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冷静下来的王婕妤坐在铜镜前,由着贴身女婢为自己梳理长发。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王婕妤不禁抚上了自己的脸。

    “妙儿?本宫老了吗?”

    婢女一愣,忙说道:“娘娘说笑呢!娘娘今年不过十九妙龄,怎么说起这样的胡话来?”

    “可是本宫怎么觉得在宫中的这三年,就好像过了几十年一样?”

    王婕妤愣愣地看着铜镜,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陛下来看过我几次?”

    女婢带着笑含糊着说道:“这几个月陛下本就进后宫进得少,长公主回宫后陛下记挂着,闲暇时多在明光殿呢!”

    “明光殿”,王婕妤微垂眼眸,“说到底还是那乔充容有福气,若是陛下不愿来本宫这,那就是本宫再怎么筹谋也是白费心思了。”

    婕妤顺手拈起妆奁里的一支素簪,捏在手里头转着圈。

    “说起来宫里也许久不见新人了,让母亲物色着吧”

    王婕妤说罢,就将簪子扔回奁内,转身回榻上休憩去了。

    若是世家中有人犯事被扣进了有司,自然有专职官吏上门通报。

    但瘐家却与旁的世家不同,宫宴不过刚刚散了,端坐府中的瘐栋便已经得到了消息。

    听着堂下侍从心惊胆战地回着话,瘐栋脸上并无半分波澜,只是略略点头让侍从先行退下。

    侍从一愣,就要退下时又突然停了下来:“可要为郎主备上进宫的车马?”

    出乎他的意料,座上的郎主只是神情平淡的摇了摇头,仿佛这不过是件不值一提的事一般。

    侍从不敢再看,只依言推到堂外候着。

    看着外头苑中精心打理的景致,侍从心中仍不免有些揣测。

    世子今日在宫中闹出这么大乱子竟也不见家主发怒,想来世子确实得家主看重。

    只是如今世子恐怕正在有司受刑,之后若真是被下到诏狱可要如何是好?

    怎么也不见家主进宫朝陛下求求情?

    正当侍从心中思量着,就听到院外传来些许动静。

    能在家主院外闹事的定然也不可能是随随便便的人,果不其然,下一刻侍从便看见瘐家主母一脸惊慌带着奴婢们闯进院子里来。

    “夫人”

    侍从礼还未行完,便被主母匆匆忙忙打断:“大人可在里头?”

    见侍从一点头,不等他阻拦,瘐家主母便提起衣摆大步迈了进去。

    一进堂中,便见到瘐栋仍气定神闲地在桌案上研磨。

    瘐夫人便是心中再焦急,也只能强忍着压下向自己的夫君行礼。

    “栋郎!你你可知晓峙儿如今被压到有司去了!”

    瘐栋眼都未曾抬起,只用心在墨砚上研磨着:“难道瘐峙进有司进得还少吗?”

    “可可!可我听闻此次陛下下令要对峙儿杖责!那可是五十杖啊!我儿焉有命在!那陛下竟还要将我儿关到诏狱之中,岂不是存心让峙儿去死!”

    “慎言!”

    瘐栋冷声呵斥,可一抬头却看到妻子泪眼婆娑、神情仓惶。

    微微叹息一声,瘐栋还是出言宽慰道:“你也知道是陛下亲口下令了,自然是和以往不同了。难道我还能闯进有司,抗旨不尊将峙儿带回来吗?”

    听得此话,瘐夫人便一下流出泪来:“那那可怎么办啊!峙儿栋郎!既然是陛下下令便去想陛下求情!我我这就进宫去求见皇后娘娘,栋郎你就去向陛下求求情好不好!”

    看着眼中全是恳求的瘐夫人,瘐栋却说起另外的事情。

    “你去把霜儿带到我这里来。”

    “霜儿?”,瘐夫人一愣,“霜儿怎么了?她这几日都在自己房中习练女红,绝对不曾出来的。”

    用净帕擦了擦手,瘐栋在案几后坐了下来。

    “我倒是不知道峙儿什么时候对长公主情根深种了,竟还能为了长公主在宫宴上闹事。”

    瘐栋抬头看了眼眼圈红肿的妻子:“你就不要再挂心此事了,峙儿是我们瘐家的世子,自然不会出什么事的。去把霜儿带过来。”

    瘐夫人虽仍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听从了瘐栋的安排。

    不出两刻,瘐霜便跟着瘐夫人出现在瘐栋的书房之中。

    “阿父。”

    与素日张扬的样子不同,在父亲面前瘐霜似乎格外的小心忐忑。

    瘐栋看了一眼似乎打定主意要在旁边候着的瘐夫人,到底也没有开口赶人。

    看向身前行完礼后连头都不敢抬的女儿,瘐栋开口问道:“我听闻那日家宴之上,是你帮着你兄长向长公主示好的?”

    此话一出,瘐霜浑身便是一颤,哭丧着道:“是不过霜儿已经知错了,下次,下次霜儿绝对不敢了。”

    “那日家宴是你上手安排,那此事也是你向瘐峙提起的?”

    “不不不!”,瘐霜一听,脸都白了,连忙否认:“是阿兄找我,说让我在宴上帮帮兄长的忙”

    一旁的瘐夫人也忍不住插嘴问道:“那你可知道你兄长是什么时候看上那长公主的?又或是谁在他耳边说动了他的心思?”

