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与滕凤珍分别时他还是个丰神如玉的朝气少年,  与眼前的形容判若两人。

    刚满二十的人鬓角竟已斑白,两颊凹陷,  嘴瘦得凸出来,  眼白泛黄布满血丝,深锁的眉宇沟壑如刻,这不到一年的官场生涯似乎耗尽他的青春活力,  也泯灭了他对人生的期许。

    何玿微在县衙置酒为柳竹秋接风,  顺便与好友剖陈心腹,邀她和滕凤珍独坐小花厅,不要仆人伺候。

    滕凤珍坐下不停喝闷酒,一口气饮完五六杯,  柳竹秋劝他别喝太急,为他夹了几箸菜。

    他眼已嚼泪,唉声道:“晴云兄,  我等幼读圣贤书,  常存报国志,以为及第登科后就能大展拳脚,  济世安民。岂料这官场里豺狼当道,荆棘遍地,小人如鱼得水,君子有屈无伸。我在阳原县任职这十个月,真将人世间的种种不公都看遍了。”

    阳原县的豪绅多依附大同镇守太监罗东生。那罗东生本是御马监监丞,  庆德十九年被派往山西征收马匹。

    按律太监无权拥兵,罗东生却擅自招募亡命之徒,为自己组建了一支上千人的卫队,  时常带队出入边塞,  到处横行纳贿,  椎埋穿掘。

    境内的宵小劣绅见他势大,尽都蝇集蛆附地来投奔。

    有这貂珰庇护,犯法不坐牢,杀人不偿命,致使父老赤子冤声振地,而当地官员们也遭其胁迫,三节八礼的孝敬必不可少,办事被处处掣肘,稍有违逆便受劾获罪。

    滕凤珍的父亲和岳父官职都不低,后台算比较硬的了,到了罗东生手上仍是块随意揉搓的软泥,眼看其党羽播虐逞凶残害百姓,他这父母官滴尽心头血,流尽眼中泪,对从小遵奉的那套忠君爱国论产生深深怀疑。

    “普天下的百姓都像牲口,我们这些官员只是陛下的家奴,替他牧养牲畜,还得伺候他宠信的贵戚。宦官只是奴才,地位却比我们高得多。官员们写的奏折陛下时常丢过不睬,宦官们的密报却是随到随看,凡这些人诬告中伤,他都全盘听信,然后不问皂白制裁大臣,真真寒尽天下士人心哪……”

    黑暗现实摧毁滕凤珍的功名欲,已写好辞表准备还乡隐退,偏遇上寇乱爆发,上司命他坚守县城不许辞官。

    他日夜操劳筹划统兵抗贼,然而百姓们对官府失望透顶,听说贼人造反,还帮着他们夺城。

    前天他亲眼看到流民们攻占城门,杀死若干差役官军,原想自裁殉城,被几个家丁硬架着逃出来。怀孕的妻子和其他家人均陷在城里,八成凶多吉少。

    他讲到悲处扶额大哭,说:“小弟自知生还无望,只因未得拙荆下落,不便就死。幸而生前还得与两位仁兄相见,痛陈苦楚,不至埋没满腹冤屈。”

    柳竹秋耐心听他倒过苦水,勉励道:“简之既不畏死,何妨放手一搏?我有一计可助你平定阳原县的叛乱,夺回城池,但需要你拿出破釜沉舟的气概来。”

    滕凤珍对她深为信服,忙拭泪求教。

    柳竹秋说:“我先前问过子钦,他说现下阳原县的士绅有一半躲在蔚县,其中多有恶徒。你能否马上找出他们的罪证?”

    滕凤珍恨道:“那些人恶名远扬,流落蔚县的阳原难民里就有很多苦主,我正想趁着手里最后这点权力将他们正法。”

    柳竹秋拍案叫好:“简之有这等决心,不出两日就能收复阳原。”

    她向滕凤珍、何玿微道出计谋,二人欣喜兴奋,一起补充商议到半夜,计定后柳竹秋郑重道:“凡事都有万一,我也不敢保证这计策百分百稳当,若有差池只能将这条命赔给二位,届时请勿怨我。”

