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
“所以说，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嗯……为了——”
“别告诉我你就是单纯地想吓人。”
“呃……我……对，我就是这么无聊的人。”
祝成真扭头就走。
“哎哎哎，别走，听我解释！”
祝成真又转了回来，耷拉着眼皮。
“那请你说明一下？”
“上次在书店里遇到的那几个人，你还记得吗？”
祝成真稍微回忆了一下。
“朝你汪汪乱叫的那几个？”
“……汪汪乱叫是形容狗的吧。”
虽然这么理解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嗯，我跟那几个人有些过节……”
李苏画把长话短说，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所以，我就是想借这个传闻吓唬他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朋友了。”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在祝成真制服对方的那一瞬间，李苏画很默契地往那人嘴里塞了一块布。
嗯，就跟土匪绑架人那样一气呵成。
对方惊恐地挣扎了一会，还没看清是谁，头上就被套了一个塑料袋。
“唔唔唔，唔唔呼呜？”（翻译：你他妈，你是谁啊？）
“别挣扎了，进去待一会。”
天旋地转之间，那人只觉得自己被五花大绑，扔进了一个臭烘烘的地方。
……厕所？
平常只有他把别人关厕所里的份，今天竟然被摆了一道！
另一边，王旭东还沉浸在被同班抛下的恐惧里。
“陈鹏？”
他试着喊了一嘴楼下那人的名字，怎知那人嫌他们太磨叽，早就溜出去抽烟了。
王旭东这人吧，其实特别胆小，但又好面子，从来不肯在外人面前显露出分毫，所以周围人大多不知道这一点。
月光朦胧，窗外树杈晃动，鬼影重重，看什么都像是跟传言中那个恐怖故事沾边。王旭东莫名想起了溺死在泳池里的那个女的，刚才在楼下的时候陈鹏那小子好像还提起过，在她死后，之前欺负她的那些人好像或多或少都遭到了报应……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王旭东现在就慌得一批。
他朝着空气大吼：“到底是谁，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刚落，刚才那阵诡异的铃声又响了起来，吓得他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王旭东气得一脚踢翻落了灰尘的课桌椅，朝声源的地方走去，一把抓起那只藏在抽屉里的破旧老人机。
是个未知来电。
他深吸一口气，接起来道：“不管是谁，我最后一次警告你，要是再敢装神弄鬼，信不信我……”
电话那头很安静，王旭东屏息凝神，壮起胆子听了一会。
是水声。
人在潜水时会听到的那种水声。
“扑通——”
“啊！”
王旭东大叫一声，把手机摔了出去。
那声音既从手机里传来，也从窗外传来，往外探头就能看见那个废弃的游泳池。
可他分明记得泳池里是没有水的。
王旭东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慌，身体却跟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恐怖的氛围下，他的下腹忽然涌起一股尿意。
“笃、笃笃。”
“谁？！”
他害怕得嗓子都快喊破音了。
“笃、笃笃。”
“笃、笃笃。”
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不知来自何方。
王旭东记得自己以前好像在哪里看过，人如果频繁听到某种有规律的诡异声音，那极有可能是恶鬼来送你下地狱的声音。
他脸色惨白，靠着墙缓缓蹲下，大气不敢出一声。
传闻里的那个女鬼……该不会是从泳池里爬了出来，过来找他了？！
“笃。”
声音忽然停了，可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却更让他心慌。
王旭东脆弱的神经已然被压迫成了一根细线，随便来个什么东西都能把它压断。
“找、到、你、了。”
门口探出来一颗披头散发的脑袋，散发着诡异而机械的女声，仿佛她的喉咙已经损坏，这些音节是用破碎的骨血勉强发出来的。
“鬼啊啊啊啊——”
王旭东心脏狂跳，不顾一切地从后门冲了出去，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突发失心疯。
等他跑远，“女鬼”把头发往后捋，露出一张忍俊不禁的脸庞。
“哎呀，有这么恐怖嘛。”
王旭东一路狂奔，期间还在楼下摔了一跤，身上脸上沾的都是灰，但什么也阻挡不了他逃生的信念。
“陈……陈鹏……”
门口逆光抽烟的人听到叫喊声回过头，一脸惊愕。
“有鬼……有鬼！”
“不是，你裤子怎么湿了……”
不等陈鹏细看，教学楼里忽然冲出来一个漆黑的鬼影，似乎还在发出骇人的低吼。
“呜呜……呜呜呜……”
“我靠，还真有！”
他大骂一声，拔腿跑路，那个黑影直直冲着声源的地方撞过来，王旭东哪里经受得住这种惊吓，哀叫一声，两眼一翻，晕在路边不省人事了。
同一时间，废楼内。
“对了，厕所里不是还有个人嘛？咱们把他放出来吧。”
“不用了，刚刚自己跑了。”
祝成真站在窗台边的阴影里，朝楼下扬了扬下巴。
“哈？算了，跑了就跑了吧……”
李苏画叼着橡皮筋，把头发重新扎了起来。
“啊，对了，手机……”
她把地上的老人机捡了起来，“牛啊，这都摔不坏，不愧是诺基亚。”
“你刚刚是怎么吓到他的？”
祝成真回头问她。
“你说刚刚那通电话？”
“我把手机放进防水袋，再丢进蓄水池，就能模拟水下那种恐怖的音效啦。至于刚刚那声落水的巨响，其实是我提前装好了一桶水，又找了个沙包丢进去。”
