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掌控。
贾母已然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端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已在飞快找寻对策。
可奈何一来她并不知道接下来又将会发生什么样出乎预料的变故,二来到底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这样的突发状况已是闹得她头晕目眩满脑子一片混沌,实在是很难好好思考。
“太医到了!”
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就看见一中年男子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个背药箱的年轻小子,应是做徒弟的。
“林大人……”
太医一看见林如海此时的状态就大致懂了,赶忙上前仔细诊脉,片刻后才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林大人中了些助性药物,好在并非是什么太霸道的东西,不至于会损伤身体,待我开副药帮林大人解了药性就无碍了。”
“有劳。”林如海客气地拱了拱手,再面向老太太时却没有那么好的态度了。
只见他脸色冰冷,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老太太也听见了,还请老太太立即下令彻查,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贾母阴沉着脸,盯着他瞧了半晌,淡漠的眼神转向匍匐于地上的丫头,“鸳鸯。”
鸳鸯的身子顿时微微一颤,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太太饶命,奴婢……知错了……”
竟是亲口认领了此事。
“我就说这些个小贱蹄子没一个好东西!”王夫人狠狠啐她一口,怒道:“平日里仗着老太太宠爱你们这些小丫头,一个个涂脂抹粉穿金戴银那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知道的只道咱们府里对待下人宽容,不知道的还当你们都是那大小姐呢!”
“素日在家里头这几个大小爷们儿跟前讨巧献媚也就罢了,今儿却竟敢将主意打到咱们家的姑爷身上,可真真是吃了你的熊心豹子胆!亏老太太向来疼你疼得跟什么似的,跟前那一众丫头中最是喜爱看重你,还道将来给你寻户好人家再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你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
“谁家对待丫头能有这样好的?却未想一片真心竟是养出了你这样一个白眼儿狼,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你对得起老太太这么多年的疼爱吗?你自个儿不想做个人便罢了,却也不想想将来你那老子娘哥哥嫂子们在府里还如何做人,真真是作死的贱蹄子!”
先是将这些丫头的品行贬低到底,钉死了她们向来就是那爱勾搭爷们儿攀高枝儿、贪图享乐爱慕虚荣的东西——这样的丫头干出点什么下作事都不稀奇。
接着又说到这些年来老太太对她的宠爱……看似是在为老太太抱不平,觉得养了个白眼儿狼实在够叫人寒心的,可实则却不过是一张打给鸳鸯看的感情牌罢了。
最后又提到鸳鸯的家里人……鸳鸯是贾家的家生子,一大家子全都是贾家的奴才,换言之也就是说,一家老小有几口算几口,那前程乃至性命都是牢牢掌握在贾家手中的。
能叫老太太如此看重、从一众大小丫头里脱颖而出成了这第一红人,毫无疑问鸳鸯是个聪明人。
王夫人这番话中真正的含义她听得一清二楚,哪里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一通连击呢?愈发是哭得不能自已,只对着老太太连连磕头认错。
“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辜负了老太太的满腔疼爱……奴婢愧对老太太……奴婢愿以死谢罪只求老太太原谅,待来生再做牛做马服侍老太太!”说罢就爬起来一头撞向墙壁。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懵了,甚至都未曾有人来得及反应去拉拽一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拽,愣是在最后关头将她给抢救了回来。
狠狠跌坐在地上的鸳鸯有些发懵,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恨不能下一秒就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连两条腿也仿佛软成了面条儿似的,肉眼可见的在发颤。
好悬将人捞回来的林如海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就怕出现什么变故,他一直就不错眼地关注着呢,险些真叫这丫头弄出个死无对证来。
贾母的目光沉了沉,看了眼鸳鸯,又看向林如海,叹了口气,“幸亏女婿眼疾手快救了这丫头一命,虽说她一时糊涂犯下大错,可终究也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丫头,她若当真就这般死了,倒叫我于心难忍……好在老天有眼并未叫她得逞,女婿的身子也无大碍,不如就将她打发了出去也罢,女婿以为如何?”
摆明不想追究,只想着赶紧息事宁人呢。
“不妥。”林如海直接就否决了这个提议,淡淡道:“从头到尾也不过都是这丫头的片面之词罢了,连一丁点儿实打实的证据都没有,此事又如何就这般下了定论?倘若官员都如此草率断案,那世间的冤假错案怕不知该有多少了。”
竟是咬死不松口非得较真儿不可。
贾母头痛不已,有些烦躁道:“她自个儿都认罪了还有什么好查的?你究竟想如何。”
这时林如海却叫起了冤屈,“小婿应邀前来府上做客未想却遭遇这样的事,倘若不是小婿机警且又意志力强悍,一旦大错酿成我便是浑身上下都长满了嘴也无法给瓜尔佳氏交代了,如今小婿作为受害人要求查明真相给自己一个交代又有何错?”
