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天气渐寒,即便朝堂上吵得热闹,李婵却在明光殿拥着暖炉躲了好几天。

    今日难得出来一趟,李婵也正好想走动走动,便挥退了步辇与苍青一道往明光殿慢慢走去。

    奴仆们抬着轿辇远远地跟在后头,若是殿下累了,便可直接上轿辇回殿中休息。

    “今日风大,殿下还是早些回宫吧。”

    苍青扶着李婵,看着北风将长公主殿下发间的绢花都吹得颤颤巍巍,不免有些担忧。

    李婵抬了抬头,迎着有些刺脸的寒风深深地吸了口气,反倒觉得几分痛快,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不打紧,今日本宫穿得严实,在外头走走反倒觉得轻快。”

    这几日朝廷上的风言风语扰得人心烦,在宫中躲懒又实在是无聊。

    连往日里能陪自己聊天解闷的阮女官也突然请了病假,出宫探亲了。

    何况李婵心中有还总是记挂着前往封地的樊衷,也不知他能否重建李氏部曲。

    或许她该与炎弟提一提此事?

    若是有天子插手,重建族中部曲或许能容易些。

    “长公主殿下万安!”

    一道突兀地请安声,将李婵的思绪打乱。

    后宫少见外男,听到这壮年男子的声音,李婵一时间也有些惊讶。

    闻声看去,倒是位有些面熟的郎君。

    姿容飒爽,虎背蜂腰,倒是与京中大多风流郎君的气度不同。

    李婵朝来人略略颔额,免了他的礼。

    “殿下,似乎是王家的郎君。”

    身边的苍青似乎认出了在那日宫宴上见到的此人,在李婵耳边轻声提醒道。

    李婵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这位正是王家的王鸿。

    听皇后曾提起过,这位王郎君似乎一直在军中任职,难怪比军中的郎君们都要多出几分凌厉的气质。

    “王大人安好。”

    既然认出来了,李婵也不好太过冷淡,只笑着朝人问好。

    “当不得殿下一句大人,微臣只是军中一介小官,位卑功薄。”

    “哪里的话,王家在军中素有威名,王大人年轻有为何须如此谦逊。”

    见王鸿身后跟着两位宫人,定然也不是走错了误入后宫,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注意在李婵的疑惑,王鸿又开口解释道:“这几日听闻宫中婕妤娘娘身子不好,今日臣进宫觐见陛下,便求了恩典前去看望了娘娘。如今正要往永安殿前去谢恩。”

    “竟是如此。”,李婵恍然,她并未关注过后宫妃嫔们,自然也不清楚这几日王婕妤竟然病了,现下也只好装着样子关怀几句道:

    “近来天冷,若是着凉风寒确实不好。不过婕妤娘娘今日见了大人心里高兴,想必自然不日便会大好。”

    不知是不是听得李婵说了什么,王鸿的脸色微变但很快又敛了回去,待李婵看去时还是一派恭敬谦和的样子。

    “承殿下吉言。”

    永安殿与自己的明光殿本就在一处,李婵这时也不好让后头的轿辇跟上来,便只好开口邀王鸿与自己同行。

    好在随行宫人众多,倒也没有失礼之妨。

    “听闻大人久在营中治军,想必对练兵组军一事颇有心得。”

    王鸿一愣,嘴上倒是没有犹疑:“臣位卑能低,组军一事自有将军们思量。虽也练过几个兵,但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王大人谦虚了,王家家学渊源,想来对兵事一途耳濡目染也是不俗的。”

    两人一路同行,难免寒暄两句。

    虽有宫人同处避嫌,但到底男未婚女未嫁也不好随意闲聊。

    眼下李婵心中正记挂着樊衷在封地的事,又恰逢王鸿这位军中之人在旁边,难免向借机询问相关事宜。

    不仅因为王鸿身负军功,有带兵的经验。更因为其出生大族,世族编练部曲甚有一套,能听得一两句也好过李婵两眼摸黑得好。

    何况天子赐予李婵封地养军一事众人皆知,即便是李婵提及此事,也不会太过让人惊异。

    或许是碍于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又或许是李婵问对了人王鸿确实有些真才实干,一路上王鸿对于李婵所闻知无不言,倒是让李婵涨了许多见识。

    眼看着殿下与这位王大人谈兴正旺,一旁的苍青却不得不出声打断二人:

    “殿下,这个时辰您是否要往永安殿探望陛下?”

    李婵一愣,才发现自己与王鸿一走到了明光殿附近。若非苍青出声提醒,恐怕自己就要随着王鸿一路往永安殿前去了。

    愣了一下后,李婵到底是停住了话头,朝王鸿笑着欠了欠身:“今日多谢王大人解惑,本宫就不打扰大人往永安殿请安了。”

    王鸿自然也是恭敬回礼:“不敢,能为殿下分忧是臣之幸事。”

    朝王鸿略略点头后,李婵便扶着苍青的手往明光殿走去,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先往封地给樊衷送封书信先。

    而退避一旁的王鸿也不曾停留,待长公主的仪仗侍从离去后,便一脸正经得接着朝永安殿走去。

    仿若刚刚发生得事不过是一场巧合,自己也从未放在心上。

    永安殿外一如往常戒备森严,守门宫人见有朝臣前来请见,便先行进殿请旨。

    王鸿在殿外略整衣冠,朗声道:“臣,王鸿,恭请圣安。”

