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五月底。

    祁信阳原以为迟榆雁会在25号左右回北城的,结果却在30号那天收到她的消息。

    她是上午九点五十的航班,让祁信阳有空过去接她,没时间的话她就自个儿打车回。

    祁信阳回复说当然有空啦,不过得打扮打扮。

    这回她可学着变聪明了,几乎全副伪装,戴着一副墨镜,墨镜底下还戴了个黑色口罩,整得完全跟个明星似的。

    但这也不怪她。

    上次送迟榆雁到机场,她就跟平时上机场一样,该怎么穿搭怎么穿搭,完全没考虑这件事,然后就被网友拍照发到了网上。

    迟榆雁毕竟是公众人物,到机场难免会遇到熟悉的粉丝或者黑子,想要拍到她的第一手照片博个眼球,可祁信阳不是啊。

    她就一普普通通的素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照片在网上流传,还拍得那么丑,她能不心慌吗?

    后来还是苦苦哀求苏木通过各种关系,才撤下来的。

    代价便是送了他好些珍贵的茶叶,结果苏木这家伙还不领情,各种嫌弃,祁信阳想痛扁他一顿的心都有了。

    我那上好的茶叶啊,给苏木那狗真是白瞎了,祁信阳不禁幽怨地想。

    迟榆雁大老远就看到了祁信阳,来之前听她说过会把自己伪装起来,到时候要认不准,方圆百里,瞅谁最夸张那准是她了。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穿着打扮最为夸张的这个人。

    迟榆雁朝这边走来。

    祁信阳也看到她了,朝她兴奋地挥挥手。

    作为公众人物,她今天什么装饰也没有,穿一身简单的白t,下边是超短牛仔,一双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展露无遗。这样美艳动人的相貌,傲人的身材,即使穿着普通,在一众儿人群里,也是极为出挑的。

    迟榆雁这个大美女,推着两个行李箱走来,一路上被同下飞机的乘客看了好多眼,祁信阳忍不住笑了,顺手接过一个:“最近睡眠好吗?”

    “还不错,有机器人在,听它讲话能睡着。”

    “你啊,就是压力太大了,没地儿宣泄。”祁信阳将行李箱塞进后备箱,回过头问她,“明天是在北城大剧院吧,我没记错吧?”

    迟榆雁点点头,眼神里有藏不住的欣喜与激动。祁信阳知道,这是她梦寐以求的艺术殿堂,她终于实现了梦想。

    北城大剧院是北城最有名的演出表演中心,古今中外有影响力、有名气的艺术家来北城开演唱会、音乐会之类的,都会选择这个地方。

    记得当时剧院还在修建,也就能看个大致轮廓,祁信阳跟苏木说:“这剧院的外观可真够难看的吼。”

    谁知立马遭受苏木的白眼,他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你懂个屁。”

    祁信阳听到,登时怒了:“我不懂你懂?那你给我仔细解说解说。”

    本来不想和她一般见识,让她一辈子当个傻子算了,但苏木仔细想了想,不行,作为朋友不能放任她不管,于是他耐下心解释道:“这个建筑采用的是异型双曲面的外观设计,很有生命韵律的,现在看着怪,等到落成时你就会发现特别壮观了。”

    祁信阳撇撇嘴,他说的什么双曲面她也不懂,只得死鸭子嘴硬道:“我不信。”

    不管她信不信,这个建筑在2015年的确被评为了世界最佳建筑。

    迟榆雁在大学时曾经同她说过,如果将来某一天,自己有能力开巡演的话,最后一站一定要选在家乡,一定要选择北城大剧院。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那是祁信阳看不懂的东西。

    祁信阳当时特别天真,在她眼里迟榆雁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天赋异禀,才貌双全,于是她跟着激动地说:“你一定可以的。”

    却不知道为此,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又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语。