    瘐霜一愣,有些迷惑地看向母亲:“霜儿霜儿不知,霜儿未曾听闻过兄长心悦长公主之事啊!那日阿兄也只是说想在长公主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看着一脸迷茫的瘐霜,瘐夫人也攥进了手中捏着的帕子。

    反倒是一旁的瘐栋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既然这样,你便”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定是有小人在我儿左右撺掇!”

    瘐栋话还未说完,就被瘐夫人开口打断。

    “栋郎!派人去搜查峙儿的院子,我要将峙儿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查一遍!”

    瘐栋似乎并不在意,但也还是略微犹豫了片刻后才答应。

    吩咐府中值守的部曲将瘐峙的院子围了起来,一边又让侍从带人将动静压下来。

    等瘐栋一行人行至瘐峙院子时,他院中所有服侍之人都已经被捆在院中等候郎主与主母发落,而屋中仍有部曲在细致搜寻。

    跪在院中的大半都是上下伺候的奴仆侍从,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跪在角落数量不少的年轻貌美女子。

    看她们的衣着打扮便也能猜出来不是寻常伺候的女婢之流,瘐夫人面色如常,可一旁的瘐栋脸色倒是真正难看了起来。

    不等瘐栋开口,一旁瘐夫人早就等不及开始盘问起院中众人。

    见瘐夫人竟这样直接将长公主之事说了出来,瘐栋眼中添了几分烦躁。转头示意身边的部曲将院子内外把守严密。

    可瘐夫人越是疾言厉色的叱问责骂,院中众人越是瑟瑟发抖,只一个劲地说不清楚不知道。

    几个来回下来,就是瘐夫人也胸闷气短,面紧唇白。

    “好!你你们一个个的到底是怎么伺候郎君的!你们!”

    跟在一旁不敢作声的瘐霜忙上前扶住气到发抖的母亲,低声安抚。

    见瘐夫人在瘐霜的安慰下安静了下来,瘐栋终于往前走了两步,准备开口说话。

    可还未张口,原本在房中的部曲便托着好几个漆盒送到瘐栋面前。

    “郎主!曲下在郎君房中搜出此物,不敢隐瞒。”

    瘐栋挑了挑眉,示意部曲将盒子打开。

    曲将将盒子一掀,入目便是满盒的灰白色药末,闻着还有些刺鼻。

    见此,瘐栋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大变动。他将手伸入盒中,抓了一把粉末在掌心缓缓摩擦。

    “神仙散?”

    “正是!郎君房中的神仙散量格外大,且都是放在随手取拿之地,想来寻常也多有取用。”

    一旁的瘐夫人听到后,更是瞪圆了双眼,疾步走到部曲面前查看漆盒中的东西。

    连瘐霜也满脸惊恐,与母亲看向漆盒中的神仙散。

    她悄悄地倒吸一口冷气,这样整整一大盒的神仙散,看着都觉得吓人。

    原来这神仙散最早是道人炼制出来的丹药,当时世人皆认为这神仙散能帮助凡人沟通神灵,延年益寿。

    且此物昂贵难得,确实对重病之人有奇效。是以前朝显贵不少以服用此物来彰显身份,又因服用后人有飘然欲仙之感,便有了神仙散之称。

    可随着时间流逝,后人才渐渐发现这神仙散虽有药用,却不能久服。否则轻则让人性情暴虐、不似常人,重则神志痴疯、暴毙而亡。更可怕的事,这神仙散只要多服了几次,便会成瘾,难以戒断。

    先帝建国之后,便命令国中不可在制作此等害人之物,还明令禁止世家官员不可服用、收藏、制作神仙散。

    看着部曲手中整整五个大盒,饶是一想自诩胆大的瘐霜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瘐夫人缓过神来后,神情更加暴怒:“来人!将这些贱奴拖下去给我打!打死为止!”

    此言一出,院中跪着的众人更是惶恐不安哭着求了一片。

    “夫人!夫人!郎主!奴等真的不知啊!若是知道郎君私服此物,奴等就是千百个胆子也不敢隐瞒啊!”

    瘐栋眯了眯眼,问道:“我记得你是贴身服侍峙儿的,你在峙儿房中伺候,竟不知他服用神仙散?”

    那奴仆一听更是不断地叩头:“奴真的不知!自从今年元月里来,郎君突然便不喜旁人进房伺候,若是他不在,更是不许旁人窥探。轻则责罚发卖,重则当场就要打死。

    奴等不敢惹恼郎君,若非郎君吩咐更是不敢凑近房门半步。”

    “如此说来你们倒是半分错都没有了?”

    听到瘐栋这么说,奴仆们又是一片认错求饶之声。

    “母亲!阿娘!阿娘!”

    旁边的瘐霜突然惊呼一声,竟然是瘐夫人晕了过去。

    见状,瘐栋也不想在此纠缠,只让部曲再仔细搜查一边瘐峙的院子,里里外外都不要放过。

    部曲点头称是,又上前低声问道:“可还要细查院中奴仆,盘问此物来源?”

    瘐栋微盍双眼,沉默片刻后淡声吩咐道:“不必,拖到后山打死便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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