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桑榆啐了一口,骂道:“我不是主家的女使,我是主家老爷的亲身女儿。你若杀了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王婆子紧张的脸一下子放松下来。

    桑榆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你担心这个。”王婆子舒了一口气:“我以为你还有什么能耐呢!我这个人,既然干这一行,身上背的人命还少吗?我早就是无数人想要弄死的对象了,那些贱货化成厉鬼也要杀了我,我还怕你爹么?况且,他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小丫头,”王婆子布满茧子的双手轻轻摸了摸桑榆僵硬的脸颊,温柔地笑道:“你还是太嫩了。”

    “你现在知道,为什么她不能传信给她爹了吗?”

    “如果她爹知道谁绑了他女儿,我就没命享用这些财富了。”

    华阳的呼吸断断续续,时轻时重,听起来病得不轻。她细弱的两条胳膊被高高吊起,无力的身子全靠两条胳膊拽着才不至于瘫倒在地,看着揪心极了。

    王婆子皱了皱眉,走上前扯住华阳散乱的长发,狠狠往上一拽,露出华阳不省人事的脸。她双眼紧闭,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似有所感地皱了皱眉。王婆子端详了片刻华阳的面容,探了探鼻息,掏出一个小瓷瓶,抵在华阳的嘴边。

    桑榆眼皮抖了抖,她不知道王婆子要做什么,紧张地叫道:“等等!你要做什么?!”

    “这女人没用了!”王婆子瞥了桑榆一眼,满脸不耐烦:“她都快死了,还有什么用?!”

    她这是要杀了她吗?!

    “你不是要卖她吗?”桑榆焦急地说,心砰砰直跳:“杀了她不是很可惜?”

    “可她快死了!”王婆子狠狠拍了拍华阳的脸,触手滚烫,华阳没有丝毫反应:“给她治病太费钱了,卖了你也够了。”

    说着就要把那瓶毒药往她嘴里灌。

    “不!你等等!!”桑榆害怕她真的杀了华阳,语无伦次地说:“你若杀了她,我就咬舌自尽!”

    王婆子手一顿,一行毒药从华阳的嘴角流下。

    桑榆慌忙撇了一眼华阳,幸亏她没什么意识不会吞咽,不然真的要没命了。

    桑榆小心翼翼地威胁道:“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就再等等。万一她能挺过来,你岂不是很吃亏?若是若是你杀了她,我也不活了,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王婆子眼神闪烁,似乎在考虑些什么。

    桑榆的心梗到嗓子眼,毫无惧色地盯着王婆子的双眼,满眼的视死如归。

    终于,王婆子把华阳狠狠一丢。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桑榆一口气还没松完,又开口道:“给她松绑!”

    王婆子一脸不耐:“你在命令我?”

    “我是在帮你。”桑榆经过刚才的对峙,心里有了些底气。她定了定心,镇定地说:“她都已经这样了,想跑也跑不了。你给我们解了绑,我们还能多活些日子。只要你把门锁好,我们根本出不去。”

    王婆子看了一眼吊在角落,浑身发烫的华阳,也有些可惜这种美人还没卖个好价钱,就这样死了。她沉思了一下,想这院子里都是她的人,她们根本跑不了。眼看就要到交货的日子里,给她们解了绑养的好些,能卖个更好的价钱。

    这样想着,王婆子冷哼一声,三下两下去解了华阳的绳索。绳子松开的瞬间,华阳立刻像破布娃娃一样软倒在地上,她似乎微微抖了一下,声息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王婆子十分嫌弃地撇了一眼华阳,又解了桑榆的束缚。

    桑榆被吊了大半个夜晚,双臂血液逆流,几乎全无直觉。双臂松开的一刹那,她不可抑制地瘫倒在地,咬着唇死死忍受着胳膊的酸麻感。

    果然被搜了身。知觉全部回来的那一刹那,她清楚地感觉到袖里的那柄冰凉的匕首消失了。

    华阳似是冷极了。她无意识地发出了小声的呜咽声,蜷缩地紧了些。

    桑榆心一沉,赶紧手脚并用爬到华阳身边,轻轻地叫她。

    王婆子冷笑一声:“这样熬着有什么趣儿?还不如一口毒药下去解脱!”

