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贺兰明卸去所有装备,总算得了半刻清闲正洗着澡,听门外有脚步声,便道:“门没锁,进来吧。”只见龙威镖局大当家龙凝儿一身杏黄色长裙,腰间流苏随步摇摆,衬得她娉婷袅娜,一双眉眼眼波流转是不比贺兰明逊色的凌厉气势,但却比对方多了几丝女子的柔美,她瞧见贺兰明正洗着澡,忙转身将门拴好,快步走到她身前道:“你还要不要你女儿家的名声了,门都不锁。”
贺兰明擦洗着身体,满不在乎道:“别人没这个机会。”
龙凝儿叹了口气,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望着正在洗澡的贺兰明道:“你倒是洒脱,女人要活成你这样,只怕这世间也没什么好怕的了。”龙凝儿顿了顿见贺兰明不说话,便继续道:“你说你要涨价,你到给我说说怎么个涨法?”
贺兰明听罢趴在浴桶边,玩味的看着龙凝儿,道:“龙大小姐,从我两年前开始当你龙威镖局总镖头,每帮你解决一个麻烦任务你给我十两银,押一次镖按照距离远近来给钱,今日之事你陈的是官府老爷的情,用的是我的力,今日我共杀了二十个劫匪,也就是帮你解决了二十个麻烦,一个麻烦十两银一也就二百两,官府那边另算,官老爷还欠我顿饭。”
龙凝儿叹了口气,不住的摇头,道:“你呀,这两年这嘴皮子越发油了,总是要这样聊天才舒服,若是楠叔知道我将你带成这幅样子,还不知道要如何怨我。”
贺兰明笑了笑,“别说我这个女人了,龙家大小姐在南境只手遮天,左手镖局右手武林至尊的位置,好不快活,怎么到我这里反倒计较起来了吗。”
龙凝儿轻抚额头,微微摇头道:“贺兰明,你这个脾气,我也是无话可说。这两年我何曾少过你的钱。”龙凝儿看着有恃无恐的贺兰明,忽的想起两年前双方初见的场景。
那时龙凝儿刚从祖母手中夺权掌管整个龙威镖局,却不想贺兰明竟拿着父亲的信函前来,说是父亲的弟子。她幼年时父亲便失去了踪迹,只留下她一个孤女与祖母和小叔一家相伴。
为了守住家业,她这些年费尽心机,贺兰明的前来不论是不是父亲弟子,单凭一身与父亲同出一脉的武艺,都是她绝佳的助力。所以她留下了她,也知道了父亲他们所做的一切。对于父亲的离去和所作所为,她没有任何辩驳,当时的她只想守住岌岌可危的龙威镖局。
这两年她们相互扶持将龙威镖局做大,借着龙威镖局的名号,龙凝儿夺下了南境武林盟主的位置,在南境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无人敢惹。
而龙凝儿的父亲,便是当年教授贺兰明等人武艺的严克,他的真名叫做龙封。
谁能想到她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也是在这时,贺兰明问出了有关三哥的事情。那也是她经手的一个奇怪男子,来时也拿着父亲的信,说要一个全新的身份,她虽有怀疑,但还是帮对方伪造了身份,可那人拿到身份的第二天便离开了。
她心中不安,便派人顺着假身份查探,可派去的人还未回来,却来了父亲曾经军中的好友楠语。楠语只告诉她不必再查,此人定不会出卖镖局。
龙凝儿本以为贺兰明也会像当年那位一样,是需要一个假身份来掩去行踪,可贺兰明却说她愿意留下助她,可作为交换,她要用龙凝儿在南境所有的眼线和人脉找到三哥。
龙凝儿知道贺兰明的倔强便不再言语,之后便开始着手帮她去打探有关恒觉的消息,只是恒觉改了姓名,警觉性又高,几经辗转又换了几次姓名,所以她也只打听到对方确实从了军,除此之外竟是在打听不出任何消息,恒觉就似消失在了这数万名边军当中,任凭龙凝儿想尽一切办法也探听不出确切消息。于是这两年,贺兰明只能留在龙凝儿身边,一边隐藏自己的身份,一边借助镖局走南闯北运货的便利打听恒觉的下落。
而今年龙威镖局在西境的走镖扩增,而每一次西境走镖都是龙凝儿亲自押镖,因此贺兰明便跟来了西境,这是她仅存的一线希望了,她们都期盼着能从云川守军里找到恒觉的下落。
算算日子,他们分别已有三年,午夜梦回,贺兰明总是能梦到幼时他们一切练武的时光,青涩的脸庞上还挂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却不知一转眼便是生死离别。小虎已死,她不敢冒然再回鄞州找子豪,便只能如落入孤岛的飞鸟,盘旋在此,期盼着能与同伴相遇。
龙凝儿看着浴桶中发呆的贺兰明犹豫再三,最终问道:“这几日有他的下落了吗?”
