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最近可谓忙得连轴转,公司新一季度计划推出的产品在测试中出现了问题,各部门开始推卸责任;长期合作的材料供应商也拒绝合作。连续好几个晚上,他都在想方设法解决这一连串的问题。
翻找出一堆研发日志,又从技术人员那里找来产品资料,埋头细看。
待事情处理得差不多时,苏木躺倒在办公椅上,精神意识总算从山呼海啸、马不停蹄的紧绷状态抽离,回归往日风平浪静的海洋。
他的办公室位于29楼,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下过雨后的窗户上挂着一颗一颗的小水滴,水雾迷蒙,将都市繁华街景渲染得迷幻而朦胧。
苏木打开私人手机,发现里头有好多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熟悉的,陌生的号码,都有。
他先给祁信阳回了个电话,意料之中的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苏木你就是狗啊,我t回再信你的话,我就属猪啊!”
他太了解她了,骂起人来总要连带着诅咒一遍自己,也不怕成真。
苏木不跟她对骂,依祁信阳的性格,你要是跟她真面刚,她非吵到自己赢誓不罢休,还不如让让她,等她把心里的火气全部撒出来,也就没啥事了。
苏木耐心地听着她一句又一句的咒骂,好半天才回:“怎么回事?”
“我被抓进去了,本来想让你来救我的,结果你倒好,给我玩人间失踪!我算是看透你了,王八蛋!”
他知道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然哪有力气在电话里声讨他,于是开玩笑道:“你是说,你在马路上走,莫名其妙的就被抓了?”
“你t不是有病?我在街上走,好端端地怎么可能会被抓?还不是因为揍了人!”
“那敢情好,警察同志维护社区治安,做得不错!”
“放你狗屁,滚!”说着撂了电话。
苏木抬了抬眉,看了眼办公桌旁睡着的小家伙,得了,改明儿给姑奶奶送过去。
他又点开标满99+条未读消息的微信,点开迟榆雁的对话框,看到她在前天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下月底在北城开演奏会。你知道的,我的演奏会门票一直都挺难抢的,要是晚了,就得上黄牛那里买了,虽说你钱多,但我觉得不值当。正好我手边有几张多余的票,我留着也没用,干脆给你算了。】
见没回复,昨天又发了一条,宣告耐心告罄:【你到底来不来?】
苏木勾起唇角,给她回道:【迟大钢琴家这般为我着想,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邀请我啊?】
发完,立刻摁了锁屏键。
不出两秒,手机“叮”地一响,他重又划开来,只见屏幕上四个大字,言简意赅,充分表达发送者的气急败坏:【爱来不来!】
苏木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周六下午,原本晴好的天气忽然下起了雨,天空阴沉沉的,好像一块巨大的黑幕。
祁信阳在床上赖了一上午,幻想着吃上了便利店的关东煮、楼底下的周黑鸭以抵抗饿意,最后实在是忍受不了饥肠辘辘的感觉,不情愿地起床了。
祖宗的食盆里早就空无一物,它白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可算是起来了,还好是我,要是别的狗狗,摊上你这样的主人,可真是白瞎了。”
祁信阳走过去,使劲揉了把狗头,给它倒上满满的狗粮,换上干净的水,才上厨房给自己做了份三明治。
今天是周六,她姥姥、姥爷搬到老城区也有一段时间了,说起来,是该去看望看望他们了。
祁信阳去超市买了点营养品,驱车往老城区方向开。
她姥姥、姥爷年轻时住在那块儿,后来生意做大,便搬到了新区,年纪大了,受不了繁华冗杂的都市生活,前不久又搬了回去。
那块她实在是不熟,一路跟着导航仪七拐八绕地穿梭于各个大街小巷,才找到他们小区。
这一片的房子都是老式住宅,因为年代久远,楼层低,所有楼房都没安置电梯。
下雨天楼梯渗水,满眼望去都湿哒哒的,祁信阳提着大小礼盒,小心翼翼地绕开水渍爬到三楼。
姥姥见她进来,难以掩饰眼中的惊喜:“阳阳来啦,你今天不上班吗,怎么有空来姥姥这儿?”
