餐,期间邓布利多来过一次,他看起来脸色很不好。阿芙拉上去关切了几句,邓布利多从西装口袋中取出一封信件:“哦对了,这里有你的来信。”
她甚至都不用打开,光看那火漆上金闪闪的“标志,她都想翻个白眼。
阿布的信很长,但通篇都在讲述他被父亲关在庄园里的流水账,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无聊。每当阿芙拉思及此处,都想建议魔法部何不征用马尔福庄园,她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在学校与庄园间来回奔波。
在“流水账”的最后,难为他还记得补上一句“愿你们都好”。
阿芙拉将信随手折进口袋。她不打算给他回信,这个时候放安南出去太危险了。
她没能休息太久,旁边的医护人员很快叫她过去:“你能搭把手吗?帮我把她抬到后门的空地上就行。”
眼前的人躺着一动也不动,盖着白布。
阿芙拉喉咙滚了滚:“她……她早上还喊我帮她换过药。”
“可惜伤得太重了,这样活着对她来说只会更痛苦。”医护人员见惯了这种情形,非常平静地说道。
阿芙拉却很难消化这种情绪。
她好不容易才忍住干呕的冲动,虽然这段时间见过了很多尸体,但她却从来都没有亲自将他们抬走过。那种感觉就像她成了帮凶,亲手将这些生命送到了死神面前。
就在他们要动手时,不远处有一个病人大声叫喊起来,似乎是伤口裂开了。
“再找个人来帮忙好吗?抬到后门就好。”医护人员说完,就向那边跑过去了。
阿芙拉深呼吸几次后,抬手喊出里德尔的名字。
他走过来,很快明白了状况。
他们一同抬起担架,阿芙拉记得这个姑娘年纪不大,实际上,她抬起来很轻。但阿芙拉却觉得短短的路程走起来是如此吃力。
做完这一切后,她跑到盥洗室中洗了把脸,但无论怎么洗,她都感觉好像能在倒影中看到那个姑娘的模样。
阿芙拉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走出盥洗室时,看到里德尔在门口等她。
她以为他是来要回魔法袍的:“抱歉,我没注意,这上面染了血……回头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里德尔带头朝天文台方向走去:“你太压抑自己了,偶尔的逃离不是坏事。”
阿芙拉承认,里德尔说得对。
他们来到霍格沃茨的最高点,在这里可以俯瞰一切。头顶上阴云密布,星辰在阴霾后面运作不息,它们永远无视着人间的疾苦。一种直抒胸臆的欲望化作浊气,在一次次深呼吸中尽数释放。
雨滴从天而降,她视线中的整片土地都肉眼可见地染上深色,就像尘俗中的一切马上都将清洗如新。
不过里德尔阻止了阿芙拉想要好好淋一场雨的野心,他将她拉回到自己的魔法袍底下,顺便为袍子施了个防水咒。
“如果你感觉好点了,最好把这个喝掉。”里德尔将备好的魔药递给她。
事实上阿芙拉很清楚他的潜台词——如果她感觉不好,也最好按他说的做。
阿芙拉撇撇嘴:“你这药好难喝,何不让考夫特医生帮忙改良一下?”
她甚至怀疑里德尔故意在里面放了黄连什么的,而且那诡异的性状没比复方汤剂好多少。
里德尔对自己的水平认知清晰:“如果我能想到更好的方案,你现在就只会喝到更好的。”
阿芙拉举着药瓶犹豫,她实在难以下口。
“或者——”里德尔给出了折中的办法,“如果你肯乖乖喝药,没准一会儿会有惊喜呢?”
阿芙拉抬头看他:“我可没有那么好骗。”
里德尔无奈地坐下来,在他的药匣中翻出一把糖果。
阿芙拉下了半天决心,终于捏着鼻子将药水一口吞掉。她迅速剥开一颗糖果送入口中,酸甜清香的味道弥漫开来。是青梅味。
“是你自己做的吗?”她问道。
里德尔默认了。
阿芙拉则想到另一个重点:“我记得禁林中有一小片青梅林,你不会往禁林里跑了吧?”
“哦?如果你没有去过禁林,怎么会知道里面有一片青梅林?”里德尔反客为主。
“……咳咳。”阿芙拉假装呛到,打算将这个问题扼杀在摇篮中。
雨势没有要变小的意思,外套的面积却十分有限,阿芙拉不得不又收了收腿。这使得她和里德尔贴得更近了,她几乎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阿芙拉一颗接一颗地吃着糖果,掩饰自己的紧张。以致于里德尔兴味盎然地问:“这糖有那么好吃?我都后悔没有事先尝一尝了。”
然而最后一颗糖才被阿芙拉放到唇边,里德尔突然说话,把她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地将糖果塞入口中。
里德尔仿佛觉得这场景更好笑了,眼神就没有从她脸上挪开过。阿芙拉生怕他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急忙嚼了几口,几乎将糖果囫囵吞了。
过了好半天,她才顺过气来:“那你下次多做几颗好了。”
里德尔鼻腔中“哼”了一声:“小气鬼。”
还好天在变黑,否则他会看到她的脸红透了,活像一只蒸熟的虾——而且,鬼知道刚才一瞬间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们背靠大理石柱,静静地听着雨,阿芙拉感觉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和谐过。
不知不觉间,阿芙拉的眼皮就变沉了。
她醒来的时候,雨还没停。先是一缕暖烘烘的灯油味钻入鼻息,紧接着她就发现自己靠在里德尔肩膀上。
一盏油灯放在他们中间,里德尔在微弱的光线下一页页翻书。
阿芙拉假装自己呼吸仍是均匀的,她偷眼看向里德尔那边,看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陈旧的纸页,停留在一行文字上,似乎在重点分析这一句。
他手里这本书的内容是毒物研究。
里德尔的声音冷不丁响起:“醒了就别装了。”
阿芙拉尴尬地动了动,正准备起来,就发现自己腿麻了。
里德尔继续说:“但暂且可以让你再靠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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