    何玿微豪爽道:“我们本是涸辙穷鳞,幸得晴云兄到来,胜似病遇良医,饥逢王膳。天底下哪件事没有风险?喝水还会被噎着呢,何况打仗。人生在世能轰轰

    烈烈走这么一遭也算值了。”

    滕凤珍也说:“我本是待死之人,蒙二位鼎力相助,有望搏这一线生机已是天幸,岂敢有怨言?晴云兄勿再多虑,只管放手去做便是。”

    三人慷慨盟誓,约定并肩共度本次难关。

    天一亮何玿微便派官差捉拿了八名在蔚县避难的阳原县首恶,并叫差役去城内四处鸣锣通告,说滕凤珍要在城隍庙公审罪犯,让百姓们都去观看。

    人们闻风而动,阳原县的难民最积极,不一会儿庙门前的广场已聚集上万人。

    滕凤珍借穿何玿微的公服到场,简化审案流程,先将那八人押上来,让阳原县的百姓揭发罪行。

    这八人中有土豪、奸商、流氓,都靠舔罗东生等权贵的臭脚做威福,民愤极大。

    在县太爷的鼓励下,阳原百姓大胆发声,先还只稀稀落落几个苦主出面指控,后来舆情渐渐升温,直至鼎沸。无数人掀拳裸袖怒骂高喊,要求县令处死这些血债累累的罪人。

    滕凤珍喝问八人是否认罪,如愿听到他们哭丧喊冤,便大声对难民们说:“嫌犯不招供,本官本该用刑,然此刻阳原县的官差都失散了,又不能让蔚县的差役代劳。本官只好将这八人交与众位苦主,请你们代为提取供词。”

    他挥挥手,何玿微的手下立刻将八个嫌犯拖起来推向人群。

    不知是谁高喊:“有仇不报更待何时?”

    气红了眼的阳原百姓立刻围住八□□打脚踢,滕凤珍掐准时候,命人驱散难民,将八人重新拖回来。不过转眼功夫,个个都已浑身是伤,半死不活了。

    滕凤珍再问他们是否招供。

    恶霸们怕再遭民众暴打,都甘愿认罪。

    滕凤珍等他们在供词上画押,宣布在定罪前每人先枷号一月,当场给他们套上重枷,拖到路边排成一字。

    民众们知道这些人伤重无医必然丧命,枷号是在增加死亡的痛苦,看样子滕县令铁了心为民除害,不计后果了。

    事情的高潮才刚刚开始,滕凤珍惩治完这批罪犯,将留在蔚县城内的阳原豪绅都叫上场来,继续让难民们检举揭发。

    有八个血淋淋的榜样在,豪绅们魂飞魄散,赶紧向滕凤珍下跪求饶。

    看着这些曾仗势欺辱他,油盐不进的毒虫祸根面无人色地虚怯乞怜,滕凤珍十分解气,照柳竹秋的建议厉声恐吓:“尔等的罪过并不小于那八人,理当一并严惩,此时求饶又有何用!?”

    围观百姓呼喝助威,巴不得替县令动手。

    豪绅们骨头快化成水,拼命磕头哭求,心中别无他念,只想保住狗命。

    滕凤珍达成效果,冷声道:“尔等想活命可以,各自献出一半家产来抵罪,本官便从轻发落。”

    刀架脖子上,谁还敢顾惜钱财?都屁滚尿流地答应了。

    滕凤珍当即派人去他们的住处收缴田地契,宣称这些土地连同那八个恶霸的家产全部充公,将来会平均分配给阳原县的失地农户。

    又诚恳地晓谕难民们:“你们没跟随叛贼造反,足见都是良民,而那些造反的人也未必全是恶人,有很多是受土豪劣绅迫害,困窘下才步入歧途。对于这部分人本官定会为他们及其亲属争取宽待。今晚本官就将领兵去收复阳原县城,大家可去通知附近的乡里,凡是拥护朝廷的,就叫他们筑高台,入夜后点起烽火。没点火的村落将被视为反贼的同党,待我军攻打过去,定然一律格杀,再将收缴来的财物全部奖赏给军士和良民。”

    县令主持打土豪分田地这一前所未有的举措震惊全城更振奋人心,也对蔚县的豪绅们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