“不管事实究竟如何,这丫头指定都是个重要线索没跑了,如此小婿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太太准许我将这丫头带走仔细审问。”
“不成!”贾母想都没想直接出言拒绝。
这人一旦离了自己的眼皮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老太太可是担心这丫头?您放心,小婿知晓老太太疼爱她,不论结果如何,小婿向老太太保证定将这丫头全须全尾地送回来。再者说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哪怕我身为一品大员也断没有随意用刑甚至要人性命的道理,是以还请老太太安心就是。”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若是还一口咬死不肯放人那可就当真显得奇怪了……不见那太医都在有意无意瞄她两眼呢。
人是她府上的人不假,但身为受害之人,林如海这样的要求却也并不过分,合情合理。
可还是那句话,不能叫他将人带走,绝不能。
王夫人就说道:“妹夫要审她也不定非得带走不可,在咱们府上审就是了,妹夫是受害的那个不错,可到底也牵扯着咱们家,合该也叫咱们亲眼瞧瞧亲耳听听才是。”
这话倒是叫贾母的心里动了动。
叫她说自是不想审问鸳鸯的,可林如海的态度太过坚决倒叫她不好办了,与其将人送到他手里,倒不如在自己家在自个儿的眼皮子底下审问。
应是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向鸳鸯,叹息道:“也好,就在这儿审罢,大家一同亲眼见证着,将事情弄个清楚明白也好……鸳鸯,事到如今你若有什么也别藏着掖着了,只如实将事情原委说明,全当是将功补过罢,看在你老实配合的份儿上我也答应你,你家里头的人往常如何当差日后也还是如此,罪不及家人。”
鸳鸯只连连点头,不过看那神不守舍的表情恐怕她也根本就没能听清楚大家都在说什么。
“瞧着仿佛是方才被吓坏了。”林如海皱着眉头说道:“这副模样问也问不出个什么,不如这样,先打发人盯着她些,叫她喝碗安神汤稳一稳心神再审,刚好我也喝碗药解一解这药性。”
旁边那太医赶忙就说道:“我那徒弟已经抓药去了,林大人且稍等。”
贾母自是点头应允,一时众人全都撤离去到了前头的正厅等着。
林如海身上太过狼狈,便在屋子里头梳洗顺便等待喝药,而鸳鸯则被几个粗使婆子押着,不错眼的盯着。
事情闹得太大,整个贾家都已知晓了前因后果,一时不少人都耐不住好奇去往正厅在外头探头探脑的,有些胆儿大的甚至直接挤到了屋子里头。
贾母端坐于上首,下面则坐着贾家的一众子孙,除了几个小姑娘以外都在这儿了。
正厅的中央,衣衫不整的鸳鸯孤零零地跪在那儿一动不动,脑袋低垂着恨不能要塞进胸膛里似的,估摸着也是觉得没脸见人。
“怎么不见鸳鸯的家里人?”贾母有些奇怪的再次仔细扫了眼众人。
旁人都跑来看热闹了,这金家人怎么回事?自家姑娘闹出这样大的事,怎么却连个来看看的人都没有?
“许是觉着丢人不敢出来罢了。”邢夫人不以为意道。
其他几个人亦是谁也不知情,好端端的哪个做主子的会却额外关注几个奴才啊,再说了,就贾家那些奴才的德行,指不定又躲哪儿吃酒打牌去了呢。
然而谁都没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鸳鸯此时却悄然握紧了双手,身形轻颤。
贾母总直觉有些不安,正欲打发人去找找金家人,可巧林如海收拾妥当走了进来。
此时的他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瞧着那花里胡哨的华服就知道是谁的了,满府上下最骚包的就是贾琏。
不过这也没法子,也就贾琏的身材与他最为相似些,穿着勉强倒也合身。
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脸色仍微微有些泛红,却已没了方才的狼狈失态,整个人瞧着清清爽爽的,较之寻常倒更显年轻贵气了几分。
贾琏一瞧就乐了,“姑父平日里穿得太过沉闷素净了些,合该鲜艳些才更显年轻,这般瞧着不知道的谁还能说是我姑父啊,只当是兄长呢。”
旁边的王熙凤闻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你不过是个整天闲得发慌的贵公子,便是骚包得要上天也没人说你什么,可姑父是什么身份?快别招笑了。”
两口子这么一打岔,顿时这气氛仿佛都轻松了几分似的。
待林如海入座之后,贾母就问了,“女婿想如何审?”