李苏画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祝成真眨了眨眼，用一种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的眼神看着她。
“这不是有脑子吗。”
“？”
“咳，我说你脑子挺灵光的。”
“哼哼，那是当然~”
“要是能用在学习上就更好了。”
“……”
跟传闻中作死的中学生一样，王旭东在医院躺了半天，烧得神志不清。家里人以为他在旧校舍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连神婆都请来了，又被医护人员“请”了出去。
这件事还上了本地的野鸡小报，标题是“某男子高中生晕倒在灵异校舍边疑似中邪”，配图也是现场拍的，王旭东裤子湿了一大滩，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舌头还露出来一截。
“太逊了吧……”
“诶，陈鹏，这人不是你们班上那个公子哥吗，跟你玩得还行来着？”
“不熟，别乱说。”
林晓打电话将学校里发生的变化告诉了李苏画。
“苏画，王旭东发消息给我道歉了，还说以后再也不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精神了不少。
“那就好，哈哈哈。”
大概是被那个鬼故事吓得不轻，心生忏悔了吧。
这件事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秋风乍起，天气转凉，社区里到处贴着预防流感的告示。李苏画也穿上了长袖，套上了外套，早上捧着一大杯热乎乎的鲜榨玉米汁来学校，繁忙中带着点小惬意。
走到班门口时，发现祝成真在和隔壁班的体育生讲话，大概是约他打球之类的。
这么一看，不论是身高还是体格，祝成真似乎都不输人家。
祝成真和他道别，转身便看见楼廊拐角背着书包的李苏画，略微一点头。
“早。”
“早啊。”
李苏画几步凑到他身边，左看看右看看。
“是不是背着兄弟偷偷锻炼了。”
“……什么叫背着你，我一直都有锻炼。”
“比如？”
“打篮球，夜跑，没事做几组俯卧撑。”
李·连平时跑操都要划水·苏画：“……”
中段考刚过去不久，新的排名也下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久违的家长会。
高三年级的家长会统一要求学生和家长共同参加，会议开始前，每个同学都会搬一张塑料凳放在自己位置旁边。
“妈，这边。”
李苏画在门口招呼刚从楼梯口上来的俞琴。
“怎么来这么晚，差点就迟到了。”
“你们这学校也太大了……这是你的座位嘛？坐最后一排看不看得清黑板？”
“哎呀，看得清。”
李苏画把位置让出来给俞琴坐，自己坐在塑料凳上发呆，漫无目的地观察着周围。
开会前五分钟，大家的家长基本上都来了，有的家庭甚至来了两个，拿了多余的塑料凳坐在教室后面，只有零星几个位置是空的。
俞琴已然跟前座的家长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会议开始，时不时有几个迟到的家长从后门进来，教室里人头攒动，坐得满满当当。
祝成真的家长还没来。
“这是你同桌？”
俞琴指了指讲台上作为学生代表进行汇报的祝成真，悄悄地向李苏画问道。
“嗯。”
“真优秀啊，成绩名列前茅，长得也一表人才，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让人省心的儿子呢……”
李苏画假装喝水。
“那他有女朋友了没有？”
李苏画：“噗——”
学生代表汇报完毕，就到了各科老师单独发言的环节，祝成真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李苏画偷偷观察着他的反应，发现祝成真从头到尾都很淡定，没有出去打电话，也没有去楼梯口等人，一直在座位上看书，时不时抬头听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
直到家长会结束，祝成真的家长也没来。
可能他父母工作比较忙吧，李苏画想。
教室外的家长排着长队，向老师询问自家孩子的近况。李苏画主动留下来帮忙收拾，和曲静他们一起把塑料凳叠起来，送回杂物间。
等俞琴问完，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光了，连打扫卫生的同学也没剩下几个。
“我看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辛苦你们啦。”
班主任笑着朝教室里的同学们说道。
就在这时，走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王雪往那边望去，只见一个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向着这边走来，手里提着电脑包。
“请问这里是高三十班家长会的现场吗？”
李苏画原本在扫地，听到声音，好奇地探出头去。
嘶……
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见过。
王雪先是一愣，随即正色道：“是的，不过已经结束了。”
“真对不起，飞机晚点了……”
李苏画猫在门框边，正琢磨着这张脸像谁，身边冷不丁响起了一个声音。
“哥。”
祝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一旁的李苏画恍然大悟。
难怪看着这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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