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贾家都再无一丝动静,根本不曾再来纠缠过林家,原还以为贾母是当真死心了,却没想到人家不过是想用时间来抹平矛盾。

    林如海这个当事人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心结,但在贾母看来,林黛玉这个外孙女跟她终究还是血脉相连骨肉相亲的,找个合适的时机再一次抬出来贾敏,或许小姑娘家这心也就软了几分。

    只要林黛玉心里还惦记着她这个嫡亲的外祖母,那林如海纵是不看僧面也得看看佛面不是,还能强压着不叫孩子认外祖母吗?抓住林黛玉,那林家跟贾家就永远也不可能真正撕扯开来。

    贾母想的是很美好,小姑娘的确最是容易心软,更何况林黛玉幼年丧母之后便一直在她的膝下长大,情分较之寻常外孙外祖母还要更亲近许多。

    可她或许都从来没有意识到,她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有多可恨多恶心人。

    也是,人总是难免会为自己寻找各种理由开脱,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一切所作所为没准儿还都是情非得已情有可原,不过都是被形势所迫逼不得已罢了。

    自己这样想便也罢了,毕竟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可还妄想受到伤害的人去宽容甚至原谅她的“不得已”,那就未免太过可笑了些。

    林黛玉已是彻底无语了,甚至心里隐隐生起一股厌烦反胃的情绪来。

    说句难听的话,现在她真就觉得贾家简直就像那蚂蟥一般,一旦叫它扒在身上就仿佛怎么也摆脱不掉似的,它会拼命死死扒着,绞尽脑汁极尽一切可能不可能妄图再能多吸上一口血。

    看着林家三口脸上毫不掩饰的冷漠厌恶,王熙凤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可她也没法子,老太太非得叫她跑一趟不可,她也只好来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好回去给老太太交差罢了。

    既是话已带到,她便也不打算再多逗留,起身便告辞,却还没走两步就猛地顿住了脚步,笑道:“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下回我可是再不愿干了,少不得还得劳烦姑姑帮我一把。”

    林言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顺手就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碗扔了过去。

    特意控制着只往身上砸,冬□□裳穿得厚疼是一点儿也不疼,也根本就烫不着里头的皮肉,不过那茶水却是将好好的新衣裳给弄脏了一大片,身上还粘着些茶叶沫子呢,看起来狼狈极了。

    王熙凤心满意足地带着一身狼狈匆匆离去,回到贾家后就直奔老太太的屋子而去。

    一见面还不待人问呢,她就先帕子一甩捂了脸,哭道:“我就说不成不成,老太太您可看看罢,我这是硬生生被人家拿茶碗砸出来的啊!”

    众人闻言都惊着了,再一瞧她那身上……腹部一小块白色的皮毛都被染了茶渍,显眼得很。

    “想我王熙凤堂堂王家姑娘、贾家当家奶奶,活了这么些年何曾受过这种委屈啊?今儿可好,大过年的又是被人指着鼻子好一通冷嘲热讽,又是叫人拿着茶碗活活砸出家门……可真真是将我这二十多年的里子面子全都丢干净了!”

    “老太太您就可怜可怜我,下回可再别叫我掺和这事儿了,今儿林家姑姑可是放下话来,再有下一回就该拿着大扫帚将我打到大街上好叫人看看我们贾家究竟是有多无耻多不要脸皮呢!”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贾家人那脸色一时间都有些不太好了。

    贾政素来是贾家最要脸的那个人,这会儿就难免有些尴尬了,“既然林家这般决绝,老太太就别再勉强了,就这般桥归桥路归路也罢了,省得叫人看笑话。”

    王夫人却不以为然,反倒颇为恼恨,道:“这牙还有磕着舌头的时候呢,一家人谁家还没闹过一点矛盾不愉快?都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吵吵闹闹的也就过去了,偏就林家气性如此大,那小姑娘家也真是……年纪轻轻娇娇气气的一个姑娘,愣是不知在哪儿学了一身泼妇本事,果然不愧是在乡野山沟子里头长大的野丫头!”

    就这样一个人皇家还想叫她嫁给四阿哥呢?莫不是昏了头了罢。

    当然了,这话她也只敢暗自腹诽一下。

    老太太没搭理他俩,就看着王熙凤,神情淡然地说道:“我也知晓这一趟恐怕少不得要遭点委屈,可咱们家却属你最能耐,换作旁人去只怕连林家的大门都还踏不进去就该被打发了,到底还得是你有这本事。”

    这话可不对味儿啊。

    王熙凤这心里头顿时就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仍稳着不动声色,抹着眼泪哽咽道:“许是人家不过看在大过年的份儿上不好将客人拒之门外罢了,我要真有那样大的能耐也总不会弄得如此狼狈……总之跟林家打交道这事儿我是再不愿去干了,老太太可就饶了我罢。”