林如海面色平静,冷眼瞧着地上的丫头开口道:“先前你承认此事是你所为,究竟可曾说谎?”
鸳鸯缓缓摇摇头。
“既是如此,又究竟是你自己妄图攀附权贵才出此下策还是受他人指使另有目的?是否有证据可证实?你且想清楚再回话,若你并无任何证据能够证实自己所言非虚,而只任凭一张嘴信口雌黄……那我恐怕就只好以意图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将你扭送见官了,判你个流放千里应是不成问题。”
这话当然不过是唬人的,可……连王熙凤这样一个人都对律法一知半解的,还指望这些都不曾正经读过书的丫头婆子能了解多少?
一听见这话当场不少人都白了脸,看着林如海的眼神中不免有些畏惧。
老太太倒是知道这是唬人的套路,可她却不能说啊。
就见鸳鸯狠狠哆嗦了一下,颤抖着声音回道:“奴婢不敢说谎,是奴婢在醒酒汤中下的药,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却是迟迟不曾说出口来。
林如海也不急,就静静地等着。
可贾母却已听出了不对,有些紧张地喊了声,“鸳鸯!”
鸳鸯死死握紧了拳,狠狠闭了闭眼,泪水不停滑落,声音也随之愈发破碎不成调,“是老太太指使我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除了知晓内情的,其余众人皆是满脸震惊不敢置信。
“鸳鸯!”贾母大惊失色,“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林如海满脸惊愕地看看老太太,又看向鸳鸯,咬牙切齿道:“如此不老实,莫不是当真要我送你去见官不成?”
话既已出口,鸳鸯仿佛也是彻底松开了身上的枷锁似的,泣不成声却口齿伶俐,“奴婢不敢胡言乱语攀扯老太太,的确就是老太太指使我的!知晓姑爷要续弦之后老太太便心急如焚,生怕姑爷有了新媳妇就会渐渐疏远了贾家,再不记得她这个曾经的岳母,故而才有了这样一个主意。”
“老太太指使奴婢给姑爷下那种药,而后趁机爬上姑爷的床……等一夜过后就会收奴婢为义女从贾家抬进林家当妾室,日后再努力与新太太打擂台、争夺宠爱挑拨离间,甚至不肯叫新太太生出孩子来……老太太所做这一切目的就是想将姑爷牢牢与贾家绑在一块儿!”
“奴婢手里有证据,那药物就在老太太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匣子,里头放的是一些老太太平日里不常用的小东西,并不贵重,没有锁……”
有鼻子有眼说得是一清二楚,任谁都不会怀疑她这话的真实性了,因为到了这一步事实如何只需去看一眼便知。
“老太太?”林如海轻轻唤了一声,脸色苍白仿佛被打击过度似的,一双眼睛里也满满尽是陌生,似是突然不认识眼前这位岳母了一般。
事实上鸳鸯所说的这一切也的确是大大出人预料,便连府里的自己人看向老太太的眼神都充满了震惊骇然。
而就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之时,贾母的眼神却死死盯在了鸳鸯的身上,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方才还好好儿的,一如她所深信不疑的那般,这丫头果真将事情全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可为什么才不过隔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却突然话锋一转?
这些话她从未跟鸳鸯说过,她不信是鸳鸯自个儿能想出来的,那抽屉里的匣子她也根本不必去看,定然是有的,一个凭空出现的实打实的铁证!
这期间定是有人跟鸳鸯说了些什么,指使鸳鸯将她拉下水,这一点毫无疑问,甚至指使的人究竟是谁她都能猜到。
转头看向自己的好女婿,眼神平静而淡漠,随即便移开了视线。
真正叫她弄不明白的是,林如海是怎么提前知晓她要做什么,甚至一早准备好了对策就等着将计就计,以及方才那一会儿时间内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鸳鸯的态度突然如此大逆转,又究竟是谁,将东西放在了她的房里。
林如海或许聪明不假,可凭他一个林姓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贾家做到这个地步。
他们自己家,有那吃里扒外的内鬼!
贾母不禁浑身发颤,一双眼睛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子孙……所有人的脸上表情不一,或惊愕或怀疑或慌张,区别只在于是否知晓内情罢了。
无懈可击。
在她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无懈可击的面具。
莫不是真老了?连年轻小辈的心思竟都看不透了。
缓缓收回双眼,疲惫感顿生。
她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拼着得罪林如海如此冒险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贾家?
她不惜算计自己的亲外孙女,算计自己早逝女儿的丈夫,为的就是将贾家与林家死死绑在一起,为了贾家能多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帮手罢了,可到头来又是如何?
