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吴捷率领两千人马渡江,前往扬州支援罗大纲。
当头遇到清军水师的“红单船”。
“红单船”本是广东水师的战船,装备了洋铁炮,十分厉害。太平军攻克天京后,满清将其调至长江,预备用来封锁天京。
广东水师不敢深入天京,徘徊在扬州以东的江面上。镇江焦山、北固山、金山炮台绵密,红单船不敢到镇江江面撒野。
此番琦善围攻扬州,广东水师也过来助战,试图从南面封锁扬州。
是时,扬州城三面被围,直隶提督陈金绶、四品京堂胜保在西路,钦差大臣琦善在城北,署理四川总督慧成在东路。
扬州已成一座孤城,仅在城外有一个瓜洲支点。若让清军水师夺下了瓜洲,扬州城危矣。
那红单船自恃船大炮强,不把吴捷的援军放在眼里。眼见太平军战船从镇江北固山方向浩浩荡荡地驶来,清军水师也不甘示弱,在江面上摆开队形,准备抢先开炮轰击太平军战船。
太平军战船都是民船,承受不住火炮后座力,不能装备火炮。与船坚炮利的红单船相比,太平军战船简直就是过家家。
广东水师只怕太平军趁黑夜袭。现在正是大白天,太平军水师竟敢在红单船眼皮底下过江,这也太嚣张了吧!
红单船张开黑黝黝的洞口,只等太平军民船进入射程,就要把它们送入水底。
突然,太平军水师前锋调转船头,分向左右两旁行驶。清军水师正在纳闷时,看见三艘庞然大物般的战船升起船帆,挂起了太平军旗号。
这……这……这……这不是洋人的战船吗?真被太平军俘虏了?他们能操作洋人战船吗?
不等清军水师反应过来,“振兴号”率先发炮。“振兴号”便是那艘带明轮的蒸汽战舰,也是左七军水营主帅史潘西的旗舰。另两艘风帆战舰取名为“昌兴号”、“福兴号”。
一发发炮弹带着刺耳的嘶鸣声,飞向对面的红单船。透过望远镜,只见对面江面上水柱腾飞,红单船被炸出一个个弹孔。
史潘西不愧为职业海军军官,带着新招募来的洋水手,才训练不到一个月,便初见成效。他们刚与清军水师交锋,就稳稳占了上风。
清军水师还想还击,可惜红单船射程有限,打出的炮弹落在太平军水师前三四百米。相反,“振兴号”等三艘战船火炮射程较远,可以抢先轰击红单船。
这仗还怎么打?清军水师无奈,只好下令撤退。
太平军水师兵分两路。
一路由“振兴”号打头,带领“昌兴号”、“福兴号”两艘主力战舰,急向下游追击红单船。
另一路为太平军普通战船,在水营副帅杨易峰率领下驶向瓜洲,是为吴捷的两千援军。
他们在瓜洲登陆,与驻守在此的太平军曾立昌部汇合。
曾立昌是东殿大将,为人坚忍不拔,敢于打硬仗,深得杨秀清赏识。杨秀清派他作罗大纲的副手,用意与吴如孝一样,预备让他接替罗大纲镇守扬州。
看到吴捷派军来援,曾立昌十分兴奋,亲到岸边迎接。看到吴捷过来,曾立昌拜谢道:“大帅亲自带兵过来增援,瓜洲有救了,扬州有救了。”
吴捷连忙把他扶起,说道:“兄说得是哪里话?扬州有罗大帅在,瓜洲有兄在,清妖还敢过来班门弄斧?弟带兵过来,不过声援两位而已,顺便向清妖讨些钱粮弹药。”
两人笑笑。
瓜洲形势孤立,屡被清军围攻。曾立昌只得收缩兵力,尽弃瓜洲上下游。此地一马平川,紧依长江,扼守大运河,没有水师支持是断难守卫的。
曾立昌在此苦苦支撑,势难长久。吴捷此番前来,正如雪中送炭,给曾立昌带来了希望。
曾立昌说:“大帅精锐之师,士气正旺,不如先攻下虹桥,打通瓜洲与扬州城的通道。咱们与城内罗大帅取得联系,然后相机打垮江北大营,活捉琦善老贼。”
吴捷见曾立昌说得轻巧,不免有些不以为然。然而两人不熟,他也就不便多说什么。
两军合军一处。曾立昌自率一千人守瓜洲,拨出一千人给吴捷,使吴捷的兵力达到三千人。
吴捷兵分三路,沿三汊河向虹桥进发,一路走水路,两路沿河两岸,夹河而进。
未到虹桥,水路被清军沉船所阻。吴捷率兵下船,在三汊河东岸登陆。清军见太平军人多势众,不敢抵抗,龟缩进虹桥营垒处。
诸将在教导队上过战术课,此刻都跃跃欲试,七嘴八舌地献计:
“我看,要按大帅所说,集中优势兵力围歼虹桥之敌。我军有三千人,敌军有一千人,兵力三倍于清妖,必能全歼该敌。”
“虹桥为敌所必救,清妖救虹桥,必从虹桥东面过来。不如分出一千兵马,埋伏在虹桥东侧,伏击援军。来一个围点打援。”
“莫要急,大帅说过,战斗之前要认真准备,缓慢准备。依我看,咱们先派出斥候过去侦察,谋定而后动。”
……
吴捷笑笑,说:“我们身处前线,战事变化莫测,总以灵活机变为好。咱们三千人都集中在虹桥,敌人虽然人多,在虹桥却仅有一千人。只要清妖不过来增援,咱们就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虹桥。
“问题难点在于,能否全歼虹桥之桥?若敌人过来救援,咱们能否歼灭敌人援军?拿下虹桥之后,咱们能否守住虹桥?”
