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衙役地带领下进了大狱。

    肮脏又阴冷,散发着古怪的臭味。

    京辞就是在这种地方待了四天。

    衙役在一处牢房停下,抽出腰间钥匙翻找起来,边翻找还边吹起口哨,调子轻浮又随意。

    翻了半天,终于歪头直直盯着我,笑道:“小娘子是不知道咱这儿的规矩?”

    我忍着恶寒丢去五个铜板:“你把我卖了也就值这些。”

    衙役掂量着手里的五个铜板,骂骂咧咧地踹开牢门,瞪了我一眼:“麻利些!”

    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那小小一团跟前,从地上捞起他,见他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上头发都脏乱不堪。

    “京辞!京辞!”我压低声音唤了两句,他迷迷糊糊地睁眼,瞧见是我来了,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娘的墨迹什么呢?还不赶紧滚!”衙役啐道。

    我也知此地不宜久留,抱着团子走出牢房,他仍旧在我怀里啜泣不止。

    探探额头,我发觉他在发烧,立马抱着他往医馆走。

    恰巧赶上大夫出诊,我给小徒弟留了地址,他说把个时辰,老郎中就能赶来。

    我虽然心里急的直冒火,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先拿些柳树皮回家。

    柳树皮熬水可以退烧,我只知道这些。

    我想把团子从怀里揪出来,给他洗一洗,但他紧紧抱着我,就是不松手。

    我只好任由他抱着,抚摸着他的金发,拿去发间的干草。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拍拍他的脊背,“但我已经……拼尽我所有了,京辞不要害怕。”

    就这么拍了一会儿,我以为他要睡着了,忙推了推团子:“洗个澡好不好,我看看你有没有伤到哪。”

    没有伤到哪?

    那是不可能的。

    团子这次又遍体鳞伤了。

    我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绞干金灿灿的发丝,一边跟他说些轻松的事情。

    他坐在床榻上,喝下一大碗我熬得柳树皮汤水。

    郎中终于拎着药箱赶过来,一番望闻问切,写了张药方给我,嘱咐我要静养,发烧是因为伤口发炎,好好处理呵护,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应下,把郎中送出门外,心下正愁什么时候去抓药。

    放京辞一人在家我不放心,又不能带着他一起去。

    只能等李琢延散值了再去。

    小团子抓着我的手,昏昏沉沉的睡着,我抱着他打了个盹,连日尽力交瘁,我这一觉便睡到下午。

    爽睡,真的好舒服!

    我伸了个懒腰,一旁的团子也醒了,绿莹莹的眼睛瞧着我。

    我俩对视片刻,他两只小手支撑着爬起来,跪行到我腿边,没骨头一样朝我怀里栽来。

    “阿蘅,我好怕。”他在我怀里拱了拱,小章鱼一样抱紧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蹭蹭他小脑袋:“怎么会不要小宝贝呢?”

    我给他讲了我救他这一路的艰难险阻,有点唐僧西天取经的味道,小团子惊讶又崇拜地看向我,眨巴着葡萄眼睛。

    四天,他瘦了不少。

    我捏捏他的小脸蛋,“还好有李琢延,不然还真不知道,咱俩会不会去西北种瓜,哎——”我说完浩气长舒。

    我翻身下床,小团子立马拉住我,“阿蘅你去哪?”

    “我去做饭啊,肚子都咕咕叫了。”

    “我也去!”说着,团子也凑过来,小脚耷拉着就要穿鞋。

    我一把捞他回去用薄被盖好,“京辞身上的伤还没好,现在乱动要出血的。”

    “没事。”皱着眉头,死活要和我黏在一起。

    “你乖乖躺着,等你养好了伤,我有个大忙要你帮呢。”我顺顺小金毛,又亲了亲,好言相劝,“好不好?”

    京辞犹豫了许久,终于恹恹地应下,垂头丧气地耷拉着小脑袋。

    我把他领到书案前,给他铺纸研磨,顺便说一句,李琢延弄得到纸,真牛逼。

    我教他如何握笔,握着他的小手在纸上转了一圈,几笔便画出一只可爱的小狗,再几笔又是一只小猫,又几笔,栩栩如生的小麻雀跃然纸上。

    京辞得了趣味,嘴角微微翘起,小胳膊随着我的落笔来回晃荡。

    大狱走一圈,我怕他心理阴影滞留太久,因此总要时常抱抱他,画完小动物,我问:“京辞自己画一副好不好?”

    他点点头。

    “那我做完好吃的,就过来看看你的作品?”

    “好!”他扭头朝我灿烂一笑,手里还握着那支毛笔。

    我蹭蹭他额头,“真乖。”

    李琢延散值,我恰巧把饭菜端上来,今日时候匆忙,随手做了三鲜汤、宫保鸡丁和清炒莴笋。

    见李琢延洗净了手坐在桌前等吃,我转身对他说:“李大人,去把饭盛上。”

    李琢延闻言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我。

    我俩大眼瞪小眼。

    片刻,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使唤我?”

