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巨石城的南明权,简装轻骑,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不过一日功夫,已赶到了哲王别院。
南明哲得到皇帝驾临的消息,急匆匆赶回别院。皇帝已喝完了一盏茶。“儿臣拜见父皇!父皇来得好快!孩儿还以为得过两天才到呢!孩儿一路赶回,都没见父皇的仪仗,还以为是下人误传!”
南明权招呼儿子到自己跟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通,方说道:“仪仗还得两天才到。你伤哪儿了?还疼吗?”
南明哲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皇帝下首:“全好了!我只是皮肉伤,伤的轻,好得快。不出来历练都不知道,还以为天下太平了,想不到刺客竟如此猖狂!父皇您单骑先行,这个障眼法用得好!只是一路奔波,辛苦您了!父皇若不嫌弃,就先在儿臣房间暂时休息,我已安排人去为父皇布置房间了,很快就好!”
南明权大手一挥,起身说道:“不必休息!带我去见见你的救命恩人吧!朕得好好歇歇人家!”
霁筠房内,晓岚正在弹琴解闷,对于不请自来的南明哲习惯性地视而不见,依旧自顾自地弹琴。他哪天不得跑来三五趟?晓岚已经见多不怪了。总之,筠师父喜欢就好。
不同于以往的进门就搭讪,南明哲这次竟不声不响的,似乎严肃了许多。晓岚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咦?多了两个生人,一位长者为首,南明哲和连日来为筠师父治伤的国师侍立左右,术易愈加谦恭地立在门外。好大的气场!再看筠师父,面对墙壁,浑身颤抖,全不似平时见到儿子时的神采飞扬——皇帝驾到!
晓岚忙起身,微微福了下身子,既然没有人介绍,晓岚乐得假装不知,免得行大礼。皇帝略一点头,接受了晓岚不恭不敬的大礼,眼神不经意飘过晓岚时,大吃一惊:此女气质脱俗,虽戴着面纱,却难掩天人之姿,莫非……南明权径自坐在上首,随意问道:“刚才那曲子,是你弹的吗?”
看他那副目中无人的傲慢模样,晓岚心里就不爽,于是学着他的语气,随意“嗯”了一声算作回答。南明权几时遭到过如此待遇?眉头不由地拧作一团。南明哲见状,不得不出声打圆场:“晓岚姑娘,不得无礼!这是我父皇!”
晓岚一脸不可思议加恍然大悟的表情,口中喊着“万岁”,作势就要下跪参拜。南明权这才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腔调说:“免礼!不知者无罪!”晓岚跪了一半的腿迅速绷了个笔直。术易在门外猛吞口水:一定要表演得如此浮夸吗?好假!
再看霁筠,终于回过头来,欲起身跪拜,未及坐起来,南明权忙伸出双手欲上前搀扶,手伸到半空却收了回来:“免了!是你救了我儿子?”霁筠心慌得厉害,竟一时失语。晓岚只好上前扶一把。南明哲不满地说:“她也是要救儿臣的,可惜技不如人,自己反受了重伤。生死关头,为儿臣挡下致命一掌的是这位晓岚姑娘!”
南明权的视线重新落在晓岚身上:“哦?姑娘救了哲王,为我朝大功一件!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晓岚眉一挑:赏?姑娘我是为了讨赏才冲上去找死的吗?还不是为了筠师父!“民女不需要任何赏赐,只希望师父早日康复,早些回家。”
“哈哈哈……”南明权朗声大笑,浑厚的男中音在屋顶回响:“英勇无畏,不贪慕权势,好样儿的!朕特封你为一等护卫,以后贴身保护哲王!任何人不得调动。若干得好,由哲王随意封赏。”
南明哲心中暗喜:以后她可就是自己的人了!
晓岚可不干了!什么狗屁封赏!分明是剥夺人身自由,于是反驳道:“草民一介女流,才德粗陋,恐难以担此重任,不敢接受陛下封赏!”
