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季橙非要去研究一番这玩意儿的玩法,像个好奇宝宝似地看着一对小情侣操作后,便去换了一篮子游戏币。

    季橙毫不客气地朝他泼冷水道:“这个可比刚刚套圈难多了。”

    杭九傒不以为意道:“你喜欢哪个告诉我,我来抓。”

    季橙扫了一眼那一排娃娃机,指着一只黄色太阳小狮子,说:“就那个吧。”

    从娃娃机这里,杭九傒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二次挫败,眼看着那一篮子硬币就要见底,目标却遥遥无期。

    “我说过很难的。”季橙冷嗤。

    “再难我也会帮你抓起来,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这一瞬间,季橙失神了。从玱渡到九州,杭九傒的一切坚持都是为了她,她理应原谅那些因误会而造成的伤害,说起来,她也是有责任的啊,怎能一味让杭九傒承担呢?

    失神间,杭九傒已经又换了一篮子游戏币过来。他将篮子递至季橙面前,笑嘻嘻地问:“要不要试试?”

    季橙就像是魔怔了一样,鬼使神差地从中拿了几枚游戏币,转身来到娃娃机前头。

    夹爪悬在狮子头正上方,季橙一拍按钮,夹爪落下,抓住狮子头。可刚将小狮子提起来不过数秒,夹爪松动,小狮子又落下,只些微变换了姿势,但终究还是没能掉入出口。

    “没关系,别气馁,再来。”杭九傒鼓励道。

    季橙此刻也感受到了杭九傒的挫败,一连多次下来,显然没有了耐心。她手中捏着游戏币,左顾右盼,见无人注意,这才将币投入,而后摆动操作杆,将夹爪悬至娃娃上空。

    夹爪顺利地夹到了小狮子,就在又要松动之际,一道极弱的灵光闪过,使得娃娃紧紧贴住夹爪,随之移动,终是落入出口。

    季橙欢呼起来,将那小狮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杭九傒却拆她台道:“原来我的橙儿也会作弊。”

    季橙抬头挺胸,大言不惭地说:“你哪只眼睛见到我作弊了,可有证据?”

    杭九傒摇了摇头,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疼惜地说:“你开心便好,以后你想做什么尽管做,不必考虑,有我在。”

    季橙没有躲开,只是任他的手放在自己头上,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遐想,她将小狮子和小鸭子塞入杭九傒手中,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杭九傒抱着布偶乖巧地等在外头,又引来不少女生花痴般的低吼与拍照。

    洗手间里,季橙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早已不见了对杭九傒的怨恨,相反这一路下来,她心情愉悦。这一刻她明白了,不论过去经历过什么,对于杭九傒,她不可能放得下。

    从洗手间出来时,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一女子,季橙连声道歉,对方却不依不饶,厉声责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啊?”

    季橙这才定睛将那人看清楚,竟有些熟悉。对方显然已经将她认了出来,惊吼道:“季橙?怎么是你?”

    季橙这时也记起了眼前这两人的名字,男的叫包袁,女的叫董晴,都是她的小学同班同学。

    董晴认出了季橙,却并没有阔别重逢的寒暄,而是扭过头对包袁说:“看见没,季橙啊,就是那个没妈的,哈哈哈哈……”

    包袁似乎有些过意不去,便低声道:“你别这么说。”

    “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末了,她又扭过头阴阳怪气地对季橙说:“哟,这么些年没见,谈恋爱了吗?在哪里高就呢?”

    季橙不语,绕过他们想走,不料被董晴拽住了手臂。

    “见了面也不好好打个招呼,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没教养!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可听我妈说今天下午你爸跑到朱博英家,求着他跟你相亲呢!这么急迫地想倒贴,怕嫁不出去啊?也不照照镜子,朱博英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这么个没教养的扫把星!包子,咱们明天也去看看热闹呗。”

    季橙闻言,不怒反笑。她掰开董晴拽着自己的手,而后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在她脸上。后者显然被打蒙了,半晌回不过神来。

    “我就告诉你什么是教养!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孩子呢?”

    “你……”董晴气得一时无语,只得捂脸看着包袁,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包袁见董晴被打,便怒声质问季橙:“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你了你就要动手打人?”

    “你瞎了还是聋了?是她辱骂我在先,我赏她一巴掌怎么了?你们小时候欺负我还少吗?可还记得拽掉了我多少头发,在我身上造成了多少淤青?”

    包袁一时无言,董晴狰狞着一张脸怒道:“那也是你活该!谁让你一出生就克死自己的妈?你不就是个扫把星吗?朱博英小时候可没少欺负你,而现在呢?你还不是恬不知耻地去求着人家跟你好?装什么装,你是什么货色谁还不清楚?”

    季橙尚未出声,便听闻一道阴冷至极的声音:“你是什么东西?”

    包袁和董晴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恰好看见杭九傒那乌云密布的脸。季橙赶忙上前将杭九傒拽住,她有理由相信,若是身处玱渡,眼前这两人一定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杭九傒反将季橙拉到自己身后护着,冷眼看着眼前两人。

    “杭九傒,算了。”季橙深怕他控制不住,说这话时不由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待感受到那温度,杭九傒的神色方稍有缓和。他冷声对董晴二人道:“滚!”

