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出一旬,宫中竟又要开宴。

    宫中的消息一传开,京城之中便又热闹了起来。

    “今年真是祥瑞之年啊!岁秋丰收,年末长公主也回京了,想来天子也十分高兴。”

    皇城之后,一卒一民都以居天子脚下为荣,宫中之事自然也逃不开街头巷尾的民间议论。

    与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不同,世家们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

    这场宫宴是陛下要为长公主选婿,而受邀之人大多都是如今京中尚未婚配且不乏名望的年轻郎君。

    切莫说那些大世家如何想,京中的小世家们便已经坐不住了。

    若是有人留心,便会注意到这些日子里京中的郎君们似乎格外不同。

    往日热闹非凡的酒肆乐楼,突然便冷清了起来,反倒是学究书苑之地,成了众人的新宠。

    而诗会更是一场接一场,还不时就有哪家郎君作出惊世之作的风声传出来。

    而随着只要是未婚的世家郎君都能参宴的消息从中宫传出后,京中的百姓就觉得最近的热闹越来越多了。

    “诶!听说了吗,听说了嘛!今日市中,有位郎君仗义出手,把那条街上有名的恶霸给教训了一顿呢!这郎君也真是好性子!”

    “这算什么,前日里,听闻还有个郎君单骑将城外的一处恶贼之所给剿灭了。那人头可一串串地挂在马上,那才叫真正的有勇有谋!”

    “你们说的那算什么,世家郎君怎么能作出那般有勇无谋的鄙陋之举。你们可知昨日书苑中的那场洛京诗会”

    “人呢!一个个傻杵在这!还不快给我把下面那些贱/民通通赶走!”

    二楼茶肆,倚在窗前的瘐峙只觉得听到这些话就烦。

    “一个个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不成!有勇有谋?惊世绝学?亏那些小家子说得出口!”

    瘐峙呸了一声,指使着奴仆们去把那些说闲话的人赶远些,免得污了他的耳朵。

    那日瘐家设宴结束之后,他爹得知他竟然在宴会上向长公主示好,当即便给自己来了一顿家法。

    害他在榻上躺了整整十天,他现在背上的鞭痕还疼着呢!

    听闻第二天他爹上朝之时竟还上奏为自己请罪,瘐峙心中只觉的羞恼。

    “一个个的,还想来跟我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赶在这些日子里才来匆忙造势的,必然不过是些小门小户的郎君,瘐峙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可是瘐家的世子!长公主定会是他的囊中之物!

    瘐峙眼中闪过几丝算计,只要娶了长公主,那他可就是皇帝的姐夫了!

    今后谁还敢动他?瘐家的下任家主,舍他其谁!

    想到这几年父亲对房中其他几位庶兄弟的关注与教导,瘐峙难掩嫉妒与怨毒。

    明明他才是瘐家正宗的长子,那些玩意算什么东西,阿父为何对他们抱有如此大的期待?

    难道是想把他这世子之位让给别人来坐吗!

    瘐峙想着,心中激愤之情愈重,双目更是赤红。

    一旁随侍的奴仆们早就屏声息气,生怕触怒了此时的郎君,丢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这长公主,他是娶定了!

    瘐峙心中暗做决定,那日家宴上自己便与亲妹瘐霜联手设计。自己在宴会上向长公主吟诗,阿妹为自己引起长公主的注意。

    只是那日宴会结束之后,自己便被父亲惩罚,瘐霜似乎也被禁足了。瘐峙现在倒还不知道长公主对此事的反应。

    不过瘐峙倒是不以为意,他心中嗤笑,难不成那乡野回来的长公主还看不起他?

    他可是瘐家的郎君!娶她是给皇家几分颜面罢了!

    瘐峙曾在宫宴上远远的看过长公主,容貌倒是不算丑,不过却不是瘐峙喜欢的。

    他最是喜欢妖娆柔媚的美人,就像永春坊里的女郎,让人舒心。

    不过娶回来供着就好,正好也让阿父少管些自己院里的人。收几个女人也左罚右罚,哪家世族的郎君不左拥右抱!

    前朝的那些大文人们,不都以拥/伎出游彰显风度吗!

    瘐峙没滋没味地饮了两口茶汤,正想让下人为自己去热两壶酒来,便有一侍从叩门请见。

    “郎君,王家的王鸿回京了。”

    瘐峙眯了眯眼,“王鸿?他不是前年便被王家放到军中历练了吗?”

    “正是,刚刚王郎君从洛京正城门进城。奴看其模样,应当是日夜兼程赶回京的。”

    侍从躬着身子,郎君尚未发话让他免礼,他不敢起身。本就急匆匆赶来连气都未喘匀的侍从不过说话间的功夫便满头大汗。

    “这个时候回京?军中又没有战事,难不成他们王家也想在宫宴上掺一手!”