    当日就有不少人主动去找何玿微讨饶,情愿献出部分田产换取平安。

    何玿微张榜通告县

    民将实行与阳原县相同的举措,如有亲友参与造反的,立刻退出将不予追究,捉拿同伙交付官府的还有重赏。

    命令一出,此前不断煽动造反情绪的乱民有的因畏惧偃旗息鼓,有的被百姓告发逮捕,蔚县的局势得以稳定。

    柳竹秋已借何玿微的名义召集蔚县的三千民勇和一万驻军,连同阳原撤退来的五千士兵编组成讨逆部队,半夜与滕凤珍率队出发。

    周边村镇的居民收到两位县令发布的消息,都赶着点起烽火,有些已决定顺从反贼的村子也回心转意跟随点火。夜幕来临时,各地火光遥相呼应,绵延了数百里。

    滕凤珍于行军途中目睹这一壮观景象,感慨道:“阳原城破时,我派人去附近村镇招募救兵,没人愿意来,还以为村民们都反了,如今看来还没到那种地步。”

    柳竹秋叹气:“普通百姓最是安分不过,只要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他们就会老老实实过日子。若非受欺太过,没了活路,谁会甘心做反贼呢?你可还记得当日我们去拜访国子监的向司成,听他讲解经史。他说历代君王里后梁朱温最暴虐无道,叛唐、篡位、滥杀、乱、伦,可谓做尽坏事。但《旧五代史》里却记载朱温称帝后恢复民生,鼓励农耕,只对百姓征收很少的赋税。当后梁陷入亡国危机时,河南的民众宁愿不辞辛劳地为后梁军队运输粮草,也不肯离乡逃亡,就因为后梁的赋税轻,能让老百姓填饱肚子。足见国家安泰都在‘轻徭薄赋’四字上。”

    滕凤珍衷心赞同:“近年来各地增收了各种税赋,像什么商税、矿税、盐税、绢税,很多都是奸宦们为方便搜刮民财杜撰的名目。陛下居住深宫,不识苍生之多艰,一味听信那些竖阉的话,国家怎会不乱?晴云兄现在京中任职,又得太子殿下赏识,往后还请多向殿下陈说时弊,正谏不讳啊。”

    他已对今上失去信心,将希望寄托于继任者。

    柳竹秋暗叹他这想法代表着所有读书人的悲哀,大凡少年书生,一开始时都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2。

    然而中国自夏商周以降,空有国名,其实不过一家之私产。士人们报效的是朝廷,而非黎民百姓。

    若幸运地生在太平年月,呕心沥血当差,也不过在维持皇亲贵戚们挥霍享乐的基础上为人民稍微争得一些温饱。要是不幸遭逢末世,帝国脑髓已涸,血管已塞,士人肝脑涂地也难回天,那时还得舍命为这行将就木的腐朽王朝陪葬,才能全忠义之名。

    这身为附庸的宿命又岂是人生的真谛所在?

    她不能轻易对外表达这些观点,专心观察路况,时刻保持警戒。

    平明时分军队抵达阳原县城东南二里处,没遭遇任何抵抗,说明他们打拉结合的分化策略很成功。

    滕凤珍与柳竹秋分兵包围县城的东南西三面,各自派弓箭手向城内发射告示,重申官府镇乱招降的态度和举措。

    阳原城里的叛军已看到县城周边村落燃起的烽火,以为朝廷的援军到了,再看了那些告示,军心部分动摇。

    造反头领怕兵士们投降,忙下令将抓获到的阳原县官员和外逃官员的亲眷押上城楼,当着官军的面全部斩首,以滔天罪行绑架部众,强迫他们负隅顽抗。

    柳竹秋带着井镖头在内的一队人马冒险靠近城门,正看到上百颗人头自城墙上坠落。

    她义愤填膺,拔剑直指门楼,大声喝止贼人们。

    贼将哈哈狞笑,接着屠杀第二批人质,先将滕凤珍的妻子甄氏押上来,向柳竹秋狂叫:“下面的人看好了,这是你们县令的老婆,你们接好她的尸首,去跟那狗官报丧吧!”

    距离太远,柳竹秋看不清甄氏的脸,就算看清也辨不出真假,但不管是不是甄氏本人都必须阻止暴行,她当机立断呐喊:“别杀

    她,本官来做你们的人质!”