    “你若都说自个儿没能耐,那咱们家可就再没哪个敢说自个儿能耐的了。”王夫人冷不丁出声嘲讽,那眼神阴恻恻的就跟淬了毒似的,“过去听旁人夸我那好侄女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我还总不好意思只道人家是谬赞了,如今看来竟是我看走了眼,我的好侄女可真真是个有勇有谋的大英雄呢。”

    “那本事,别说是女子了,便是世间男子都少有人能及的。”

    话中浓浓的憎恨讽刺令人心惊。

    “好了。”贾母暗含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又打发王熙凤,“回去洗洗换身衣裳罢,你姑妈近来是愈发脑子犯浑没个分寸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若再说什么糊涂话干什么糊涂事,我必轻饶不得她。”

    王熙凤乖顺地退下了。

    转身出了门没走多远,那脸色就变了。

    老太太那话说的哪里是她那好姑妈啊,分明是在敲打她呢!

    还有方才那番意味不明的话……老太太这是怀疑上她跟林家有特殊交情?

    上回那件事根本就经不起细细琢磨推敲,老太太活到这把岁数的人了,在内宅混了一辈子的,若连这点东西都琢磨不过味儿来那才是笑话。

    原本也就没天真地想着真能瞒天过海,家里头拢共也就这么几口人,扒拉扒拉总能有点头绪出来,不过事到如今老太太仿佛当真是猜着了却又难免叫人心里头有些发慌。

    心神不宁地回到屋子里头却不曾见着贾琏,顿时她这脸色就更难看了,“又跑出去鬼混了?”

    平儿低着头伺候她更衣,闷声道:“奶奶一早前脚才出门后脚他就跑了,我拦也拦不住,还被他好一通教训。”

    这头话音还未落地呢,外面就又进来一个丫头。

    “大老爷打发奴婢来……大过年的好友来往多,酒席排场赠礼样样都是花销,这会儿银钱不太凑手,叫奶奶再拿三千两银子。”

    一听这话平儿当场就恼了,“前几日才拿了一千两去,今儿又张嘴就要三千两?怎么着这是打量着咱们家奶奶手里有金山银山呢?大老爷未免欺人太甚!”

    王熙凤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抓起茶碗便砸了过去,“滚!跟他说姑奶奶我没钱了!”

    这狠狠一下是带着十足的怒火去的,可跟林言君做戏不同,茶碗长了眼睛似的直奔小丫头的脑门儿而去,当时就出血了。

    “奶奶息怒……”小丫头捂着脑袋上的伤口“扑通”就跪了下来,哭着说道:“大老爷说了,儿子媳妇孝敬老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奶奶若是不肯拿银子给他他就要去找老太太评评理了……”

    这就是明摆着的威胁。

    王熙凤顿时粉面含煞满眼阴沉,盯着小丫头沉默了许久,这才打发平儿去取银票。

    小丫头拿了银票也再顾不上额头上的伤,赶忙塞进袖子里就跑了,那副脚底抹油的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身后是有恶鬼在追呢。

    可要叫她说,这琏二奶奶可比那恶鬼还可怕呢。

    “大老爷这也太欺负人了,一次两次三次……来来去去这么多回拢共加起来都从咱们这儿拿走小一万两了!”平儿不由气苦,更是忧心忡忡,“如今瞧他这姿态竟仿佛是那无底洞似的,只怕是不掏空奶奶都不肯罢休呢,这可怎么是好?”

    “贾琏!”王熙凤气得一把掀翻了炕桌,只恨得咬牙切齿,“这个王八羔子,姑奶奶跟他没完!”

    却原来那回听见王夫人的话之后贾赦心里就起了疑,三番五次试探两口子都被一口否决挡了回去,可后面却也不知是怎么的,贾琏竟意外说漏了嘴。

    这下可好,叫贾赦拿捏住了把柄,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王熙凤伸手要钱,不给钱他就耍无赖,吵着嚷着要去告诉老太太告诉王夫人。

    王熙凤起先还没回过味儿来,虽恼恨贾琏嘴上没个把门可到底也就是恼恨,等后来渐渐的她却发现,这狗东西开始见天儿在外头鬼混看不见个人影了,身上还总是带着浓浓的酒气脂粉气。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指定是泡在那等腌臜地儿了!

    可她素来管贾琏管得紧,兜儿有多少银钱她都是有数的,压根儿不可能支撑他在外头如此厮混,这里头必然有猫腻啊。

    再联想到贾赦时不时来要钱,偏贾琏还总跟着劝她全当花钱消灾了,只道大老爷是个混不吝的,别真叫他闹开了云云。王熙凤本就是个精明人,到这时候若还不知道内情那她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自个儿拉倒,什么说漏了嘴,摆明就是那狗东西故意的!

