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跳得好好看!”坐在杜雅柔身边的杜雅晴说道,“表姐,你为什么不去献艺啊?”
废话!当然是白瑾瑶没有给自己下帖子!
杜雅柔平日里不屑与池书南交好,对想一出是一出的白瑾瑶也是嗤之以鼻,听说白瑾瑶和池书南有机会在宴会上献艺,杜雅柔早已是心痒痒的要命,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去和她们交好。
她等着一个商贾之女和六艺不通的草包出丑,却没想到今晚她们安排的演出如此惊艳!
是了!是了!白远年轻的时候精通六艺,薛如风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加上琴魔山庐居士的指点,白瑾瑶还能是个草包才怪!
那天她还以为白瑾瑶说‘无需练琴也是京城第一人’是戏谑之言,原来那竟然真的吗?
“哼!身为名门闺秀,竟在这里抛头露脸,真是不知羞耻!”杜雅柔知道她的表妹在存心气自己,一下子没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杜小姐,你的意思是在场之人都粗鄙不堪?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你视皇家威严为何物?”这话好巧不巧被韩秋烟身边的侍女碧荷听见了,她立即停住脚步问道。
兴安朝上至文武百官,下至平民百姓,都十分热爱歌舞。
在宴会之上,大臣兴致所致还会载歌载舞,杜雅柔这番话若是传了出去一下便会得罪很多人。
杜雅柔没想到自己嚼舌根还被人发觉了,她忙道:“我一时失言,请姐姐不要将此事告知翁主”
碧荷却不理她,径直走回韩秋烟处耳语了几句。
杜雅柔暗暗叫苦,现下歌舞正酣,她若是贸然起身必定会引起注意,她只能等到宴会后找机会和韩秋烟赔罪。
宴会上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台上之人。
此时的白瑾瑶浑然不知身边之人的想法,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在最后几个快速扫弦的动作之时,她的意识回到了喧嚣的世界里。
她敏锐地感到很多人在看自己,其中有一道目光灼人且熟悉。
她意识到这是谁在看她,突然慌了神,险些弹错了音。
虽然及时稳住了心神,但是最后一个音还是弱了些许。
白瑾瑶站起身,庆幸地发现好像没有人察觉自己的疏漏。
走到殿中央和其他仕女一起施礼,才发现大家的注意力好像已经不在她们身上了。
为什么没有人鼓掌?献艺的每个人心里都有疑窦。
宴席上的人突然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他们的脸色有些怪异,瞳孔中似乎反射着异样的光芒。
白瑾瑶和身边的仕女回首一看,发现背后的宫殿已经燃起熊熊火焰!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兵刃相交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大殿静默的人突然动了。
不知道是谁率先慌了神,“快逃啊!”
霎时间,方才还端庄坐在垫子上的贵妇和闺秀们惊恐地在殿内奔走起来。
“护驾!护驾!”小黄门扯着嗓门叫道。
还在殿中的仕女们吓得扔了手中的鼓,向着人潮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大家心里都明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跟在永昭帝身边无疑是最安全的。
白瑾瑶也被吓得白了脸,她险些被别人扔下来的鼓砸到脚,紧紧地抱着琵琶四处躲避。
“嗖——”一支带着火焰的流矢突然飞向白瑾瑶,她骇得惊叫出声,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却意外发现自己身上好像没有疼痛的地方。
“铿!”一声巨大的金属破裂声响起,大殿的编钟突然被劈开,众人的动作有了一丝凝滞。
“御林军何在!”夏嘉年厉声道。
“臣在!”门外守卫的羽林儿郎振声道。
“关上殿门,死守琳琅殿,擅闯者杀无赦!”夏嘉年果断道,“双喜和四海,你们护送皇上离开!”
双喜和夏嘉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前者领会颔首而去。
若是众人蜂拥着皇上离去,那无疑是一个活动的靶子,所以他们必须先带皇上秘密离开。
“其余人等,先退至偏殿,等我号令!”夏嘉年的声音铿锵有力,让不少人镇静下来,“别忘了,这里是长安!这是未央宫!若是有乱臣贼子,只有死路一条!”
六韬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一身血腥气进了琳琅殿,此时怒视着众人,似乎有人不同意就要上去以理服人。
夏嘉年的铁腕作风大家是早有耳闻的,当下都惊魂未定地纷纷涌向偏殿。
夏嘉年吩咐六韬在偏殿维持秩序,大步朝殿外走去。
经过白瑾瑶的时候,他看到她抱着琵琶在自己身上乱摸,那样子看上去未免有几分滑稽。
“白瞎了一副好眼睛。”他淡淡说道,同时顺手将她云头靴上的流矢从地上拔了出来。
夏嘉年的嫌弃之意不言而喻,白瑾瑶觉得方才在殿上装的端庄模样都白费功夫了。
白承允原就坐在大殿靠前的位置,加上方才大殿百来号人疯了一般横冲直撞,他根本没法接近白瑾瑶。
此时白承允终于找到了机会,“姐,你没事吧?”