    现在,她总算如愿了。

    祁信阳手里头有好几张门票,都是内场的,她好心问了店内所有人,有谁想去剧院吗,她有免费的票,回应她的是一一有事,祁信阳很生气。但又不想浪费,毕竟内场票还是很难求的,浪费了怪可惜的。临了时也没送出去,她便给了她爸妈,还多一张,就好心给了苏木,也不晓得迟榆雁给没给他留票。

    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没给这家伙留,他那么可怜的人。

    31号那天,为避开晚高峰,祁信阳早早地出发前往剧院,将车停到地下停车场,然后上观景台俯瞰整个湿地公园。不得不说,这块环境真心不错,草木茂盛,花朵芬芳。她待了不过一会儿,就看到湿地边上飞过许多从未见过的鸟类,处处洋溢着自然的味道。

    从观景台上下来,看时间差不多了,祁信阳去后台找迟榆雁。

    她刚化好妆,端坐在沙发上,一袭白色长裙将她完美身材勾勒得十分到位。大波浪卷盘在脑后,天鹅颈上挂着一条钻石项链,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背上,看起来端庄美丽又大方。

    祁信阳看到她如此精致的妆容,忍不住称赞:“大美人,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你这身打扮看起来真的漂亮极了。我相信今晚的演出一定会很顺利的。”

    迟榆雁抿了抿唇,笑说:“借你吉言。”

    看她出去,轻轻阖上门,不一会儿,又传来门被从外头推开的声响。迟榆雁侧身看过去,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瞬间心下惊讶:“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苏木倒也不见外,直接大喇喇地走进来,在她面前坐下,“我过来嘲讽嘲讽你,好激发激发你的斗志啊。”

    一听就没好话。

    迟榆雁转过脑袋:“随你吧,反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说你的,我一句话都不会往脑子里过。”

    苏木见她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笑着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来,直视她的眼睛。

    突然靠这么近,迟榆雁没来由地一慌:“你要干嘛?”

    “你说我要干嘛?”

    距离近得能清楚看见他明媚的双眸,高挺的鼻梁,以及坏笑的嘴角。

    她垂下眼睛,不再瞧他,苏木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再逗她,接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期待你今晚的表演,别紧张。”

    说完走出房间,却不知道,未等他说完那句话,有个女孩早已面颊绯红,心脏砰砰乱跳。

    演出即将开始时,观众纷纷进场。祁信阳看爸妈坐到自己座位后,才跟苏木走到后两排的位置。灯光慢慢暗下来,聚光灯汇集到舞台上,迟榆雁迈着轻巧的步伐缓缓走向舞台中央,在一架三角钢琴前落座。

    祁信阳正准备垂耳细听,忽听远处传来轻声的:“不好意思,让一下。”

    “让一下。”

    那声音不大,但是越来越近,她忍不住朝那个方向望过去。

    昏暗的光线下,她只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拄着一根细长的拐棍,艰难地从最左侧的座位开始,一步一步摸索着来到这边,最后在她左侧坐下。祁信阳认出是那个女人,那个样貌迷人的女人。

    她也来听演奏会吗?怎么一个人来的?心下疑惑,不禁多看了两眼。却一不小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男士身影,在唐辛易坐下后,走到她身侧。祁信阳看到那男的坐好后,也朝这边望过来。

    那眉眼,那轮廓,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不可能认错的。

    就是白豨莶。

    他们中间仅仅隔了一个人,祁信阳却觉得仿佛隔了万水千山、重重障碍。她不再看他,别过脑袋。

    她有些生气。

    不是说没空,不是说有约吗?合着是没空跟她一起听音乐,有空赴美女之约啊。他这样到底算什么?难道他忘了他们之间有合作关系,找到女朋友,起码的通知一声都不愿意吗?今天她爸妈还在场,要被看见了该怎么解释?

