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欲哭无泪，他想活。
“我是来问，”怀璧见三人，便连魔帝也是战战兢兢，稍作一顿，道：“入通道之前，你们可要去虚空炼身？”
“和灵璧兄一样的吗？”微眼睛一亮。
“是。”
怀璧道毕，又道：“把矛刀收好，分一分，里面有我的战魂，能护你们片刻。”
感知不到青天，又不能转身就投入圣界，杀它个天昏地暗，怀璧便放开了身上防御，杀入了虚空。
虚空远比她想的危险，最先那一会儿，怀璧持矛毫无反手之力，身上血肉崩开，吓得圣地的意灵在她的意识海尖叫不断，连连喊着要死了。
它把她的肉血收了回去，她身上长出新的肉血，那种生长的痛，让怀璧痛苦，也让怀璧清醒。
更重要的是，她感知她的神魂时比以往更坚固，精炼。
一次次血肉崩开，到再一次生长出新的身体，她从毫无反手之力，杀到虚空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怪和意识，一看到她就躲。
意灵也从尖叫不断，变成了沉默。
从而，从她染血不断的血矛和青刀里分化出的战意，带着她的战魂，这三人出去站到虚空，那些已经有些会认人的虚空生物，会躲着他们一点。
至于灵璧，怀璧还是要在他周围放出一些虚空生物进来与他进行博斗。
他需要进入战场，到战斗中去学习战斗。
魔帝父子三人太弱，怀璧还要去远处再杀一段时间，分不出神来照顾他们。
“你们可随时进入灵舟躲避。”怀璧玉手在空中一握，抓住了三道父子三人的气息，打入了灵舟的防护阵璧。
“仙尊何意？要助我们长修为？”魔帝灵沉声开口，身上白衣飘飘。
怀璧颔首，“虚空一过，不知何时再回，也许我们生平进不了第二回，不要浪费这次机会。”
“且，你们实力增长，对我有好处。”怀璧平视他们三人一圈，“去了圣界，尽力不要成为我的累赘，我的时间紧迫。”
仙尊说话不紧不慢，谁也没从她的口气里听出紧来，可魔帝父子三此时心中却有一种时间紧迫的逼仄感。
“分一分，就出去罢。”怀璧不再赘言，说完就跳出灵舟，朝虚空最黑暗一点，如劲矢般飞去。
黑夜当中，大家只来得看见一抹青光，和一抹红光。
那大概就是仙尊的她的血矛。
她说完就走了，又走了。
微有些心累，回头会和他多说话的仙君正在不远处的一个光环笼罩的圆环里痛苦哀叫，不知他在叫着什么，看他狰狞痛苦的脸色，和手中不断挥舞的剑，还有四处喷射在光环上的鲜血，就知他情况很不好。
对亲侄子都是这么下得了手的吗？
微抽了抽嘴角，觉得仙尊对他们还是仁慈了的。
至少没把他们随手就扔到了虚空，让他们直面鲜血淋漓的现实。
还好，这种长辈是灵璧仙君家的，不是他们家的。
微情不自禁打了个颤，他把一道青刀的刀意打进了他爹的识海，就立马和他的魔帝爹道：“爹，你先出去试一试？”
他们家不一样，他们家是要死先死爹。
他们家的爹，就是用来给他们冲锋陷阵、奋勇当先来的。
他把他们爹当耗材，魔帝黎也是理所当然一颔首，“我先去，等我回来，告知你们如何修炼你们再出来。”
魔帝冲了出去。
就在黎二子的眼前，他一踏出灵舟，就被炸开了花。
他的血肉爆开，炸成了一团血雾。
血雾打在灵舟上，他的二儿子和小儿子只来得及看见他的血肉喷在了灵舟的防御界壁上。
“死爹了？”常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红，眨了眨眼，回首问弟。
“没死罢？”微不是很肯定，伸手在防御界壁上摸了摸，低头一看，没看到血，很肯定地道：“没死！”
“你出去摸。”
微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等一下。”
“仙君怎么没炸开？”爹的血太挡视线了，常挪了挪，挪到了没血的那处。
微也觉得看不到仙君，不够踏实，也跟着过来了，“仙子是他姑姑。”
“爹有点差劲啊。”常淡淡道。
“是有点啊，以前还觉得他很厉害！”经常被爹救的微道。
“不知能不能复活？”
“能罢？只要根骨没炸碎，血肉还是能长出来的，就是新的血肉长出来，要花费一点时间。”微不是很肯定地道：“我们爹炼过根骨筋脉罢？”
“他是魔帝，一身老骨头筋脉。”其骨头之老、筋脉之硬，远胜奇金异石，要不修到魔帝，根骨筋脉承载不了修为，早死翘翘了。