    瘐峙勃然大怒,一掌将茶案上的杯盏全都拂了出去。

    杯盏摔了一地,从地上溅起的茶水飞到侍从脸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而侍从只是在郎君发怒之际,将身子弓得更低,唯恐下一刻自己便被迁怒。

    瘐峙只觉得自己的所有之物竟然被旁人觊觎。

    “好好!好一个王鸿,好一个王家!去,给我牢牢地盯着王鸿,他回京之后可要进宫,何时进宫,呆了多久?一一给我记下来!”

    侍从连声应下,心中却暗暗叫苦。

    暗中盯着世家郎君本就艰难,若扯上宫中之事,一个窥视宫闱的罪名就足以让他死上百回也不为过。

    “还有!那平日里常在天子面前走动的,什么陆家、季家的,都给我盯牢了!”

    且不说这边瘐峙的种种安排,随着宫宴日期将近,京中的大世家们也渐渐有了动静。

    先是王家在军中历练的王鸿以探望母病的理由回京,再后来便是嵇氏郎君从江南名儒处求学归来,连曲家郎君也趁机以相邀旧友的名义在京郊大半诗会,共赏诗情

    世家间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自家有什么动作,自然也是瞒不过另一家的。

    就连谢家家主谢庚也有些意动,在族中适龄的郎君中来回扒拉了几遍,谢庚还是最满意自己的亲侄谢温。

    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名有才名,如今年纪轻轻便拜官六品,还是天子如今的当红近臣

    谢庚越想越觉得合适,匆匆将谢温唤了过来。

    “这些日子,洛京倒是热闹起来了。阿温,你在天子身边行走,想来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谢温面容温和,神情恭谨,答道:“天子欲让长公主殿下借宫宴为自己选一位如意郎君。”

    “哦?让长公主自己选?”,谢庚一时也有些诧异,对这位长公主在天子心中的地位有了几分更清晰的了解。

    “是,天子会亲自为长公主殿下赐婚。”

    谢庚点了点头,他上下打量了两眼谢温。

    这些天,京中的郎君哪个不是精心打扮,听闻城中那几家世家常用的衣铺都忙得连铺门都关上了,只专心上门为世家们做事。

    还听说那些衣铺这几日都连夜招工,让人昼夜轮班制衣。

    怎么自己子侄还穿着往日的衣裳,这一比较反倒显得格外朴素了些。

    不仅没有收拾穿戴,听闻这些日子谢温除了上朝便是闭门在家。连谢庚都知道,这几天对宫宴有想法的郎君们可没有闲着,不是呼朋唤友参加诗集,便是在闹事中解救百姓。

    “阿温,你你是否想”

    不等谢庚说完,谢温便抬手朝叔父行了一礼:“叔父,温定要入宫参宴。温,心悦长公主,欲求娶长公主为妻!”

    谢庚担忧谢温不愿参加宴会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家侄子突如其来的剖心之语吓住了片刻。

    半响,谢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有些迟愣地道:“你若情愿,那便更好了。”

    “是,温心甘情愿。”

    见状,谢庚原本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喉中,只得挥了挥手,让谢温回去。

    待谢温走了都要半盏茶的时间后,谢庚突然醒了神。

    “早已心悦长公主?好小子!如今竟然也会在我面前耍心眼了!”

    谢庚站起了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一边还忍不住暗骂:“这小子,这些年装的倒好,竟让我也忘了从前他那些歪点子。

    心甘情愿?求娶长公主?哼!难怪前月里和那曲家子当街闹了起来,还说什么君子之争。

    呸!毛头小子!”

    谢庚越走越快,越走越激动,一不小心还撞到了一旁的案架,连他最喜欢的红玉笔搁都被摔了个裂缺。

    看着缺了个角的心爱之物,谢庚只觉得心如刀绞,在心中止不住地骂了两句谢温。

    握着笔搁摩挲了半天,谢庚对听到声响进来收拾的奴仆吩咐道:

    “去夫人那,让夫人开库房,给温郎调些好料子,与家中女眷为阿温赶出几套新衣来!”

    奴仆刚应下了,还没走出两步,又被叫了回来。

    “还有,去问问夫人,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块前朝的古玉,找出来让匠人看看,能不能雕出块玉佩来。”

    “诶!再等等,我记得太爷是不是留了一个玉冠算了,我自己去找夫人,走!”

    奴仆赶紧跟在急匆匆的郎主身后,偷偷擦了擦额角的汗,满心的疑惑。

    郎主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偷偷和陈家的大人赌输了。

    完了完了,这回竟然还要找夫人开库房,这可怎么得了啊!

    夫人今日还不得闹他个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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