    祁信阳很生气,但是她努力自我平复下来,想着还要用心聆听迟榆雁的钢琴曲呢,不能被别的事干扰,重又抬起头来,专注地盯着舞台正中央。

    第一首曲目是《婚礼》,曲调欢快,节奏感强。因为这首曲子是纯钢琴演奏,没有任何其他配乐,不知为何,听着总给人一种莫名的绝望感。

    迟榆雁的天赋很好,加之努力上进,技法娴熟,观众全被她游走在黑白键上的梦幻之手给吸引去了,听得如痴如醉。

    三首钢琴曲演奏完毕,会有一个小互动,迟榆雁接过主持人向她递来的话筒,同台下观众们打招呼,分享生活中的趣事。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大概是因为发挥稳定,没有失误吧。

    苏木听了会儿,掏出手机,拍拍祁信阳的肩膀,祁信阳扭头看他。他指了指手机,表示自己有事要先走了,祁信阳点点头,示意他走吧,他便弓着身离开了。

    舞台上的迟榆雁还在讲话,没人发现她的眸光黯淡了几分。她简单地说了几句,给前排幸运观众发放亲笔签名琴谱,接着回到钢琴前弹奏。

    整场演奏会听下来,祁信阳感到特别美好、难忘。

    她身心舒畅地站起身,随观众队伍一一退场,同父母道了别,前往地下停车场。

    不巧的是,又看到了那个女人,她一个人站在停车场出口处,好像在等人。

    白豨莶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在这里?周围车辆这么多,万一碰着该怎么办?祁信阳不满地在心里吐槽,走过去,好心问道:“白豨莶呢?”

    唐辛易转过头来对着她,即使看不见也让自己看起来有礼貌些。她猜想是碰到了白医生的熟人,慢慢道:“他去取车了。”

    “那他就放心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这儿车这么多,万一被撞了怎么办?”祁信阳说话间,语气有些急。

    唐辛易听出她的着急,开口解释:“我们来的太晚了,入口处停满了车子,所以白医生只能尽量把车子往里头停。走过去有段路程,带上我不方便,他就让我在这儿等他。”

    原来如此,看来是她误会他了。

    不过祁信阳还是没离开,担心周围车辆密集,难免会碰到她,所以陪她站一块儿等。

    之前没注意,这会儿站一块才发现唐辛易个子好高。

    祁信阳的个子放在女生堆里不算矮,上学时排队也基本都排在最后几个,但唐辛易看着明显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大概有175-178的样子,而且还极瘦。

    “你好高啊。”她忍不住叹道。

    唐辛易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漫不经心地说:“模特嘛。”

    原来她是模特?可她不是盲人吗,盲人怎么走t台啊?心里胡乱猜想着,祁信阳到底没有问出口。

    她们站在车辆进出口处,出口的灯光不太好,有几盏灯忽闪忽闪的,维持着要坏不坏的样子。

    一辆车驶过,啪的一声,那些灯忽然炸了,将原先还有几秒的光源直接切断。

    站在这边很危险,祁信阳拉了拉唐辛易的胳膊,说要带她出去,去亮一点的地方。唐辛易跟着她走出去,在一棵杨树底下站着。杨树旁边是站牌,白豨莶出来的话,一眼就能瞧见。

    祁信阳也在一旁站着,无聊地盯着站牌上的公交车发行时间,忽听她开口:“其实你知道,这里面和外面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蓦地鼻子一酸。

    忍住即将翻涌而出的泪水,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却又觉得什么都说不了。别人的痛苦她置身事外,人家所遭受的黑暗、恐惧,她永远都体会不了,安慰于事无补。所以她什么话也没说。

    正好白豨莶将车开出来,停到她们身侧。

    祁信阳扶着唐辛易上车,见她坐稳、系好安全带,才走开些,方便他们开走。可白豨莶却始终没有发动车子,好像在等谁的样子。

    祁信阳也没走,在树底下站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见她一直不上车,白豨莶将车窗降下,对她说:“你也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声音听起来冷冷淡淡的。

    白豨莶仍旧没走,抬眼瞧她,半天才开口:“听话。”

    祁信阳却把头一扭,转身跑开了。

    白豨莶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无力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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