夏嘉年已经大步离开,白瑾瑶此时后怕起来,轻怕胸脯说道,“好险好险,幸亏我的脚趾头够灵活!”
白承允闻言低头一看,白瑾瑶的鞋头破了一个大洞,现下两根脚趾正在无声蜷缩在一起。
“嗯,看得出你确实很害怕。”白承允领着白瑾瑶进了偏殿。
“瑾瑶,你没事吧?”进了偏殿,薛如霞急急地打量着白瑾瑶。
池书南等人也关切地询问着白瑾瑶的情况。
白瑾瑶本来本来就容易哭鼻子,这会看到大家嘘寒问暖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
偏殿不及正殿宽敞,人全部涌入偏殿后便显得有些拥挤。
白瑾瑶为着这次演奏连着半个月没日没夜地排练,静静等了半个时辰后心里紧绷地弦渐渐松了下来,她疲倦地倚在梦娘的肩膀上数着外面来回走动的火光。
白远和朝内几位大臣则站在角落里低声说着什么。
偏殿内人心惶惶,不少人正低声议论着。
突然,有一名妇人忍不住呜咽着哭了起来,哭声很快引起了在场之人的注意。
“今日出门之时,他还嘱咐我不要贪嘴,早些回家放好,可是现在天禄阁突然起了火,你说,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叫我怎么活啊!”
天禄阁是存放典籍之地,太史令刘光最近一直在天禄阁校对诗赋典籍,如今天禄阁失火,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众人不禁动容,其他一些人也想起自己尚在当值的亲人,气氛更加压抑了。
皇后叫势头不对,忙劝住太史令哭泣的妻儿,恰巧这时偏殿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众人彷佛看到了希望,忙站起身来。
“皇上他”皇后欲言又止。
“皇后娘娘放心,皇上现在很安全。”夏嘉年道。
在发生异动时,永昭帝第一时间在双喜和四海的陪同下离开了琳琅殿,并且是带着灵夫人的。
皇上在最危急的时刻没有带上皇后,没有带上太子,更别提其他几位皇子,灵夫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皇后却在第一时间询问永昭帝的状况,两者的态度差距不可谓不大。
“天禄阁的火已然扑灭,阁中藏书损失了大半,所幸没有人因此丧生。”夏嘉年静静说道,“我们在宫门抓到了几名鬼鬼祟祟的军士,他们身上有很浓的火油味,微臣推测天禄阁的失火与他们有关。”
“那些流矢是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殿外曾经发生过打斗的痕迹,我们赶到的时候受伤的两名御林军已经没气了。”夏嘉年回道,“等到审讯完那几名嫌犯,应该就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哼,肯定是有坏人想要谋权篡位!”年仅七八岁的四皇子薛穆说道,他的母亲湘夫人赶紧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
但是薛穆平时被娇宠惯了,此时也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只可惜我们反应快,他的阴谋诡计才落败了。”
“四弟,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子薛逸恼怒道。
“你急什么?我又没有说你。”薛穆道抱肩道,“再说了”
“那你们也有这个嫌疑!你怎么就不说自己呢?”薛逸被薛穆目中无人的语气激怒,骂道,“凭什么就怀疑我!”
“够了!”皇后喝止道,“你们身为兄弟,怎么可先起内讧?”
薛穆年少气盛,加上今日看到永昭帝离去的时候唯一带走的人就是灵夫人,不顾湘夫人的阻挠,大声道:“因为你是太子,又不受宠爱,父王年纪大了,你自然就坐不住了!”
为了防止外戚干政,皇后的母家地位十分低下,皇后性格也特别善良忍让。
但今日薛穆无视她的威严,还把皇家最后一块遮羞布捅破,这让皇后勃然大怒。
“住嘴!”皇后一拍桌面,指着薛穆骂道,“你真当我这个皇后是白当的吗?岂容你这般践踏我们母子!太尉何在!”
“臣在!”夏嘉年应道。
“四皇子藐视君威,口出狂言,企图离间储君与皇上,我命令你将他拿下!”皇后冷冷道,“一切等皇上回来再做定夺!”
然而,夏嘉年没有动,殿外的御林军也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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