南明权闻言敛起了笑容,重新审视眼前的姑娘:她丝毫不避自己的眼神,直直与自己对视,毫不拘谨,落落大方,一双明眸闪着坚定刚毅的光芒。南明权阅人无数,放眼天下,敢这么直面自己,拒绝皇命的人,她是唯一一个。
南明哲由震惊转为了恼怒,狠狠瞪着晓岚,心里那个伤啊:她分明是对自己不屑一顾!可是,违抗皇命,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正要开口替她说情,另一个声音适时响了起来:“晓岚是孩子心性,心直口快,陛下莫怪!”是霁筠!南明权终于缓和了脸色:“无妨!随便吧!”
什么!这是父皇说出的话吗?君无戏言,什么叫“随便吧”?南明哲再次震到,不由得看看霁筠,再看看自己的父皇,终于感觉到有些异样。前些日子父皇突然跑到巨石城,据说还冲冠一怒为红颜,为蝴蝶派撑腰,难道就是为了她?!突然遭遇南明权严厉的眼神警告,才收回了视线。果然有奸情!
“都出去吧!”南明权虽板着脸,到底被儿子看得有些不自在,终于发话打发闲杂人等出去。
晓岚松了口气,率先转身出门,顺便拉了一把南明哲。
“拉我做什么!”出了门,南明哲就吼起来。晓岚没好气地回敬道:“没听到你老爹让咱们出去吗?”晓岚手一撒,大步向前走去。却有人比自己更快:只见那年轻的国师三两步抢到自己前面,回头冲自己嘲弄地一笑。晓岚蹙起好看的眉毛,强忍回赠一个大白眼的冲动:看在他救了筠师父的份上,不跟他计较!
“站住!”南明哲很快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晓岚的胳膊,“为什么拒绝封赏?做本王的贴身护卫,就是本王的亲信,前途无量,多少人求之不得!”
晓岚解救出自己的胳膊,退后两步说:“我又不是男人!什么前途无量,与我无关!再说,自你上次遇刺之后,我保证,你的贴身护卫一职,已稳居高危职业榜首,除非脑子坏掉,否则不会有人为了前途,来玩命!”说完,晓岚才注意到南明哲身后的术易,早已怒目圆睁,只好冲他风情万千地莞尔一笑:“当然,术易除外!你是世界上最忠诚最无畏的护卫!忠诚无价!”术易来不及退去的怒容夹着一丝窘迫,尴尬万分,又被南明哲嫉妒得几欲喷火的眼神凌迟着,只好猛地后退几步,保持安全距离,以免被殃及。晓岚姑娘,千万别再对我笑了啊!
“你去哪里?”南明哲见晓岚要出门,忙上前拦下,“不许走!”
晓岚笑眯眯地侧头盯着南明哲,直盯得他头皮发麻。
“你盯着我看什么?”
晓岚咯咯笑了起来:“你很有成为跟屁虫的潜质!”
南明哲被噎得一时语塞:“你……父皇已经把你赐给了我,你不准走!”
晓岚好笑地冷哼一声:“我记得你父皇好像说‘无妨,随便’!”说罢,施展轻功,飞了起来。
南明哲伸手去抓,却只捉到一串清脆的笑声。晓岚飞舞的长发,飘逸的裙袂,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神圣炫目。眼看晓岚飞远了,南明哲才回神追了上去,术易也只好硬着头皮远远跟着。
哲王别院紧邻军队校场。晓岚一落在校场,立即引起一阵躁动,四周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此起彼伏的赞叹。
“乖乖,美人!”
“老天赏的?”
“仙女?”
“一起上?”
“滚开!”赶来的南明哲厉声喝止了越来越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围观的士兵件王爷驾到,谁还敢放肆?顿时四下散去。南明哲一看晓岚不知所以地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衣裙饿狼参观的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狠狠扯了一把晓岚,吼道:“笨蛋!”