    我一脸平常,随意地点点头:“快去呀。”

    李琢延半天憋出一句圣贤名言:“君子远庖厨。”

    我蹙眉:“李大人不要断章取义,孟子是这样讲的:‘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明明是劝君主实施仁政,怎么到李大人这,就变成不分担家务的借口了?”

    李琢延见我事成之后就露出本来面目,气得一挥袖子,盛饭去了。

    见他乖乖顺从,我分外得意,站在窗边散了散身上的油烟味,“李大人先吃,我出去一趟。”

    “去哪?”他边盛饭边问。

    “给京辞买药,”我临走前跟他说,“你帮我看下孩子。”

    我推开居室的门拍拍京辞:“乖仔,去和李叔叔一起吃饭,我马上就回来。”

    “不要,京辞要和阿蘅一起!”小团子黏了过来,抱紧我脖子。

    “京辞是小男子汉,说话算话,不是答应我乖乖养伤,然后帮我大忙的吗?”我拍拍他。

    京辞放开我:“可是……”

    我捏过他的那张四不像看了看:“这是什么?”

    “我画的阿蘅!”他答道,满脸写着:夸我夸我快夸我……

    啊~这~

    我就长这样?

    虽然称不上花容月貌,但我好歹也算得上好看和难看之间的“好难看”女孩吧?

    我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深呼吸复又仔仔细细打量起那副美人图,赞叹道:“真不错!”

    京辞咧嘴一笑,宝贝一样捧着那张薄薄的纸片。

    我把京辞领到案前交给李琢延,拍拍他的小脑袋,便踏着暮色一路小跑赶到药铺。

    还好,还好赶上了。

    小徒弟照着方子给我装好,我道谢,脚踩风火轮一样往回赶。

    黄昏如同层叠的暗色奶油,像百利甜酒混了咖啡,宁静又神秘。

    我推门而入,本以为两位大哥已经吃完了,没想到他俩坐在桌前,都没动筷。

    京辞见我回来,一骨碌从地上起身,跑到我跟前。

    我手里提着药,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支糖人。

    “不是叫你们别等我吗?”我放好东西,和京辞一起洗了手,终于拿起筷子开吃。

    京辞也拿起了筷子,我见他拿筷子的姿势很是优雅,惊讶地微微扬眉:“诶?京辞,你什么时候会拿筷子了?”

    京辞朝我扬唇一笑,“李叔叔教的!”

    我鼓掌称赞:“哇塞你们两个都好棒!”

    团子捏着筷子,想去夹一块胡萝卜,那层优雅的表象终于破裂了。

    吹了彩虹屁,给两位爷哄开心了,这顿饭吃的也算轻松。

    我沐浴后,趴在窗下的大缸前喂鱼。

    李琢延推开窗,差点撞到我脑袋,“那异族孩子是谁?”

    对方开门见山,我也痛快答道:“我哥在塞外留下的风流债。”

    “你哥呢?”他穷追不舍。

    我抹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遇上沙盗,驾鹤西去了。”

    “那你不回家乡,一个人养的了那么大一个孩子?”他抬了抬眉,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是庶女,回家也不受待见,还不如带着我哥最后的血脉,浪迹天涯!”

    他呵呵一笑,不再说什么。

    我抬头,眸色认真地看向他:“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什么?”他虚心求教。

    我叉腰,无限傲娇:“我以后肯定很有钱。”

    李琢延的表情似是无语,又似乎觉得搞笑,话锋一转,突然泼了我一瓢冷水:“那孩子为什么叫你阿蘅?你不会是拿的假契吧?”

    我淡定回复:“大人不会连个小字都没有吧?”

    李琢延的回答令我捉摸不透:“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

    淑女听完都忍不住翻白眼。

    多说无益,我扭头走了,说不理就不理。

    “陈小七。”他从背后喊了我一声。

    “又怎么?”我扭头,蹙着眉头。

    “你的伤药喝了没?”

    我表情一瞬间空白,完蛋,给忘了。

    小团子跪坐在书案前,托着下巴发呆,月光清泠,照着他的表情显出些许冷漠。

    五岁的孩子也会冷漠吗?

    我戳戳他:“宝贝,还睡得着吗?”

    京辞再一次黏了过来,在我怀里闷不做声,小团子深夜e,我也不知怎么哄他。

    在狱里发生了什么,我问也不敢问,生怕触及他不好的回忆,我的心里疏导水平很差,虽然知道这时候应该刮骨祛毒,但我还是怯场,我怕我这一刮骨,把小孩也给刮没了。

    但不给他疏导,我又担心留下什么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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