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衙,乐苒正打算回房睡觉,谁知门口树下坐着一个人,正抱着酒壶坐在石阶上低头睡觉。

    乐苒上前,她认出那是清风的兄弟阿亮。自出狱之后,池珩暂时安排他们住在府中,后续之事待商榷。

    “阿亮?你怎么在这儿?”

    乐苒晃醒阿亮,在他迷糊的神色中轻声问。

    阿亮迷迷糊糊醒来,见是乐苒,身强体壮的大男人搂着她的腰委屈地哭了起来,好不脆弱。

    乐苒脸色发黑,她完全不清楚如今是什么情况。

    池珩看不过去,扯开阿亮的手,抓过乐苒的手腕将她拉过去,像护犊子一样紧紧抓着不放手,冷脸训斥道:“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乐苒努力忽略手腕处的热度:那你一个大男人又抓着我的手腕做什么?

    谁知阿亮站了起来,酒壶滚落在地,他摇摇晃晃指着池珩:“都是你拐走了二当家!”

    他又看向乐苒,握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豪言壮语,酒气熏天:“二当家,我阿亮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连这个小白脸都看得上,还愿意跟他走,你为什么看不上我?为什么看不上我?”

    惊雷之声,振聋发聩。

    乐苒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阿亮继续迷糊道:“二当家……二哥,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走,所以我不讲话,不表明心意,我害怕给你压力和负担,我默默守着你便是。我只要看到你就满足了。可——可自从这个男子来之后,你再也不着家,许久不回清风寨,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他越说越愤恨,到最后夹杂着隐隐的委屈,眼眶泛红,唾沫横飞,甚至指着池珩,义愤填膺,恨不能啖其骨肉,饮其鲜血。

    池珩怒斥:“乱七八糟说些什么!”

    “归澈朔风,你们二人拉他回去!”池珩怒斥,冷哼一声,忽略乐苒径直走了。

    乐苒愣愣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目前是什么情况。

    暗处趴着看的花向晚和阿黑等弟兄们目瞪口呆,阿黑颤着声道:“阿亮什么时候对二当家有的心思?”

    花向晚猛点头,她其实也很想知道。

    当夜过去,乐苒清早起来路过后院时,无意间听见丫鬟们的窃窃私语:“你们可知道昨晚的那场烟花是谁买下的吗?”

    另一个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元州向来只有新年才会放烟花,昨日是乞巧节,属于姑娘们的节日,指不定是哪家少爷为美人散财呢?”

    乐苒无心听,只当作是小事一桩,过后即忘。

    期间乐苒见到归澈等人时,他们很奇怪地瞥了自己一眼,但都很和谐地没有说什么。乐苒几番欲问为什么,他们皆匆匆而过,全当自己不存在般。

    乐苒愣愣站在原地,有些发懵:她和归澈三人即使关系不能算很好,但也不差,日常基本交流有,也从未急过眼,他们更是同一个主子下当差的,从未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可昨日明明还笑脸相迎,今日就奇奇怪怪的,总是悄悄看她打量他,好似她身上有什么令人奇怪的东西,莫名其妙。

    难道是发生与她相关的大事?

    可不该啊,若当真有大事,她日日伴在池珩身侧,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想什么?”

    耳边忽然凑上来一个头颅,乐苒早已习以为常。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默默往一边撤,企图脱离池珩的包围圈。谁知池珩忽然伸手,像母猫吊小猫一样拎着她的后衣领,冷酷无情地打断她的行为并再次拎到身前,严词警告:“哪儿去!账本看完了吗?这都日上三竿了,竟还没去书房?”

    乐苒愤愤然,自顾自走在前头:你不也是没去书房吗?你自己怠工也罢,还不许别人怠工!昨晚也不知是谁半夜才兴尽,害得自己睡不够,还反来说自己怠工!

    池珩挑眉,慢悠悠跟在乐苒身后,一同去书房。

    正在屋外守门的三人各自抱着剑倚在墙角处,他们三人看了眼安静无比的书房。面对无声的沉默,禾望终于忍不住小声询问:“如今世子这个情况是?”

    禾望没有体验过情情爱爱这种东西,一时间觉得不能理解。世子早早便定做那些烟花,只为等乞巧节这日燃放,他不理解;世子带着乐苒过乞巧节,和乐苒一起看烟花,他更不能理解。自从世子带回乐苒之后,两人当真是形影不离,出差办案、逛花街等全在一起。

    朔风挑眉:“你这榆木脑袋懂什么才怪!世子这是芳心乱,这叫红鸾星动,懂不懂?”