    桑榆火气直冒,却不敢激怒了她,只是死死地把华阳抱在怀里,掐她的人中。她死死盯着王婆子离开的背影,怒目而视。

    “哗啦”,门又被铁链锁上了。

    太阳从正头顶一点点西斜,期间看守她们的农户扔进两个脏兮兮的馒头和一碗水,像喂狗一样丢了进来。

    桑榆一直保持着掐华阳人中的姿势没有动过。她把华阳抱在怀里给她取暖,又慢慢用水润湿了她干裂的嘴唇。

    她在心里无数次祈祷着,别死。

    可怀里的人并没有半分反应,华阳只是静静地躺着,双手了无生气地下垂着,手腕处嫣红的划痕渐渐变得发黑发紫,看着触目惊心。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华阳原本滚烫的身体也慢慢冰冷起来,气息越发微弱。

    桑榆心渐渐沉了下去。她害怕见到死亡,更害怕见到一个人慢慢死在她怀里。

    就像她的小弟,在她十岁那年,从冰冷的池塘里救起来后,在她怀里慢慢没了声息。

    桑榆害怕极了。

    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些什么。她只能祈祷,只能死死地掐着她的人中,只能低低地唤华阳的姓名,祈祷她能挺过来、醒过来,祈祷她能回家。

    不知过了多久,桑榆的手已经困到完全动不了。两滴豆大的眼泪掉在华阳的脸颊,桑榆只觉心口堵得难受,胃里和心里都像火烧一样疼。

    她轻轻放下不省人事的华阳,麻木地咬了一口冷冰冰像石头一样的馒头,干咽了下去。

    我不能死。她无声地流着泪,又咬了一口馒头,使劲地嚼着,像是嚼着仇人的肉。

    无论如何,我都得活下去。

    桑榆口渴极了,可她只能小抿一口润润嗓子,把剩下的都留给华阳。她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碗,再次往她嘴里倒了些水。

    此时已经是半夜,屋内漆黑一片。只有一丝微弱的月光透过小窗照进屋里。那一丝月光洒在昏迷的病人身上,正好打在她的喉咙处。

    微弱的月光下,桑榆似乎看到华阳的喉咙微微动了动。

    桑榆先是一愣,立刻喜极而泣。

    她这是,在吞咽吗?

    “华阳?华阳?”桑榆焦急地叫她:“你还有意识吗?你快应我一句!你一定不能放弃!你一定要活下去!”

    华阳小幅度地皱起眉头,薄薄的眼皮下眼珠轻轻动了动,清晰可见。

    有门!

    桑榆大喜,不住地呼唤她。

    终于,华阳艰难地睁开一条缝,费力地看她。

    她的嘴微微张了张,沙哑着念道:“水”

    桑榆如梦初醒,立刻递上了那一碗宝贵的水,放在她嘴边。

    华阳渴极了。也不顾是什么东西,张口就灌。桑榆毫不怀疑,这时候如果她递上去一碗毒酒,她都会毫不犹豫地往下咽。

    喝完了最后一滴水,华阳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红润。粉色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问道:“还有吗?”

    桑榆摇了摇头:“只有这些。”

    华阳火烧火燎的灼烧感被一碗清水浇灭,她勉强恢复了些神智,听了这话一愣。再一看桑榆干裂的嘴唇,愧疚之情如水潮般涌来。她握拳小声咳嗽了一下,像做错了事一样急切地说:“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桑榆真的对不起。”

    桑榆冲她安心地笑笑,迅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状似轻松地说:“我不渴,你是病人嘛。”

    怎么会不渴呢?

    华阳更愧疚了,她双眼一下子就腾起了水雾:“真的很抱歉,桑榆,我对不起你。”

    “只要你活下来就比什么都重要。”桑榆见她心结难消,安慰道:“你觉得怎么样?还烧吗?”

    桑榆伸出冰冷的手附在她额头上,感受她的体温。

    “唔似乎好多了?”

    华阳小声抽泣了一下,点了点头。她仍有些体力不支,虚弱地斜倚在屋内的柱子上,尽力支撑着身体。

    “吃些东西吧?”桑榆歉疚地笑笑,掰了一小块干净的馒头递给她:“只有这个。”

    华阳什么都没说,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咬着。

    桑榆静静打量着她,良久,开口道:“华阳我有事问你。你被关了这么久,知道这是哪里吗?”

    华阳使劲咽了嘴里的馒头渣,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馒头原来这么噎人。她闻言回答道:“这不是在庄子里那个地窖联通这里,我想可能在郊外。”

    桑榆叹了口气,和她猜想的差不多。

    “从这里出去,向西行会遇到一片小树林,穿过这片树林和一个河谷,就能看到隔壁的城池。”华阳小声说:“我最远就跑到那里,刚刚能看到城门的时候就被抓回去了。”

    “你知道、她要把你卖给谁吗?”

    一提到此时,华阳心情就十分低落,原本清脆婉转的声音也变得低落下来:“应该是永兴城的一户地主。”

    桑榆想了想,说:“这里离庄子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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