她撑着这样一把年纪殚精竭虑算计这算计那,她自个儿贾家的子孙却吃里扒外跟着后面扯后腿,真真是作孽啊!
许是气急又许是伤得狠了,这一口气没缓得上来,贾母便当场晕死了过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方才的太医还未走远,赶忙打发人去追倒也快。
只不过贾母这回晕倒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委实叫人不能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装晕以躲避现实,一眼扫过去就能看见不少人都犯嘀咕呢。
林如海亦是满脸的狐疑不信,站在那儿半天没动。
见此情形贾赦就说道:“妹夫可千万别听那臭丫头胡言乱语,咱们三个骨肉里头老太太向来最疼爱的就是敏妹妹,无论如何老太太也是绝不会这般算计你的,这件事背后定是有小人挑拨,妹夫明鉴啊!”
“事实与否,可敢去打开老太太的抽屉瞧一眼?”
贾赦顿时说不出话来。
林如海就自嘲一笑,“发妻虽是因病早逝,我身为人夫却也多少有些责任不可推卸,故而这几年来我对老太太更是尽量孝敬,甚至一度想着待我回京之后必定时常前来好好侍奉老太太、伺候她老人家终老,也算是代替发妻尽一点孝心罢了,却万万不曾想到……”
后面的话并未继续说下去,只那一脸被深深伤到的表情却叫人揪心不已,笑容愈发多了几分凄然。
“今日之事我不再追究,只这亲戚情分却也到此为止了,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贫富贵贱互不相干,告辞!”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妹夫!”
林如海的脚步猛然顿住,目光却是看向了呆呆跪坐在地上的鸳鸯,“这丫头今日指认出了老太太,日后在府里怕是没个什么好日子过,总归是因我而起,我却也不忍见她年纪轻轻丢了性命,不知可否将他们一家子放了出去也罢?”
“这……”贾赦哪里敢代替老太太做这个主啊,一时就纠结住了。
谁料林如海也并不再多说什么,只淡漠道:“罢了,人是你们家的,放不放自是由你们做主,只不过……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再多一句嘴,有些事民不告官不究,可一旦被人告了上去,那王法可不会宽容谁。”
所以说啊,别打量着自家奴才就能随意任杀任刮了。
说罢林如海就径自离去,平平静静的,不吵也不闹。
闹什么呢?有什么好闹的?就贾家人的嘴,压根儿不必他刻意再闹腾什么,赶明儿保证自己就传出去了,估摸着很快整个京城就都知晓了。
“父亲!”早已在马车内等候的林黛玉可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追着问,“父亲的身子怎么样了?可还有什么不适?事情处理得如何?”
林如海这也才露出了个笑脸来,安抚道:“别急,喝完药已经无碍了,事情处理得也很是顺利,日后她若再打发人来请你,你只光明正大地将人撵走就是,再不必顾忌有什么闲言碎语。”
林黛玉沉默了。
到现在她也仍不敢相信老太太竟会给父亲下药,让丫头去爬父亲的床,这简直就……荒谬至极!太可笑了!
可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叫她不愿相信都不能不信。
“往后……父亲千万别再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了。”
林如海只笑笑。
这回他也实属无奈之举。
老太太原本的那酒根本称不上是什么坏东西,甚至真要论起来那还是滋补的好东西呢,这叫他上哪儿抓证据去?没有证据那就只好自己创造了。
意想不到的变故直接扰乱了老太太的思绪,他又追着一再紧逼,逼得老太太避无可避烦躁不安,如此她自会迫不及待逼着鸳鸯出来交差了事。
年纪轻轻的一个小丫头罢了,纵然忠心耿耿又如何?被逼得狠了逼得急了难免崩溃,而等到她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的那一刻就是撬开她嘴的好时候了。
说来那丫头意图寻死倒是他不曾想到的,不过却也刚好彻底压垮了她,一时冲动过后,那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刺激惊悚足以叫她战栗恐惧。
而这个时候,最后一根稻草如期而至,反水也是预料之中。
原还以为至少要过个三五天这件事才能彻底传开了去,却谁想终究还是他太高估了贾家人的碎嘴。
左不过一两天的功夫,走在街上竟都能听到有人在茶余饭后议论纷纷,甚至还有那好事者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改编成一个故事在茶楼里说起了书。
许是为了避免麻烦,这里头的人名全都被换掉了,但才听过贾家事迹的人谁还听不出来这说的究竟是谁啊。
仿佛也不过是一夕之间,贾家老太太的名声就已经是坏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真要命的却是瓜尔佳氏怒了。
自家姑娘都还没进门呢,这老太太就开始惦记上人家的肚子不肯叫人生出孩子了,这还了得?
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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