“姥姥,今天是周六!”
“啊,我住到这边,每天都过得像是周六,姥姥给忘了。”
祁信阳走到沙发旁坐下,扫了一圈也没看到她姥爷,忙问:“姥爷呢?”
“在楼下跟白爷爷下棋呢。”
正说着,见两老人说笑着进门:“那可不,老赵到现在还每天都作诗呢!”
祁信阳姥姥忙给他们介绍:“这是楼下的白爷爷,这是我外孙女,信阳!”
“白爷爷好!”
“哎,你好!”
招呼完,白爷爷递给她两颗黄橘子:“尝尝看,还挺新鲜的!”
祁信阳惊异于这个季节还有黄皮的橘子,剥开来,尝了一瓣,赞叹道:“好甜啊。”
姥爷连忙解释:“这是你白爷爷家整个冬天都留着的橘树,好生保养着,前几天才采下、寄过来,味道是真不错!”
祁信阳不禁竖起大拇指。
白爷爷:“还是外孙女乖啊,还晓得来看看你俩,我那外孙,天天在各地瞎跑,也不着家。”
姥爷笑着说:“可别这么说啊老白,你那孙子可是三天两头就往你这儿跑,我都羡慕不过来。”
“哈哈哈。”
又聊了会儿,白爷爷笑着告辞。
姥姥对她说:“说起来,白爷爷家的孙子,是市三甲医院的大夫,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主任,还蛮不错的诶。”
祁信阳赶紧配合:“哇哦,好棒啊。”毫不走心。
姥姥一眼瞧出她的态度,轻拍了她脑袋一下:“我前几天打听了一下对方年纪,就比你大三岁,这个年龄差刚刚好,以后生活啥的也能互相体谅、互帮互助。本来还打算撮合你们两个的,但人白老说,他家孙子有女朋友了,唉,可惜了。”
“嗯,可惜了,可惜了。”十分敷衍。
姥姥不满道:“你有什么好可惜的?你不是有对象吗?听你妈妈说,还是个高颜值、高情商、高学历的眼科医生,也是三甲医院的。听说这周要带回家吃饭啊,你看看,什么时候也带过来让姥姥、姥爷瞧两眼啊,我俩好帮你把把关。”
陈女士的嘴啊。
祁信阳忍不住在心里哀叹,她好担心自己到时候会收不了场,要是被揭了老底,引发众怒、逐出家门,那可怎么办啊?
她咬紧下唇,在脑海里思考应付对策。
“太早了姥姥,都还没稳定呢。”说的跟真的似的,“等关系稳定些,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再领回家给你们看。”
“那可说定了啊。”
从姥姥家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
明天就是周日了,是她和白豨莶约定的日子,为防止对方遗忘,她给他打了通电话。
第一遍,无人接听。
她不甘心地又拨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
祁信阳微微皱起眉头,又呼了过去,照样无人接听。
好你个白豨莶,我说你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呢,耍我玩呢是吧?我算是记住了!
她气愤地发动车子,准备打道回府。车开半路,又不情愿地调转方向往医院驶。
万一他是忙于手术,没空回电话呢?去医院等等,提醒提醒他好了。
结果到了诊室门口,李真告诉她:“白医生今天请假了,没来上班。”
祁信阳拧紧眉头:“他怎么了吗?”
“不知道。”
祁信阳担心要被放鸽子,思索再三,将车开到了他们小区。
等电梯的过程中,她反复告诉自己待会儿一定要鼓足勇气提醒他明儿可别忘了,走出电梯,却立马怂了。
站在他家门口来回踱步,始终不敢去按密码锁,也不知道白豨莶有没有重置密码。
不一会儿,隔壁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老奶奶:“你是来找白医生的吗?”
