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开心扉畅聊了一晚的两人再度痛失优质睡眠,裴夕柠最终困了,好长一会儿时间不讲话,董思成见她依在自己怀里那幅恬静模样,轻轻地伸手关了灯。他从前见过裴夕柠的睡颜,不知为何在这刻回想起来,在脑海里一幕幕翻阅。她的姿势总是防备性的,不是怀中抱着个书包,便是俯下身子趴着,偏过脑袋只留一张清丽的侧脸。

    最初认识她的一年,裴夕柠似乎对周遭万物都十分警惕,不轻易与人交心,为人处世周到谨慎,仿佛无师自通,极有异国他乡客的自觉。董思成岂能不心疼她,裴夕柠没有这个年级该具备的莽撞、灿烂和热烈,在压抑着度过自己的青春。

    唯独在他面前,董思成知道,裴夕柠才有小姑娘明媚的样子,追在他身后喊着哥哥,起先还怯怯,在董思成的默许和纵容下变得欢天喜地,成了黏着他的小尾巴。她将全部信任,在董思成出现在练习室门口、递给她一包纸安慰时,便不由分说地交给了他,像是曙光导向,董思成是她灰暗时期唯一的太阳。

    他怎么好辜负,一直以来都在笨拙地接受和回应,其实裴夕柠又何尝不是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踌躇不定时的精神支柱。

    收回发散的思绪,董思成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儿,说开之后竟然能毫无嫌介地在这种条件下睡过去,姿态很是放松,还松松地抱着他的胳膊,好像同床共枕过无数次似的,脑袋靠上来也十分自然。

    她还是没有安全感,董思成闭目养神,不指望在这一晚上过后还能睡着,毕竟到这会儿他的心绪还久久不能平复。他胳膊有轻微的动作,裴夕柠都能察觉到,在睡梦中下意识要抱得紧一些,恨不得贴上去多汲取些热量,怕他醒来便要消失在眼前一般。

    “……哥哥,别走。”

    “嗯,我不走。”董思成低声回应着她的呓语,猜测她大抵是梦魇,不由得多了几分愧疚。他们都已经倾诉过心意,夕柠潜意识里还有些落空,并没有实感,多半还是因为董思成始终内敛含蓄,精明到在她面前回答都要再三斟酌,没能回应她靠近时的信号。

    他太自以为是了,喜欢也好,不爱也好,从不是他一人臆想能得出来的结论。

    哥哥这次不会走了,不会因为无知和懦弱放开你了,幸好我们在终点的选择,和最开始一样。称呼不过是称呼罢了,在心底如何将他定位才最重要,裴夕柠想来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口,董思成在学着慢慢释怀。

    清晨裴夕柠被一室的和煦朝曦和几声鸟啼唤醒,她昨夜睡眠极浅,迷迷糊糊地做了许多梦,大脑皮层一整晚都处于很兴奋的状态,这会儿有点头疼。她准备翻身伸个懒腰,忽然回过神,有只胳膊从身后伸过来一直搭着她的腰,身后是轻轻浅浅的鼻息,和隔着薄薄几层衣料、来自董思成的体温。

    啊???

    裴夕柠双眸瞬间睁大,开始疯狂回忆几个小时之前在这个房间里发生过的对话。原来不禁酒精能让人神志不清,持续熬夜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她怎么敢的呀?互相告白就算了,这原本也是预想中的事,但是她是困到什么程度了,才能大大咧咧地真的跟董思成躺一张床啊?

    当了七年兄妹,一夜之间直接发展到同床共枕,真有你的呀。

    她偷偷往边上挪了挪,见董思成似乎没反应,准备一鼓作气起身离开,脑子里忽然闪过钟辰乐给她推过的奇怪小说里的经典桥段,又停住了。她摆在床头柜的手机震动了一次,裴夕柠不安地探了探头,可惜有些反光,看不清具体时间。

    裴夕柠视死如归地要去取手机,开始思考如果睿姐敲她门发现不在屋里的对策。董思成不知被她哪个动作惊醒了,一颗毛茸茸的头又往她脖颈间蹭了蹭,不说话,却把她手按了下来,温柔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她被他一个动作搞得浑身麻麻酥酥的,后颈还是董思成温热的呼吸,彻底不敢动了,试探地问了一句:“你醒啦?”

    “嗯。”董思成嗓子哑着,想来也没休息好:“几点了,夕柠?”

    “我刚刚正要去看。”裴夕柠话音刚落,董思成便顺从地松开她,有些抱歉:“压到你了吧?是不是没睡好。”

    她摇了摇头,坐起来翻阅手机,没看向董思成,面上却浮了两朵红晕:“反正都说那么多了……说实话很难睡踏实吧,总感觉有点恍惚。”

    董思成双目含笑:“我还以为,你要反悔。”

    “我怎么是那样的人?”裴夕柠温和地反驳,这次侧身捏了捏董思成软乎乎的脸蛋,对方毫不反抗,视线上移到她手机屏幕:“有人找你吗?”

    “节目组,说是十分钟前来敲过门,但是以为我在睡觉就作罢了。可能有什么事项要交代吧,我们不是今晚就开拍了吗。”她准备翻身下床:“我先不再你屋待了,再晚点被人看到可不好,回去要收拾去拍摄场地的行李。”

    “你等一下。”董思成拉住她,也坐起身:“节目组既然有事通知你们,这会儿功夫就该来下一层了,你出门正好会被看见吧。而且来来回回那么多工作人员在走动,你出去大概率会碰到人。”

    “那……”两人商议间,似是印证董思成的话一般,有人按响了门铃。董思成示意裴夕柠躲到卫生间,开门领了晚上拍摄的身份卡,并被通知该角色的大致造型和对应服装师。他们这次的综艺类似剧情杀,在场九人各持不同身份和技能,可以查证相对应的实景线索。他们要在外包的别墅里住三天两晚,前两个白天并不会出现淘汰情况,且剧情是在他们游戏期间逐步推动的。虽然大背景凶杀案里的凶手只有一位,但好坏阵营各占一半,具体获胜条件和其他剧情相关,还是要等晚上才知道。

    裴夕柠对董思成身份卡没兴趣,现在看也瞧不出什么好坏,更何况任务也是拍摄期间才会发布的,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又对镜整理了一番穿着睡了一晚上尽是褶皱的家居服,出来向董思成伸手:“借我一个充电宝吧,董,思,成。”

    董思成被她别别扭扭改称呼的模样逗笑了:“我昨天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舒服怎么来。没带充电宝吗?用不用睿姐帮你借一个?”

    “不用,别人看见我从你房间里出来,找个借口而已。下午还给你!”裴夕柠握着门把手,看向身后跟至玄关的董思成,小声地说:“下午见,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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