就是他肉身也太差了，一出去就爆成了花。
连个仙界的仙君都不如。
只要有根骨筋脉、神魂皆在，肉身还是能长出来的，就是长出来的新肉身，不知禁不禁得住再炸一波爆血肉花。
微稍稍沉默了片刻，道：“要不还是先叫他回来？”
到灵舟内恢复肉身，要比外面安全且快多了。
而且为了助他们父子修为，灵舟内是有魔灵气在的。
“他不会回来。”常淡道。
不在外面摸清了怎么个修炼法，他们那个傲气的爹是不会回来的。
回来绝不是他的选择。
微也知道，便不再问。
他把羡慕的眼神投向了在光环内哀叫不断，重生不断的仙君，“仙尊对他可真好。”
此前持剑无力的新仙君，已然能持剑和环内那些游曳的白色无眼鱼对砍了。
就他们说几句话的功夫而已。
“不知她去哪儿了。”常一时没回答他，看向了那一位仙尊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张嘴说道。
微也跟着他看，看了几眼，眼睛又回得了他爹喷了一片血雾的地方。
此时，没受到攻击的灵舟收回了防御界面，变回了透明色，此前有血雾的地方，一片清明，看不到此前一片血雾模糊的样子。
“杀……”微舔了舔嘴唇，笑了，“杀那些活在虚空当中的怪物去了罢。”
当真是好生羡慕。
他推他爹出去找修炼的法子，躲在灵舟里偷生，有女人杀进了无尽虚空，那是怎生的一副气魄，何等的如虹气势。
“给。”微把另一道刀意，给了二哥。
“给我矛的吧，”常见微无意换刀，道：“我想用仙尊的矛意，血矛是她的伴生法器。”
“二哥也喜欢仙尊啊？”微一顿，换了矛的给他。
“你打进我的识海。”无法力把矛意塞进识海的常道完，在微获意把矛意揣进他识海的同时，他道：“我娘要在，会很喜欢她，就像当初她喜欢周主一样。”
就算周主占据了她最爱的男人的心，她还是崇拜那个为了魔界牺牲了一切的女人，对周主生的儿子，视如己出。
周主便是微的母亲，微听罢，会心一笑，道：“二娘就是喜欢像我娘一样的女子。”
“她和我娘有点像是不是？”微又道。
常道：“有点，一样的勇敢。”
“是啊，可能她们就不知道回头路这三字怎么写。”微淡淡笑道：“不给自己留后路的女人，当真是……”
当真是令人心碎。
你不会让我心碎罢，仙尊？
微遥望无尽虚空。
虽然有女人比他母亲还强大，但他没有一点不服，他希望她强大无比，强大到无人能伤害她，强大到能与混沌同生。
“爹活了。”这时，常看着外面的一点，道。
爹活了，身穿黑衣，微看着外面重生的父亲笑弯了眼，朝那方挥舞着手，大声喊道：“爹，爹，恭贺重生，外面的世界好玩不？”
魔帝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祭出识海刀意，杀退周遭攻击，垂眼继续试着修炼，不再说话。
青刀的影子横放虚空，照亮了魔帝周围的地方。
微和常在灵舟内，瞬间看到了无数密密麻麻，比他们魔界的一些生灵长得还奇形怪状的生物挤在了青刀的外面。
它们正在唯恐躲避不及地向外逃窜。
有嫌前面逃得慢的，一口把前面的吃了。
有前面逃得快的，一头扎进了虚空，不见了。
不管是快是慢，但凡眼睛的着，皆看得出它们对青刀的避之不及。
看来，仙尊背后的血雾，是由它们的同类提供的原料罢？
微与常对视了一眼。
等那群千奇百怪的怪物逃得所剩无几后，微摸着手中的刀意和常道：“要不换刀罢，这毕竟是天外之人的刀。”
“就要仙尊的。”
“其实我活着，跟你活着是一样的。”微道：“我死了，我的事还能不是你的事？”
“不是，你的事我背不了，我背不动，我只想让我娘复活，你的事我不想管。你别把你的责任往我身上推，我不是魔祖的血脉，我没那本事。就算你死了我不得不背，我只会死得比你更快，还不如你活着，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解决。”
常拿出戒指，把它握在双手手中，低头贴近识海的矛意，朝他母亲道：“娘，孩儿带你去看虚空。”
这是少魔祖来了回去都死了的虚空，也许今生他只来这一次，太难得了，他要带她出去走近，触摸那片无尽虚空，和虚空当中的那片星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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