听过这话,众将陷入沉思,方知打仗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并非嘴上说说那样简单。
吴捷率军进攻虹桥,以两千人围攻虹桥,以五百人埋伏在虹桥东侧要道,另有五百人做预备队。
虹桥地势紧要,是瓜洲通往扬州的必经之路。清军据垒死守,企图等待三汊河援军到来。
三汊河清军营垒迫近扬州城墙,有守军两千人,包括一千满洲骑兵。
满洲骑兵由御前侍卫都兴阿率领。都兴阿的祖父和父亲都是正黄旗蒙古都统,世受国恩。他本人一直在皇宫当差,由三等侍卫迁至一等侍卫,可谓是天子近臣。
清帝咸丰对都兴阿寄予厚望,特令他带兵南下,帮助琦善镇压太平军。
虹桥为双方必争之地。都兴阿见状,亲率一千五百马步兵增援虹桥清军。
雷振邦负责阻击清军援军,率五百人埋伏在清军必经之路上。
都兴阿马队中伏,却临危不惧,指挥骑兵继续向前冲击,向虹桥方向靠拢。他不像一般八旗子弟那样怕死,颇有智谋。他留下五百步兵与太平军缠斗,自己亲率一千马队冲出伏击圈。
八旗骑兵士气大涨,快马加鞭驰援虹桥。眼看快要靠近虹桥,却见远处站着两排稀稀拉拉的太平军,离清军约有二里远。
这些太平军人数不多,采取一种奇怪的队形,前排半蹲,后排直立,人数不多。这正是左七军中的洋兄弟了,由卢波克指挥,装备有两门阿姆斯特朗洋炮、两百杆1841式德莱赛步枪。
他们本是预备队,此番被吴捷调来阻击清军马队。
都兴阿满不在意,继续率队前冲。
两门阿姆斯特朗洋炮率先发炮,炮弹在八旗马队中爆炸,炸得八旗骑兵人仰马翻。
都兴阿胆寒,但他见太平军火炮射速慢,对方人又少,料想他们火炮不多。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呢,都兴阿一咬牙,指挥骑兵继续前冲。
离这股奇怪的太平军只剩三百米了。都兴阿清楚地看到,太平军只有两百余人。他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怂。以一千人对付两百太平军,自己还不稳操胜券?
太平军炮火停息了。卢波克指挥火枪手放枪,他一声令下,德莱赛步枪吐出一颗颗愤怒的子弹。枪口所指,八旗人马倒成一片。
更令清军胆寒的是,太平军的火枪射速极快。他们看起来人少,子弹却像打不完一样,源源不断地向清军射去。
德兴阿肩膀上挨了一枪。他用布条堵住伤口,连忙下令撤退。清军留下两百多具尸体,仓皇向三汊河方向逃去。
雷振邦见状,趁机撤出伏击圈。他先截击德兴阿,歼灭数十满洲骑兵,然后马不停蹄赶往虹桥。
虹桥的清军看得胆战心惊,这才明白自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劲敌。这伙太平军不仅不怕死,而且火器精良,枪炮闻所未闻。
卢波克的两百洋兄弟本是预备队,一战而击溃八旗马队。吴捷大喜,令他们掉转炮口,加入围攻虹桥的阵营。
在两门阿姆斯特朗前膛炮的助攻下,太平军顺利打开缺口,冲入清军营垒。清军所恃者唯营垒,一旦被太平军攻破营垒,他们便斗志全无,只能溃散或投降。
虹桥清军本杨抱头鼠窜。没想到,营垒被太平军围得严严实实。他们逃无可逃,只好向太平军投降。
吴捷派人将这些俘虏押送回镇江,交给后二军总制吴如孝,补入后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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