贺兰明目光一闪摇头道:“问过周围与军中有关的人,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也许三哥本就不在这里吧,或者他又换了其他身份。”
龙凝儿上前拿过一旁衣架上的衣服递给贺兰明道:“既然如此,你还是随我回硕阳吧。我们再托南境江湖上的寻路翁找找看,他们的消息总是比我们要灵通一些。”
龙凝儿口中的“寻路翁”是南境武林中专门搜寻人迹的一群人,他们曾与沈毅行同出一门,却从不介入朝堂,终日里做着的是拿人钱财替人寻人的买卖,倒也乐此不疲。
贺兰明接过衣服,从浴桶中起身,龙凝儿便赫然瞧见贺兰明一身的伤痕,尤其是左腹上巴掌大小的烧伤痕迹,将原本的皮肤扭曲在了一起,像是融化后的重组,看着刺眼又心疼。
贺兰明瞥了一眼龙凝儿的目光,却淡笑穿衣,“凝儿,这也是我想与你说的事。”贺兰明穿好走到龙凝儿身前,“这两年多谢你的照拂,我待在你身边久了,夜君洺的人早晚会发现你,他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我不想你们受到牵连。”
龙凝儿微微蹙眉道:“楚王就算厉害,南境他只怕一时半刻还渗不进来。”
贺兰明苦笑摇头道:“你不了解他,他就是个疯子,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会无所不用。凝儿,我在影宗多年,知道他们的信息网有多广,只怕大启没有一个地方没有他的眼线,就算鄞州有人替我遮掩,但他发现我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龙凝儿叹气道:“就不能多待一段时间?”
贺兰明握着龙凝儿的手道:“凝儿,这两年谢谢你能收留我和阿信,除了找三哥,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龙凝儿看着贺兰明的表情,知道多说无益,便反握住她的手道:“既如此,我也不强留你,这一次的事情,我给你五百两。”
贺兰明一听有钱,眼神泛起一抹精光,嘴角噙上一抹笑意道:“如此甚好。”说罢,走向床边,坐在床沿擦起头发。三年前他们一朝被曝光,曾经存下的银钱都没来得及取出,也只有她临行前李子豪给她的三百两银票可用。
可是恒觉找不到,她也没了收入来源,这三百两也只能眼睁睁的坐吃山空,所以当龙凝儿建议她留在镖局走镖为生的时候,她欣然接受。毕竟有了固定的收入,她找起人来也有了底气。更何况,他们有朝一日离开这里,也需要大笔的银钱做后盾。
龙凝儿看着有恃无恐的贺兰明,很难在心里将她跟影宗刺客联系在一起。这两年来她所表露出来的性格是温柔和悦的,但也是疏离的,她知道贺兰明能告诉她自己的所经历的种种,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是他们几人的授业恩师,更曾出身朝阳军,若不是如此,只怕像贺兰明这样的人根本不会向自己吐露半分实情。
她看着贺兰明那张白皙脸庞,心中想,她们其实有很多相同的地方,自小没有亲人陪伴,在艰苦环境下长大,面对无数明枪暗箭更能体会彼此的痛楚和艰辛,心中不禁升出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她长吁了一口气,跟到床边继续着她们的话题,“你可知今日你救的是什么人的内眷,说来也巧得很。”贺兰明好奇的看着龙凝儿,龙凝儿便继续道:“今日的姐妹俩是曹正的大女儿曹臻儿和小女儿曹婉儿,而曹臻儿的夫婿便是如今统领北境与曹正一同驻守伤寒关的宣阳王夜君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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