    一声清啸成功阻停贼人手中的刀斧,也吓傻左右随从。

    瑞福慌忙劝说,被柳竹秋抬手制止。她全神贯注眺望门楼,继续蛊惑敌人。

    “本官名叫温霄寒,是京城来的正议大夫,官位正三品,还是当今太子殿下的亲信。你们杀害滕县令的夫人只会徒增罪状,招致更严酷的刑罚。远不如挟持本官,与官府谈条件。”

    贼兵里有知道温霄寒其人的,忙向贼将通报他的来历。

    贼将躲在墙垛后观察她,吼问:“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温霄寒,先拿出凭证来,休要赚我们!”

    柳竹秋取出御赐的令牌回应:“这是本官出使鞑靼时陛下钦赐的通关令牌,且拿去验看真伪!”

    她将令牌绑在箭矢上射向门楼,羽箭飞跃两百步之遥,正中中间的一根立柱。

    贼兵们都为这精湛射术折服,有人惊呼:“听说那温霄寒弓马娴熟,看这一箭多半是本人了。”

    贼将检查过箭矢携带的令牌,相信楼下真是京城来的要员,叫柳竹秋单独进前。

    柳竹秋说:“你先放了滕夫人和其他人质,本官才肯进城。”

    贼将只同意释放甄氏,双方商定好位置,由一路贼兵押着甄氏出城去做交换。

    瑞福心急如焚,低声劝止主人。

    柳竹秋镇定道:“简之的夫人身怀六甲,我不能见死不救。况且真让她丧命于此城内的叛军定会死战到底,官军百姓的伤亡将会扩大好几倍,损失太惨重了。”

    “那也不能让您做牺牲啊!”

    “别急,照我说的做就能保我无恙。”

    柳竹秋低声向瑞福支招,瑞福得令后急忙纵马飞奔而去。

    柳竹秋又叮嘱井镖头等人:“我进城以后,之前的计划仍照旧。”

    她做战前部署时曾下令派兵占领阳原县周边的坟山,因参与造反的多是阳原本地人,他们的祖坟都在那几座坟山里,到时即可威胁他们如不投降就掘其祖坟。

    井镖头等人担心她此去有失,咬牙道:“大人若有差池,我们就一鼓作气铲平那些杂种的祖坟。”

    柳竹秋严肃警告:“万万不可!即使我遇害,你们也必须照我说的做。哀兵必胜的故事都听过吧,占着坟地才能起到威胁作用令叛军惊慌,若直接搞破坏,只会激怒他们,引来更疯狂的抵抗。”

    她说到这里,城门打开一条缝,一对贼兵押着甄氏走来,吆喝柳竹秋下马上前。

    柳竹秋带着几个士兵走到敌人射程稍稍靠外的地点,等对方的人过来。

    两边的距离缩短至三丈远,能清楚观察彼此。

    甄氏常听丈夫和旁人说起温霄寒,首次相见便蒙他舍命搭救,感愧哀泣道:“温大人乃朝廷栋梁,岂可为奴家犯险,请速速折回,代我转告外子,生死有命,纵使奴家命丧贼手,也不可中贼人奸计,因我大兴杀伐。”

    说罢便要咬舌自尽,被旁边的贼兵手快捏住下颚,往嘴里塞入破布。

    柳竹秋没想到这弱质芊芊的少妇这等刚烈义勇,急忙劝阻:“夫人切勿寻短见,本官此举正为救你和城中百姓,还请夫人莫要辜负我的苦心。”

    说罢向押送她的贼兵凛然声明:“你们几个若想投降,现在就可随滕夫人一起过来,本官保你们无罪!”

    贼兵们闻之愕然,左右互视,不敢轻信。

    柳竹秋从容上前几步,走到中心地带,义正言辞重申:“本官言出如山,你们此刻放下兵器归顺,之后绝不会被当做反贼处罚。”

    她的仪表气度都令人信服,一个贼兵抱着侥幸率先扔掉兵器跑向她身后,另外几人赶忙跟随,还将甄氏一并架了过去。只剩一人促刺呆立,不知所措地望着柳竹秋

    。

    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的惊讶无限放大,柳竹秋竟昂首阔步走来,继而越过他朝城门走去。

    他慌忙追赶上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

    柳竹秋目不斜视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投降?”

