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于是随口应道:“等我玩够的吧?十年二十年?我不急。”
团子也知道单身税价格不菲,握紧小拳头,义正言辞地向我保证:“我以后会努力赚钱,给你交税!”
春日已然来临,绿意洒满山岗,郊野山花烂漫,半盏流年踏上了前往镇北侯府的旅程。
讲真,出了这档子事,我们还没被炒鱿鱼,要么是侯府消息滞后,要么就是它有意关照。
我不禁想起前面几次天价糕点来。
赛雅的孩子已经快三个月了,不过她底子好,也不显怀。
我时常摸摸她柔软的肚皮,同这个小生命说话。
她说西郊供奉着拜火教的神祇,她想去神女那祈福。
我应下,陪她一同前往。
神秘兮兮的屋子,拱形的门廊,穿白袍的信徒。
他们信奉的是《火教经》,我之前游历西域,也有所耳闻。
我不是信徒,很快被归为闲杂人等请出门外。
乌乌,他们甚至不走一下传教士的套路,理都不理我,小沈觉得受到了冒犯。
好吧,孕妇最大,我等就是了。
我坐在台阶上专心拨拉石子,偶然抬头瞧见一位栗色头发的贵妇人。
她也有一双碧绿的眸子。
起初我没细想,但晚上泡澡时脑袋放空,蓦然又想起那双眼睛,和那副面容。
眼熟,我一定是在哪见过。
在哪呢?
阿朵敲敲我房间的门,道:“阿蘅,明日就进镇北侯府了,你可要换上我们的装束,风格统一?”
我一直担任编剧外加导演,上台顶多是角落里弹个琵琶伴奏助兴,所以一直穿着自己的衣服。
猎奇也不错,我应下:“好呀。”
阿朵轻笑,“就知道我家阿蘅最乖了,尺码我都给你改好了,放你门口吧。”
“等一下,”我警惕起来,“好呀古兰朵,甜言蜜语,你分明是早有预谋!”
“哎呀呀开辟市场嘛,你帮帮忙,好皮囊要是浪费了,那可是天大的可惜!”
我忐忑:“说好了,只是换个衣服,你要是有什么其他阴谋,早点说,不然我回头揍你!”
古兰朵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没没没,真真真的。”
我:“……”
阿朵真是下了血本,那件罗纹丝绸喇叭裙触感柔滑,蓝紫底色缀上白鸦羽,灵动飘逸。
西域的服饰张扬明丽,多用植物矿物染色,饰以鸟羽和染色的图案。
我平日多穿浅色系衣裳,低调不显眼,隐于人群之中便很有安全感。
蓝紫色同大红色一样,太过张扬显眼,而张扬显眼于现在的我而言,就意味着麻烦。
翌日一大早,我还没睡醒,阿朵便兴冲冲地跑过来给我化妆。
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你为何如此积极?我觉得不对劲。”
阿朵骄傲叉腰,“你可知为什么镇北侯这单还能保下来?”
“因为我朵儿姐是幸运小狗,手段非凡?”我开始吹彩虹屁。
“不错!”阿朵更加骄傲,下巴一抬,“除了这个,自然还有贵人相助。”
“哪位啊?”我问。
“侯府小姐呀,可有气质了。”阿朵眉飞色舞。
我纳闷:“你们是好朋友?”
“嗯……是顾客,她之前来看过我们的舞蹈,也尝过我们的葡萄酿,赞不绝口。”
“这样啊,”我松了口气,渐渐安心下来,“上台的姐妹穿胡服就好啦,为什么我也要穿?而且这衣服首饰价格不菲呀。”
“我跟她说话本都是你写的,她一高兴,就决定送你一套衣服,她们贵家女子是这样的啦,大方的不要命。”
我扯扯唇角,打量了一眼阿朵,“我要是不穿,那就是不给这家小姐面子?”
阿朵摸摸下巴,思索片刻,“好像是这样。”
所以,这衣服是非穿不可了。
虽然是沈家咸鱼一条,但我外公留了家公司给三个女儿,我也见识过争夺家产的尔虞我诈。
倘若外加条件促成被迫的必然,一股阴谋的味道便要扑面而来。
“阿朵,我不舒服,昨天陪赛雅去过神庙后就觉得胸闷。”
阿朵正把那五厘米长的蓝宝石挂坠穿进我耳洞,闻言收起耳坠,弯腰观察我脸色。
“是有点苍白,不然你别去了,好好休息吧。”她语气柔软,顺了顺我长发。
前世也是这样。
本来出使西域和亲的应当是十三公主,但她夸赞我琵琶动人,许我穿西域服饰弹琴。
鬼知道宴席上就有大魔头,我直接被抓去楼兰,命苦啊。
这次虽然毫无征兆,但贵女套路深,我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支着下巴,无聊地听听前院吹拉弹唱的曲子,寿宴也没我的份,我只能吃点水果垫垫肚子,同赛雅聊几句八卦打发时间。
直到小侍婢敲敲房门,语气焦急:“你们带来的那个蛮童落水了!”
