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石狮子,裴淮见到江姜偏头靠在石头山,面色微红,他上前蹲下轻唤了两声,江姜并未回应,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裴淮迟疑一瞬,抬手以手背轻触江姜的额间,掌下的肌肤滚烫,他凝了眉眼,抱起江姜转头对许言辞道:“叫马车来。”
许言辞见状也不耽搁,忙去门房处将工部的马车牵了出来。
裴淮小心翼翼将江姜抱进马车,接过许言辞手中的缰绳道:“今日耽搁了不少时辰,你先回去。”
今日工部戒严,工部的车夫并不在,一时之间找不到人驾车,但每日的核算也不好耽误,许言辞闻言,颔首道:“大人放心。”
待那股好闻的雪松味渐渐消散,鼻尖便始终萦绕着苦涩的药味,江姜难受地翻了一个身,那股药味却逐渐浓郁起来,她缓缓睁开眼,下意识捂住鼻。
她听见来人的步伐一顿,随即去向了别处,片刻后又缓步走了回来,浓烈的药味夹杂着丝丝清冽的雪松气息。
“江姑娘。”
江姜偏过头,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捂着耳朵,假装没听见,每当这个时候,她都无比怀念一口就能吞下去的药片,见效快,还没有什么味道。
身后传来那人轻轻地笑声,江姜默了默,随即面无表情地起身,瞪了眼笑意未散的裴淮,伸手道:“拿来吧。”
裴淮却并未递过去,而是放在一旁的桌上,“等凉了再喝吧。”
江姜点点头,也对,等凉了几口就吞了。
她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在的地方是一间医馆,门楣上有着属于九州商会的标志。
裴淮在一旁坐下,目光沉静,“江姑娘,藏书楼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戒严,许是不能再进去了。”
按时间来算,还有一个月,她在工部帮忙的时间便到了,届时她离开工部,令牌也得还回去,戒严的时间比起一个月只会多不会少,令牌放在她这里也没什么用了。
她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令牌递给裴淮,“令牌我用不上了,还是还给你吧。”
裴淮清凌的目光落在墨色令牌上,伸手接过时微微一顿,随即握在掌间,令牌上还有着淡淡的体温,方才粗粗瞧着与他给的别无二致,但不对。
重量不对,差别细微,若不留心注意,或者换做旁人,并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裴淮垂眸看向手中的令牌,微垂的长睫掩住眸光,面色沉静,瞧不出太多情绪。
江姜偏了偏头,裴淮似乎总是一副平淡沉静的模样,笑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时候更像是水中冷月,岭间霜花,沉默安静不露情绪。
“怎么了?”江姜问道。
裴淮转头看向江姜,少年时的记忆并未在时间的洪流中褪色,反而愈加靡丽,回忆过无数次的记忆丝丝缕缕汇成眼前少女的模样。
玉白修长的指尖摩挲着墨黑的令牌,裴淮沉默片刻,抬首平静道:“江姑娘,这两日令牌可有离身?”
江姜一愣,看了眼裴淮手中的令牌,立时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昨晚藏书楼失窃与这块令牌有关系?”
裴淮看向江姜微惑的眉眼,“现在看来没有关系,但这块令牌并不是我给你的那一块。”
江姜皱眉,伸手欲接过令牌道:“我看看。”
她并没有用紫瞳见过原本的令牌,没有比较,所以就算是两块令牌不一样,她也看不出来。
裴淮递给她,她细细打量着,从外观上来说,似乎并未有差别。
裴淮在一旁适时解释道:“前朝覆灭之后,工部藏书楼的令牌便尽数遗失,只在藏书楼桌案上找到一块,大兴朝建朝之时,这块令牌被当做模子,重新复刻。”他顿了顿,看向江姜手中的令牌,“我给你的那一个便是前朝留下的。”
前朝能人巧匠辈出,工部甚至在那时成为了六部之首,不少设计巧思沿用至今,是以虽然前朝覆灭,工部令牌的制式却并没有变化,温尚书更是将这唯一一块令牌交给了裴淮,与朝代无关,只是为了缅怀那个能人辈出的年代。
前朝?江姜皱眉,前朝于二十多年前覆灭,据说皇帝皇后以及刚出生的小皇子在灭朝当日便死在宫殿的大火之中,前朝皇帝子嗣艰难,而立之年也只有小皇子一个孩子,那日之后,前朝皇室剩下的不过就是些旁支。
大兴朝建朝之后,倒也没有一味肃清,只将前朝皇室囚禁,加以看守。
不过是一块小小的前朝令牌,连藏书楼二、三层都上不去,江姜并不怀疑裴淮的记忆有偏差,她将令牌递还给裴淮,“你怀疑我吗?”
若不是她知道自己不知情,恐怕她都会怀疑自己,唯一的一块前朝工部令牌刚到自己手中,藏书楼便失窃了,令牌还被调了包,很难不让人将她、令牌、藏书楼失窃联系在一起。
裴淮微顿,随即看着江姜冷静地缓缓点了点头。
江姜:……
她的确是认真问的,倒也不用太认真回答。
江姜默了默,“这几日我都带在身上,只有晚间休息的时候取下放在了一旁。”但是不太对劲啊,她疑惑道:“我刚拿到令牌不过四天就被掉包了?”她看了端坐的裴淮一眼,小声嘀咕,“怎么你拿了这么久都没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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