    那宫人缓缓推开殿门,让王鸿进殿。

    随着王鸿迈入殿中,宫人便将这巍峨的雕花镶金殿门重新合上,殿中一切动静都不再被外人得知。

    冬日渐寒,阴了数天的洛京终于迎来了一场隆隆大雪。

    明光殿的宫人们三三两两的侍立在殿外,敦促这小监们趁着雪小的时候把廊道两边的风屏立起来。

    既能阻挡飞雪弄湿了贵人们行走的沿廊,又能给在廊上行走的人挡风御寒。

    雪天难行,沿廊走道有屏风遮蔽,十步一暖炉。既不用打伞防雪,又不易湿乐鞋袜,贵人们与地位高些的宫人们都愿意在廊中走动。

    而此时风雪之下,竟有人来扣响了明光殿殿门。

    明光殿内暖意融融,在地龙与熏炉的作用下,整个大殿与外头的风雪交加仿佛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熏炉中被宫人们加入了珍贵的香辛料,给大殿中填上了一丝辛甜的香气,却掩盖不了其中汤药的苦涩。

    “咳咳!咳咳咳!”

    李婵用帕子掩住唇角,闷声咳嗽了几声。

    苍青一边为长公主递上蜜水,一边让旁边的宫人拍抚着殿下为其顺气。

    将蜜水一饮而尽,有些干痛的喉咙才总算好受些。

    李婵清了清嗓子,叹了口气:“难得下了场雪,本宫还想到廊下赏雪呢。”

    “万万不可啊,殿下!”,苍青苦着脸,接过殿下手中的空杯,“殿下的风寒还未痊愈,哪里还能到外头吹风呢!”

    原来那日从含章殿出来后,李婵原本是兴致正好与那王鸿一路步行回了宫殿。

    可没成想晚上便起了风寒发了热,一连几天都咳嗽着。

    今年的冬日实在冷得可怕,太常府的太医丞前来请脉时又说长公主前些年在外头恐怕伤了底子,更要好生养着不可受寒。

    就连皇帝也似乎被吓着了,若不是李婵拦着,这明光殿的宫人们都要被责罚个遍。

    所以这几天李婵更是被这殿中上下奴婢们看得死死地,绝不让她再吹得一丝风。

    “哪有那么娇贵了,我先下也只是仍有些咳嗽罢了。总不能让我这活生生的一个人,一辈子都不到外头去吧。”

    说话间,一位宫人迅速且小心地打开一丝殿门闪身进来,又马上将门合上。确定不会放进一丝寒风后,从打起厚帘进去向殿下行礼。

    “殿下,有静安宫的侍女前来问安。”

    李婵一愣,“静安宫?”

    “静安宫是婕妤娘娘的宫室。”,苍青在一旁提醒道。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打发人来请安?”,李婵虽有些疑惑,但还是让人进来。

    毕竟这王婕妤之前也不常派人前来,今日来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待那侍女进殿时,宫人们早已摆了屏风在殿内。即便是开了一会殿门,李婵也不曾吹到一点寒风。

    那侍女一入殿中,反倒被这暖意激起了一个寒颤。她恭敬拜扣,将手中拿着的锦盒呈与侍立一旁的明光殿宫人。

    “长公主殿下万安,今日婕妤娘娘特地吩咐奴将此物献予娘娘,愿娘娘康健无忧。”

    “咳”,李婵压下喉咙中的痒意,哑声道:“劳婕妤费心了,今日天冷,反倒叫你们跑一趟。苍青,赏!”

    “诺!”

    静安宫的侍女一番叩谢赏恩后,才又开口说道:“这小物是婕妤娘娘今日从宫外得来的,听闻殿下前些日子着了风寒,娘娘心中万分惦念,特寻来此物向殿下赔罪,还望殿下欢心。”

    宫人将盒子打开,隐晦地检查了一番后才送到李婵眼前。

    李婵侧眼一瞧,竟是现下京中依旧流行的绢花。更难得可贵的是,这盒子底下还放了几本书。虽没有翻看细看,但看书名应该是几本不常见的手抄兵书。

    如此一来,李婵哪里还会不明白。

    侍女虽口中说的都是王婕妤,但这真正送礼的人恐怕应当是王鸿王大人才对。

    如今长公主正是宫中风尖上的人物,一举一动自然都有人时刻关注着。李婵生病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

    想必是那王鸿想着那日与自己同行,如今送这礼来即表了心意,也不太过唐突。

    “饶你们家娘娘挂心,本宫咳咳咳,本宫现下见好了。这几日天寒雪大,让你们娘娘也注意身体。听闻前些日子婕妤身子也不大安好,本宫这倒也不必费心。”

    李婵隔着屏风,言语亲热地朝殿中的侍女说着话。

    最后又让人取了几匹皇帝刚给她的锦缎让静安宫的侍女带回去才算了事。

    带那侍女走后,宫人将锦盒收了起来,问道:“殿下,这绢花可要放进妆奁中?”

    李婵压着胸口咳了几声,盯了一会盒子后摇了摇头。

    “收到库房里去吧。”

    “诺。”

    “等等。”,没等宫人起身,李婵又开口说道:“将里头的书拿出来瞧瞧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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