    大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包袁拉着董晴灰溜溜地逃离了原地,须臾便不见了踪迹。

    杭九傒回过身来,瞧见那张坚毅的脸,心疼到了极点。他将她拥入怀中,说:“以前那些苦都过去了,此后你只要做你自己,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就好。你什么都不必担心,任何威胁与不快都有我解决,你只要在我身边做一个幸福的孩子就好。”

    季橙愣愣地被他抱在怀里,却是再也舍不得将这温暖推开。

    *

    东边的阳光透过小房间的玻璃窗照在季橙身上,她揉了揉眼睛,打着呵欠坐起了身。她没有看见昨夜死皮赖脸留下来的杭九傒,只看见窗户上一行用灵力留下的字:乖橙儿,我有点事,晚些回来。

    她呆呆地看着那行银钩铁画般的字,意识还没有回笼,只隐约记起夜里半睡半醒间,自己仿佛枕在了某人手臂上。她不是单独给他打了一个地铺吗?怎么会睡到他怀里去了?

    尚未回忆清晰,房门忽然被暴力打开,伴随而来的是庆姨那略显粗犷的声音:“死丫头,还不赶紧起来煮早饭,吃了早饭还得去朱家相亲呢!”

    季橙没有多说什么,甚至看都没看庆姨一眼,只慢悠悠地洗漱完方去厨房准备早饭。

    沉闷的早饭过后,一家人包括那“准媳妇儿”苏雯都积极地将季橙打扮得花枝招展,“大方得体”。不必说,这些人便是她今日的相亲“后援团”。

    许是她今日成了家里摇钱树之故,一家人客客气气地簇拥着她往朱家走去。

    朱家与季家相距不算远也不算近,走路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而在这乡下地方,这样的二十分钟可绝对不简单。

    这不,一路上季橙总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从他们那并没有刻意隐藏的“窃窃私语”声中,她还能听到诸如“相亲”、“公务员”、“灾星”一类的词语。

    哎,人啊……

    其实以她现在的能力要想不去相亲可谓易如反掌,但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这朱家人。原因嘛,很简单,当爸爸的不想丢脸,她偏偏要让他丢尽脸面!

    路上遇到许多好奇打招呼的人,倒也不足为奇,谁还没有个好奇心啊?可是谁能告诉她,那些跟在他们屁股后头,边嗑瓜子边随着他们一起往朱家去的人是怎么回事?这瓜吃得也太明显了吧!

    二十分钟后,季家五人外加十多个陆陆续续跟来的吃瓜群众终于抵达朱家院门前。季橙甚至还能从那些个吃瓜群众中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比如昨晚扬言要来凑热闹的董晴与包袁二人。

    因为村里的风言风语,自小同学们对季橙便十分不待见。要说她做错了什么吗?不,她什么都没做错,只是因为这世上最可怕的人心导致了如今这种局面罢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随着大部队走入了朱家。

    也不知是不是农村习俗便是如此,进得院门,她看见宽敞的院子里摆了好些凳子,桌子上也摆了好些吃食。这……是专为吃瓜群众准备的?

    双方父母一见面,没有想象中的相互迎合。男方父母扬起一张张高傲的脸,十分瞧不起这求上门的女方,而女方父母则是笑脸相迎,大有讨好之意。

    季橙无意与他们过多交谈,一进门便坐在了堆满食物的桌子边,嗑嗑瓜子,吃吃水果,好不惬意。

    只是目前为止都还未曾见到今日的男主角,季橙的小学同学,如今前程似锦的朱博英。

    “我们家这孩子啊,勤快,聪明,长得也不错。”许是为了把她卖个好价钱,季橙竟破天荒地从父亲口中听见了夸奖她的话。

    朱母冷嗤道:“长得好看能有什么用?一出生就把妈克死,将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克夫呢。”

    季父脸一阵难看,又听庆姨解围道:“克夫肯定是不会的,你看这么多年了,她除了克死她妈外,也没克死过别人了吧?”

    朱母却以一种鼻孔朝天的姿势说道:“我们家博英将来可是要当大官的,总不能什么样的人都娶回家。她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啊?编制内还是编制外的啊?”

    庆姨讪笑着说:“她在公司上班哩。”

    “国企还是私企啊?”

    “好像是私企吧,不过听说待遇很不错。”

    “待遇再不错还不是编制外人员?说下岗就下岗,万一哪天失业了,不是要连累我们家博英吗?难不成要博英养着她?出身不好,工作也不好,不像我们家博英端着铁饭碗,吃着公粮。”

    “那是那是,博英有出息,不过女人家主内嘛,她可以更多地照顾家庭。”庆姨不无讨好地说道。

    朱母却不依不饶,说:“主内就可以不工作了?我跟你说,要当我们家儿媳妇,必须内外都能撑起一片天,哪能天天在家等着男人拿钱回家啊?而且婚后必须生儿子,不能让我们朱家断后。”

    季橙险些被茶水呛到,便插了句嘴,道:“你们家有皇位要继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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