    那人结巴道:“我的父母都在城内,若投降他们必死无疑。”

    柳竹秋笑道:“好个孝子,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杰。”

    “英雄豪杰的杰?”

    “正、正是……”

    “本官是去救你的家人和城中百姓的,望你告知同伴,劝他们回头是岸。”

    柳竹秋不停顿地前进,步履稳健,谈笑自若。履险如夷的态度不止征服了庄杰,也令城门上下的贼兵啧啧称奇。

    刚才弓箭手们见押送人质的兵士叛逃,正要照贼将吩咐的放箭,惊见那温霄寒朝这方走来,俨然自投罗网的架势。

    他们疑心这大官发了疯,内心局促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步入城门,敬畏已悄然压到了敌意。

    。

    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的惊讶无限放大,柳竹秋竟昂首阔步走来,继而越过他朝城门走去。

    他慌忙追赶上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

    柳竹秋目不斜视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投降?”

    那人结巴道:“我的父母都在城内,若投降他们必死无疑。”

    柳竹秋笑道:“好个孝子,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杰。”

    “英雄豪杰的杰?”

    “正、正是……”

    “本官是去救你的家人和城中百姓的,望你告知同伴,劝他们回头是岸。”

    柳竹秋不停顿地前进,步履稳健,谈笑自若。履险如夷的态度不止征服了庄杰,也令城门上下的贼兵啧啧称奇。

    刚才弓箭手们见押送人质的兵士叛逃,正要照贼将吩咐的放箭,惊见那温霄寒朝这方走来,俨然自投罗网的架势。

    他们疑心这大官发了疯,内心局促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步入城门,敬畏已悄然压到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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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的惊讶无限放大,柳竹秋竟昂首阔步走来,继而越过他朝城门走去。

    他慌忙追赶上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

    柳竹秋目不斜视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投降?”

    那人结巴道:“我的父母都在城内,若投降他们必死无疑。”

    柳竹秋笑道:“好个孝子,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杰。”

    “英雄豪杰的杰?”

    “正、正是……”

    “本官是去救你的家人和城中百姓的,望你告知同伴,劝他们回头是岸。”

    柳竹秋不停顿地前进,步履稳健,谈笑自若。履险如夷的态度不止征服了庄杰,也令城门上下的贼兵啧啧称奇。

    刚才弓箭手们见押送人质的兵士叛逃,正要照贼将吩咐的放箭,惊见那温霄寒朝这方走来,俨然自投罗网的架势。

    他们疑心这大官发了疯,内心局促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步入城门,敬畏已悄然压到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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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一幕令他的惊讶无限放大,柳竹秋竟昂首阔步走来,继而越过他朝城门走去。

    他慌忙追赶上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

    柳竹秋目不斜视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投降?”

    那人结巴道:“我的父母都在城内,若投降他们必死无疑。”

    柳竹秋笑道:“好个孝子,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杰。”

    “英雄豪杰的杰?”

    “正、正是……”

    “本官是去救你的家人和城中百姓的,望你告知同伴,劝他们回头是岸。”

    柳竹秋不停顿地前进,步履稳健,谈笑自若。履险如夷的态度不止征服了庄杰,也令城门上下的贼兵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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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疑心这大官发了疯,内心局促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步入城门,敬畏已悄然压到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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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慌忙追赶上来,惊疑不定地瞅着她。

    柳竹秋目不斜视地问:“为什么不跟他们一块儿投降?”

    那人结巴道:“我的父母都在城内,若投降他们必死无疑。”

    柳竹秋笑道:“好个孝子,你叫什么名字?”

    “庄、庄杰。”

    “英雄豪杰的杰?”

    “正、正是……”

    “本官是去救你的家人和城中百姓的,望你告知同伴,劝他们回头是岸。”

    柳竹秋不停顿地前进,步履稳健,谈笑自若。履险如夷的态度不止征服了庄杰,也令城门上下的贼兵啧啧称奇。

    刚才弓箭手们见押送人质的兵士叛逃,正要照贼将吩咐的放箭,惊见那温霄寒朝这方走来,俨然自投罗网的架势。

    他们疑心这大官发了疯,内心局促不安,目不转睛地注视她步入城门,敬畏已悄然压到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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