“是……是的。”
“按理说,他白天很早就出门了,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屋里没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你是不是有急事要找他,需要我帮忙打个电话问问吗?”
“不用了,奶奶。”她已经打了几百个了,“我知道密码锁,我能开开。”
说着输入了密码。
一阵熟悉的女声响起,锁打开了!
没想到白豨莶竟然没有更换密码。
她回过头跟隔壁奶奶说了声再见。
祁信阳轻轻地带上门,也不知道白豨莶是否在家,她这样贸然闯入,要被怀疑意图不轨,解释都解释不清楚。她朝客厅走了几步,挂钟走针的声音异常响亮。
但除了挂钟声,其他什么声响都没有。
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祁信阳看到了自己心爱的沙发,走上前摸了摸,白花花的钱啊。忍不住躺了下去。
却感觉有道目光在注视着她,让人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环顾四周,才发现一直盯着她的是白术,它躺在自己窝里,正一脸哀怨地望着它。
祁信阳大喘一口气,走过去,看到食盘空无一物,原来是忘了喂食,难怪这小家伙眼神如此哀怨了。
她给白术倒了点狗粮,看它立即起身、乖乖吃饭的样子,揉了揉它的脑袋。
原来白豨莶真给忘了。
这么想着,又顿觉奇怪,他那样心思细腻的人,也会像她一样忘了喂狗?不可能吧。
祁信阳觉得不对劲,十分不对劲。她蹑着脚走到白豨莶的房门前,试探性地敲了敲,想听听看里头有没有声音,结果毫无回应。
也许没听到?
她又敲了敲,还是没有回应。可真奇怪。
不在医院,也没出门,按理就在房间里啊,可为啥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要不进去看看?白豨莶兴许是身体不舒服呢。但这样不经同意,直接进入他房间会不会不太好啊?
祁信阳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说服自己她是因为要确认一下他的生命安全才进入的,并没有心怀鬼胎,才慢慢旋开门把手,探进一颗脑袋。
白豨莶的卧室很大,床靠着窗户,从门边看不见床上究竟有没有人。祁信阳深吸了口气,踮着脚尖往里走,走进去才看到床上的被子鼓鼓的。沿着被子往上瞧,白豨莶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床头柜上摆着半杯水与拆开的药片。
生病了吗?
她靠前走了两步,走到他跟前。走近了,才瞧见他脸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不断冒出来。两道浓眉紧锁,面色通红,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
祁信阳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好烫!
药应该是几个小时之前服用的,怎么到现在还没退烧?
她想着走出房间,去储物柜里找到常备的医药箱,取出酒精,兑水稀释几遍过后,从浴室拿了块毛巾,重又回到房间。
准备给他进行物理降温,但是物理降温就不可避免的会有一些身体接触,祁信阳以前从来都没有试过,想想怪不好意思的,掀开白豨莶的衣服时,更觉脸红心跳。
想不到白豨莶的身材管理得还蛮不错的,胸脯高挺、结实,有六块腹肌。他睡觉时很安静,深邃眼眸紧闭,薄唇紧抿,原先立体的五官轮廓也跟着柔和不少。
白豨莶是真的白啊,之前以为他只是外露的肤色偏白,没想到浑身上下都白得这么均匀,令人好生羡慕。
不禁浮想联翩,祁信阳慌忙拍拍脸蛋,告诫自己:“救人要紧,想什么呢?”
然后轻轻地对他说:“白医生,对不住了。”她将他的衣服又往上拨了拨,沾湿毛巾替他擦拭腹部。
每隔二十分钟擦拭一遍他的额头、颈部、腹股沟以及腋窝部位,因为这些部位皮肤薄、皮下血管丰富,可以帮助血液带走多余的热量,有助于降温。
擦了三回后,她到厨房熬了点儿粥,回来,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比之前降下不少。
祁信阳欣慰地扯了扯嘴角,支着脑袋看他,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的床上,白豨莶却不在房内。
她赶紧起来,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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