自己刚刚的处境,晓岚岂会不知?这种情形又不是第一次遇到。她正在考虑挑谁下手呢!被南明哲一搅和,刚刚成形的训人计划就成了泡影。看在他是好心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懒懒道声“多谢”,又继续走自己的路。随后赶到的术易看到这种情形,自觉地完成了清场工作。
“晓岚!”南明哲紧追上去,一把捉住晓岚的手,紧紧攥在手里,生怕她再跑丢了似的。这岂能束缚晓岚?她稍微打个旋,就从南明哲手中滑了出去跑开了。两人居然在偌大的校场玩起了猫抓老鼠的游戏!躲在军帐中偷窥的官兵见他们英明神武的哲王玩得不亦乐乎,无不惊诧万分,术易更是汗颜不已:谁说的红颜祸水?丑颜也祸水!主子,这样公然打情骂俏真的好吗?
并不是晓岚恶趣味要耍南明哲,实在是不知道筠师父和那男人谈得怎么样,这时候不能一走了之。南明哲又一直穷追不舍,总不能一直那么飞吧!又不是鸟!飞不了那么久,只好做些游戏打发时间。
“停!”晓岚跑得香汗淋漓,暂停了游戏,抬起衣袖擦拭额上的汗珠。南明哲忙奉上手帕一块。一个大男人,堂堂王爷,居然随身带手帕!晓岚惊恐地后撤几步。南明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晶莹的汗珠折射着七彩的光,顺着她的鬓角一路滑落,那绣了花边的面纱沾了汗珠贴在脸上,勾勒出那小巧的鼻子,一张一翕的双唇,精致的下巴。晓岚谨慎地四处张望一圈,抬起左臂遮住脸,在南明哲的注视下,坦然地摘下面纱,用另一只袖子拭去了脸上的汗,又把面纱重新戴上,边戴边嘀咕:“看看看!看够了没有!又不是没见过!”
南明哲闻言,忽然扳过晓岚的身子,在她额头上“吧唧”,响亮的一吻。晓岚瞬间石化!“叶晓岚,本王看上你了!”南明哲得意洋洋地向晓岚宣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盖过了校场各个角落的唏嘘。晓岚收起发麻的手掌,落荒而逃。所幸南明哲没有再追上来。晓岚脑中嗡嗡作响,一边逃一边恨恨地骂:南明哲你个混蛋!等徒浪子!晓岚狠狠搓着被南明哲亲过的地方,搓得几乎脱了皮。先回去看看筠师父什么情况,无论如何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实在不行,就自己先撤!
晓岚没头没脑地一头撞进霁筠房间,竟然没人!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后堂。
“筠师父——”晓岚眼中只有霁筠,完全无视了皇帝。“筠师父,我要回去!您走不走?”霁筠面露难色,看向另一边,晓岚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人在场。看着皇帝那张与南明哲有着五分相像的脸,晓岚气恼地再次搓了一把额头。霁筠惊问:“晓岚,你头上怎么了?”晓岚慌忙解释:“没怎么!不小心撞了!”
正在这时,南明哲回了府,大大方方坐在皇帝下首。晓岚怎么看,他都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哲儿,你的脸怎么了!”皇帝的声音高了八度。南明哲不慌不忙地解释:“没事,不小心撞的!”
如出一辙的回答令皇帝和霁筠顿时一愣,相视而笑。皇帝笑道:“哲儿撞到五指山了?”一句话击碎了南明哲强撑的镇定,找个借口溜了。晓岚见筠师父和皇帝相谈甚欢的样子,心知她是不会走了,便决定独自打道回府。
闲散的小马驹驮着心不在焉的女主人,吧嗒吧嗒向城外晃去。南明哲并未追来。晓岚挠挠额头,赌气般拍打一下马屁,小马驹撒开蹄子狂奔起来。回去怎么向牧师父交差呢?筠师父尚未大好,就这么撂挑子,把她丢给南明权那只老狐狸?牧师父似乎很反对筠师父跟他在一起,他是皇帝,有皇后,还有很多小老婆,难道筠师父要去做他众多小老婆中的一个?晓岚一咬牙,狠勒一把缰绳,调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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