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影投落在了郁婳身上, 许久之后,他慢慢地抬起脸,撞入了一双翻滚着墨色的眼眸中。
“温卿?”小皇帝皱了皱眉, “你怎么忽然上来了。”
小皇帝是在质问温棠上御辇为何没有通报。
温棠没有说话, 而是盯着面前的小皇帝。他的脸上还有尚未褪去的潮红, 象征着刚才他在另一个人面前是如何的沉溺。
骗子。
温棠的舌尖被咬破,血腥味一瞬间就在口腔里弥漫开了,他却浑然察觉不到疼痛似的。
“温棠?”郁婳的眉微微蹙起, 像是生气了的模样。
郁婳将衣摆放了下来,全数风光尽被遮掩下,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后才说话:“谁让你直接上来的?”
温棠默不作声地抓住小皇帝的手腕,指尖下流地摩挲了一下,才道:“陛下为什么这么慌张?是方才背着我做了什么吗?”
郁婳气急了,伸出手指指着温棠想要说什么话却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有说出来。
温棠察觉到了小皇帝的异常,唇角噙着的笑意微微放大:“陛下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话都说不出来?”
小皇帝平缓了一下呼吸,才从温棠手中将自己的手腕拽了回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故作镇定:“朕是皇帝, 要做什么还轮不到温皇子来定夺。”
好一个负心汉。
温棠也不再装模作样,直截了当地问小皇帝:“陛下和摄政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小皇帝的表情心虚了一下, 还是没有说话。他那双眼睛没有情绪时显得格外的冰冷,深深地刺痛了温棠的心。
郁婳看着温棠的神色一点一点变换, 坐在马车坐垫上的身子还没习惯。
温棠轻轻地点了点车辇里的小桌桌面,他平和地看着小皇帝, 声音是失控之前的平静:“陛下紧张什么?难不成陛下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
郁婳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变成现在这种情况的, 霍誉不知道去哪了, 而他在御池中浮浮沉沉, 眼尾像是被水汽蒸腾出了一抹让人无法移开眼睛都洇红。
温棠浓密的睫毛垂下, 看着眼前的人陷入迷茫混沌之中,就那样呆滞着一样仰视着温棠的脸。
小皇帝整个人都陷入了浴池的水面之下,精致脆弱的锁骨上有水珠在轻轻滚动,散发着莹莹的光泽。
浴池的热气蒸腾的小皇帝面色红润,白皙的面皮泛着绯红,耳垂带着绯红的颜色,整个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
温棠亲昵地摸了摸小皇帝的耳垂,满意地看着小皇帝因自己的动作而战栗瑟缩了一下。今日宫人们甚至在殿外准备了烟火,只不过还在御池的二人没这个机会欣赏了。
虽然已经入秋了,夜里还是有些炎热,温棠将小皇帝从浴池中抚出来后又给小皇帝换了一件透白里衣。
小皇帝本就生的漂亮,苍白的脸染上薄红之后竟然多了几分雌雄莫辨的美。
温棠没按耐住,轻轻一笑,“陛下现在想要摄政王还是想要臣?”
郁婳的理智尚且存留,他轻轻推了一把温棠。
霍誉肯定会找他的。
郁婳这个念头刚出现没多久,就被温棠抱着放上来美人榻。清凉殿修的豪华靡丽,随处可见金银玉块,就连浴池外间的屏风后也摆着张美人榻。
浴池外间修建的不小,房间中的那张美人榻也可以用作小憩。
环境温度太过温和,郁婳的眼皮了也开始打起架来。
温棠见他这模样也没有搅了他的睡意,而是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把折扇给郁婳扇了扇风。
郁婳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前吃力地抬起眼皮,只看见温棠眼中在翻滚着的浓厚墨色。
摄政王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中,唇角眼角都有压不下的笑意,看的他身边的心腹目瞪口呆。
所有人都以为大楚的摄政王是不苟言笑的冷面阎王,其实并不是,他们摄政王在没有掌权时还是个爽朗俊逸的少年将军。
摄政王正在询问下人,“本王的那枚玉佩你们收在何处了?”
他口中的那枚玉佩是王府代代流传下来的,是摄政王的母妃留给摄政王,让他传给下一任王妃的。
下人们齐齐一愣,却又迅速地找出了那枚玉佩。
摄政王匆匆拿过玉佩,就又转身走开了。
他在向陛下的马车赶去。
郁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但他是听见打斗声醒来的。
郁婳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何处,就听见了一片物品被砸的稀烂的声音。
瓷器一片片地在地面上碎成了花样,郁婳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身上盖着的薄毯子也滑落到了地上。
看到小皇帝穿成这个样子,清凉的就像是什么也没穿似的。一想到是温棠让小皇帝穿成这个样子,霍誉手上的动作不由得重了起来。
两人打了一会了郁婳才反应过来,他很平静地阻止两个人:“你们别打了。”
霍誉是持剑直接进清凉殿的,温棠没有防备,如若不是身形狼狈,估计手臂都要被霍誉砍下来一只了。
霍誉停了手,冷冷地抬高了声音喊了一声金吾卫。
刹那间,一群金吾卫训练有素地进入了清凉殿中,他们都蒙着下半张脸,身穿玄衣银甲,勾勒出高大挺拔的身材。
郁婳不着痕迹地扫过最显眼的那位金吾卫,只是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就收了回来,对上霍誉带有探寻的目光。
郁婳冷冷道,“打完了没?都出去。”
温棠低低地吸了一口气。
温棠的手臂再次被划伤了,就再旧伤增添了一道新伤,他好像是痛白了脸,苍白的脸正对着郁婳。
郁婳皱了皱眉,听见温棠没什么力气地说:“陛下你没有伤到吧?”
郁婳当然没有伤到,霍誉和温棠虽然打斗起来,却分毫没有波及他那张美人榻。
温棠好像并不在意自己受的伤,反而再三确认郁婳有没有受伤。
郁婳摇了摇头,面上表情有点不满地看向摄政王,语气像是在质问:“皇叔为何忽然带着兵器进殿?”
霍誉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会为了那个男宠和自己板起脸,心中更加愤愤,面上却保持着沉冷的表情。
霍誉并不想和小皇帝冷战,只能暂时认错道:“是臣考虑不周。”
小皇帝没有说话,接过了金吾卫递上来的外袍。这金吾卫倒是细心,居然留意到了君王有些苍白冰冷的面容。
霍誉扫过那金吾卫的脸,和小皇帝说道:“陛下的伤口可好些了?伤口没好怎么能长时间浸泡在御池之中?”
郁婳在御池之中时因为种种症状,接触到另一人冰冷指尖的快感让他暂时忽略了隐隐作痛的伤口。
小皇帝的面色浆了一下,霍誉看出来了他心中所想,道:“既然陛下沐浴完了,就再上一次药吧。”
霍誉从袖口取出了那个小瓷瓶,郁婳看到那小瓷瓶就条件反射性地顿了顿。
郁婳从霍誉手中接过来那小瓷瓶,加重了语气,“朕自己可以来。”
郁婳这句话刚说出口,就看见摄政王轻轻挑起眉,默声地做了一个口型,虽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是郁婳能看出来他的口型。
郁婳咬了咬牙,改口道:“皇叔留下来,其他人都退下。”
温棠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郁婳改口如此之快,就听见霍誉又重复了一遍小皇帝的命令:“听见了吗?陛下让你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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