    自个儿从她手里捞不着钱出去快活,干看着那样一大笔银钱可不闹心吗?于是他就索性跟他老子联合起来了,让他老子摆起架子从她手里拿钱,然后他们父子两个一道儿潇洒快活去。

    可真真是个丧天良的狗男人!

    王熙凤越想越是恨极,只觉自己的心肝儿肺都要气炸了一般,可气恨之余却也不免更添伤心苦闷。

    她费尽心机将那烫手的银子捞过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他们两人的小家,为了孩子?

    硬是拦着不肯叫贾琏碰那银子,一来不过是觉得眼下风头未过不宜轻狂,旁边还有个姑妈时时盯着呢,二来却是深知贾琏的性情,一旦叫他沾手,那银子指定没几年就全都进了腌臜之地,快活完了还能留下点什么?

    府里如今究竟是怎样一副光景,身为管家奶奶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这笔银子就是他们小家的保障,若是没了可叫巧姐儿日后怎么办?纵是将来有那福气生出儿子来,难不成还叫儿子跟着喝西北风吗?

    偏他却是半点儿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算计,只想着眼前自个儿要快活,哄骗不成去伙同亲老子来一起坑她更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真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王熙凤疲惫地闭上双眼,再度睁开时,却是一扫疲惫伤心,又变成了那个粉面含煞的凤辣子,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子斗不倒的劲儿。

    “叫人去盯着些贾琏和大老爷,瞧瞧他们近日来都在干些什么……他们两个混不吝的在外头厮混指定不会太消停,兜儿银钱充裕了这人就该膨胀起来了……”

    这是打着要拿捏把柄收拾人的主意呢?

    也是,她家奶奶可从来就不是那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因着那笔钱来路不正不敢轻易闹腾罢了,但那父子俩若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死了可真就大错特错了。

    真到了这一步,她家奶奶也只会触底反弹好好跟那父子俩斗一斗,大不了也不过就是个鱼死网破,也总好过什么都落不着还叫人骑在头上拉尿屙屎憋屈死不可。

    平儿会意点点头,当即掀了帘子出去安排了。

    彼时,贾母将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撵了出去,等着王夫人说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叫你忘记那件事不准再提,你竟是将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不成?逮着机会就非要含沙射影一番,是打量着旁人看不出什么来还是偏就想闹大了将东西再要过来呢?”

    怎么不想要?她做梦都想要回来!

    若说原先还只是怀疑,可近来贾赦贾琏父子两个见天儿在外头撒银子快活基本上就已经能叫她确定了,这大房分明就是偷了她金银的贼。

    自己一面要时不时给宫里的娘娘送银子,一面还要修建省亲别院,恨不能将老底儿都掏空了,再反观大房那股潇洒劲儿,又叫她怎能不恼不恨?她简直都快呕血了!

    若非这老不死的强压着,她早就想法子叫大房将东西吐出来了,可恨……

    余光瞥见老太太那阴沉沉的脸色,她这心里也不禁有些害怕起来,忙垂下头不敢再表露出情绪。

    原还以为又会迎来一通老生常谈的训话说教,却谁想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老太太吭声,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也有些怪异。

    她却哪里知道,贾母根本是已经放弃跟她这个一心钻在钱眼儿里出不来的蠢货说什么了。

    好话歹话说了无数遍,可曾听进去半分?满脑子满眼睛都只有银子银子银子,跟她说话,根本就是浪费口舌白费劲。

    说是不指望能说通她了,日后就多盯着些罢。

    贾母暗暗叹了口气,端起来茶碗想着压压火,可巧外头一个小丫头打起帘子走了进来。

    “老太太,李嬷嬷来了,说是有要紧事回禀呢。”

    宝玉的奶娘?

    贾母顿时心中一凛,忙叫人进来,“到底是有什么要紧事?难道是宝玉那边有什么不妥?”

    那李嬷嬷倒也不含糊,瞟了眼屋里也没其他外人,嘴皮子一哆嗦就叭叭开了,“老太太容禀,昨儿我想着去给宝二爷拜个年讨个赏,刚好就撞上那袭人……听说那丫头最近一段时日身子不爽利,已是有段时日不曾露面了,平日就在自个儿屋子里头养着,昨儿乍一瞧见她还不免有些诧异……”

    “那丫头说是病了,可我瞧着她那脸蛋儿却圆润了些许,身材也不似过去那般纤细模样……也不知究竟是大冷天的穿的太多还是怎么的,我总感觉她仿佛是有些胖了……可巧那会儿宝玉正在用饭,她就上前伺候去了,谁想才靠近桌子就捂着嘴跑了出去,竟是不知为何吐了……”