我一时心惊肉跳,猛然起身,赛雅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我脚步更快些,离赛有些距离,我转头道:“赛雅,你别去了,人堆里别磕着绊着。”
很快,侍婢引我踏上一座木拱桥,縠纹摇曳着夕阳的碎光。
我好像来过这,我记得夏日时分,漆红的拱桥下,是触手可及的粉嫩荷花,接天莲叶纷纷扬扬。
那侍婢见我还没跟上,也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姑娘,快些。”
“人呢?”我问。
“送到对面的青莲阁救治呢。”她又催道:“快去看看吧。”
可是桥上没有水迹,不像是刚从水里捞上人的样子。
又联想起清晨时那华贵的罗裙首饰,我心底渗出丝丝惊恐,冷气直往外头冒。
我凭借微表情与侍婢蜜汁对视几秒,撒腿就跑。
太阳下沉,湖面最后一缕金灿也尽数堙灭不见。
我跑啊跑,拐进屋宇后,小道间,追逐我的人也从一个侍婢上升到一连串的侍婢。
太……太诡异了。
我贴在假山后,从空洞之中看见她们渐行渐远的身影。
额滴乖乖,我心里一阵后怕,一颗悬着的心还没完全放下来,就又听到人声传来。
“能有什么作为?不过是小小决曹,流放岐州罢了,就算找到汗血,不也照样被我截了去?”
“公子说的是,又大宛公主与楼兰亲王相助,世子自然不能与您相比。”
“就是我那表妹……”那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不上道!”
“邓夫人好歹是世子的姨母,血缘隔着,表小姐自然更亲近世子,公子不必恼。”
公子冷哼一声,“姨母算甚?能比生母更亲厚?有娘生没娘养的怪胎罢了,怪不得父亲不喜。”
“是是是,夫人在侯爷心里的地位自然无人可比,不然也不会同大夫人一日过门了。”
“继续盯着他,在崖州动手。”
“是!”
马甲掉了,李琢延是世子,镇北侯世子。
不过他这个世子属实当的不咋滴,庶子说杀就杀。
我屏息凝神,动也不敢动,就是在这注意力高度集中时,我突然走神了。
李琢延。
我仔细回味这个名字,又细想一番镇北侯府,依稀从记忆里捞出了些什么,但闪过的太快,又给忘了。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公子冷森森开口。
过了一会儿,小厮答:“茉莉?”
我的熏香正是茉莉,而这里,正是上风向。
心弦一绷,我抬脚想悄悄溜掉,但身后的脚步愈发急促。
悄悄是做不到了,我得像兔子一样,迅速跳开。
我边从空洞中死命盯着两人,边不动声色地后退,冷不丁撞上什么,刚要回头便被人捂住嘴巴按在假山之上,裙下一凉,我忍不住开口尖叫,却只能在喉间发出混沌的挣扎。
“想活命,就别动。”一股很熟悉的气息,西域牧羊人的气息。
他说的是于阗语。
我当即不敢动了,垂头抵着假山。
公子和小厮这时候也窜过来,手里提着长剑,看到我俩这个姿势,非常礼貌地后退一步,笑道:“卡塔尔王,好兴致啊。”
他说的也是于阗语。
卡塔尔王?
那不是楼兰的亲王?
想到楼兰,我心里就没个底,小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
卡塔尔王轻笑一声,手里还把玩着我脖子,“嗯,这猫太野,我可捉了半天。”
我听得寒毛树立,奈何前有狼后有虎,脖子还在人手里,我暂时不能轻举妄动。
公子嘴巴一抽:“那您请便,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你还想奉陪?
我呸!
待煞神走远,身后的煞神才松开我的脖子。
缺氧的晕厥感横冲直撞,我扶着假山才堪堪站好,喘息着平复情绪。
来人是个三十左右的西域男子,黑发蜷曲,五官深邃,深色眼睛在黑夜里看不清究竟是何色彩。
他扯扯唇角,笑着过来捏我下巴,“怎么喘得这样厉害?莫不是在勾引本王?”
我呸!
我立马扭头躲过,身子灵活地藏在假山另一边。
这完全就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偏生这假山是个形状苗条的,我与色狼绕了几圈就又被抓回去了。
一些前世阴影再度浮现,他一捉到我就开始动手动脚,这货□□熏心光顾着抓重点部位,我那无甚束缚的手飞快抖出袖中匕首,朝着他作乱的手就是一顿猛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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