    一声脆响,贾母手里的茶碗掉落碎了一地。

    在场的贾母和王夫人可都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懂的。

    “你这老货可曾看准了?别是又在袭人那儿吃了什么哑巴亏跑来告黑状来了吧!”王夫人率先发难,如何也不肯相信事实。

    李嬷嬷闻言就垮了脸喊冤,“二太太这话可真真是诛心了,我是讨厌那丫头不假,可打死我也不敢拿这事儿出来胡咧咧啊!我原就瞧着那小蹄子像是个内里藏奸的,就生怕她勾着宝玉不学好,所以盯她盯得就多了些,但凡她有点什么变化都逃不了我这双眼睛。”

    “要叫我说,这小蹄子估计早几年前就已经勾着宝玉干了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老婆子这把岁数绝不会瞧错,男女之间那种亲昵的劲儿跟旁人都是不同的,只是奈何我没抓着证据也不敢胡说八道……宝玉早就被那小蹄子勾走了魂儿,愈发瞧我这个老婆子是处处不顺眼了,我哪里敢啊……”

    这下子婆媳两个那脸可都黑透了,真真是又惊又怒。

    早几年前那是什么时候?要知道过了这个年宝玉也不过才十五岁啊!

    袭人当真敢?

    贾母气得不行,当即找了人来,“悄悄的将那袭人给我叫过来,找个大夫来……别声张。”

    身上的变化有多大袭人自己是最清楚的,听见老太太喊她不免就有些担心被看出来什么,可她又不能不去。

    看着眼前两个粗壮的婆子直觉就有些不妙,忙不迭借口换衣裳打发小丫头去寻宝玉了。

    等到了老太太屋子里看见坐在那儿的大夫时,袭人更是眼前一黑满脸惶恐。

    这样的神情似乎都不用再怀疑什么,但贾母还是不死心,叫大夫仔细瞧了瞧。

    “这位……”大夫看着她姑娘的打扮犹豫了一下,还是模糊了称呼,“已经怀孕四个多月将近五个月了。”

    “贱蹄子!”王夫人当场就上前给了她一巴掌,怒不可遏,“原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故而才将宝玉交给你照顾,却没想到你才真真是那个藏奸的货!什么端庄贤良人?合着是糊弄鬼呢!”

    袭人不知该如何辩解,只捂着脸呜呜咽咽,有心想要求老太太开恩,却见老太太那双眼睛正盯着她的腹部瞧呢,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顿时心里就是一惊,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不曾多犹豫,贾母直接对着大夫说道:“劳烦开一副药。”

    什么药都无需明说,这样的情景谁还看不懂啊。

    大夫虽心中有些不忍,可行走于高门大户间类似这样的事情也早就看得太多了,习以为常。

    当即就快速写下了一个方子。

    “老太太……”袭人大惊失色,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来,哭喊道:“老太太饶命啊!孩子已经成型了,杀不得啊!这是宝玉的第一个孩子,宝玉对他也是满心期待欢喜,求老太太看在宝玉的份儿上高抬贵手,奴婢保证什么都不争不抢,便是叫奴婢一辈子当个丫头也好,只求老太太饶了这个孩子……”

    然而贾母却已闭上了双眼,对这仓惶凄楚的哭喊充耳不闻,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王夫人更是恨毒了她,恨不得立马打杀了这贱蹄子才好,可听到她口口声声喊着宝玉的孩子,这心里头却不免有些迟疑起来。

    “老太太……”

    后头的话还未出口贾母就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睁开眼平静地看着她,冷冷道:“宝玉身边一个除不掉的戏子还不够,还想再来一个庶子庶女杵着?孩子以后多得是,这不过是一个贱婢的骨肉罢了,值当什么?究竟是要这个孩子还是要一个好儿媳妇,你自个儿琢磨去罢。”蠢货。

    说罢,又叫来婆子吩咐道:“打发人去将云丫头接过来,云丫头性子活泼,有她在旁闹腾着宝玉也不会过分惦记这贱婢。”

    “老太太难道想叫那丫头跟宝玉?”王夫人愕然,满脸嫌弃。

    贾母都懒得搭理她,自顾自地重新合上双眼。

    云丫头的身份她自然也是看不上的,不过是先叫来陪陪宝玉罢了。

    无论袭人再怎么苦苦哀求,一碗药还是一滴不剩地灌进了她的嘴里,紧随而来的便是腹部刀搅般的疼痛……

    直到亲眼看着肚子里的东西流出来,贾母这才摆摆手,叫人先将袭人关进柴房,等着入夜没人时再撵回家去。

    而从头到尾那贾宝玉却都不曾出现过,也不知究竟是小丫头不曾寻见人呢还是其他什么缘由,总之直到一切尘埃落定了也不曾见着个人影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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