    他蹲在地上,嘴里咬着跟草,额头皱起三条纹,有些犹豫不决:“不过此事是否要和王爷禀报?”

    总觉得世子对一个男子动心了。世子爱上一个男人,这件事吧看着严重,其中也不能算很严重。毕竟王爷向来对世子的婚姻大事不上心,从来不曾想过为世子谋姻缘,放任自流,只要不惹出祸事便好,反倒是王妃总折腾来折腾去的。

    归澈冷着声道:“主子的事哪由得你我胡说!”

    朔风甚为同意地点头,万一是他们会错意那可不得了!他还是乖乖练习他的武功去吧。

    至于阿亮,清醒之后由弟兄们告诉他昨日的糗事,他羞得恨不能钻地洞里去。在兄弟们的审问下,他只好如实招来:他的确仰慕二当家的英姿,但仅仅只是仰慕,绝无半点歪心思。二当家在他眼中是如泰山一般高大敬仰的人物,他绝无亵渎之意。昨夜只是喝醉酒,闹大而已。

    乐苒知晓,只当是过往之事,很快便忘记。毕竟清风寨的弟兄们,于她而言,亲若手足。

    至于清风寨弟兄们的去处,乐苒难得找了时间与花向晚商讨。她坐在屋檐上,仰头望太阳,透射过层层乌云的阳光威力弱了大半,暖暖地照在身上。

    花向晚坐在一旁,两人互相依偎着。私盐一案结束,池珩不久后也要回兰陵,乐苒必定也要离开,两人分别在即。

    乐苒轻声问:“晚晚,你清风寨的弟兄们目前的想法呢?你们以后的打算又是什么?”

    经此一事,乐苒明白,占山为王,即使不作恶,可终究是背负山匪之名,余生安危终究难以保障。

    花向晚释怀地笑:“此事池公子已与我商讨过,经池公子出面,他们打算参军卫国。我同他们讲——你们是风凌的好儿郎!不该再跟我据守在清风寨,碌碌无为一辈子!如今你们有机会参军卫国,建功立业,你们该把握住这个机会。清风寨不会解散,我会一直坚守在这里,等着你们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他们起初还委屈地抱着我,愿意跟我四处闯荡,那怎么行?他们正当年少,未来有无限的可能,怎么可以再跟着我当臭名昭著的山匪呢?”

    乐苒也笑,她不知道此事。她蹙眉问:“你要同我去兰陵吗?”

    花向晚摇摇头,两人沉默地笑。其实乐苒也清楚,花向晚决定下来的事情,任何人劝说都不会改变,哪怕那人是她自己。

    “苒苒,我在这里等着你,等着弟兄们。”

    等到七月底,新任知府才上任。因事关元州,元州又是全国繁华富庶之地,其治理实在是不能小觑。

    知府到任之后,池珩将事情全盘托付给他,包括盐湖一事。盐湖已经收归官府管理,日后相关事宜池珩也不好提前定夺,只能等新任知府到任再交代。

    八月初,池珩终于带着乐苒几人踏上回去兰陵的路。元州近海,兰陵附近的锦城亦靠海。他们打算坐船去锦城,再走陆路回兰陵。

    乐苒怕水,上船都是抖着身子闭着眼睛由池珩强硬拉上来的。若非乞巧节去游湖,池珩还不知道乐苒有这么一个弱点。

    可……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怕水的呢?

    池珩笑,他双手扶着船的围栏,咸而潮湿的海风吹拂他的面孔,衣角翻飞。他俯瞰大海,眼里藏着势在必得的野心。

    坐船到了锦城,四人下船,在锦城过夜,第二天才坐上马车,向着兰陵出发,终于在八月上旬抵达兰陵。

    他早已飞鸽传书向祁天佑和池明远禀报回程。本应即刻入宫觐见陛下,但陛下念他舟车劳顿,让他洗漱休整好,过些天再去禀报此事。

    于是乎,他直接往东临大街的池府走去。入了大厅,阮月竹和池明远正候着他。

    阮月竹远远翘首以望,终于见着来人,她眼眶微红,侧过眼悄悄擦了泪珠,只剩下笑脸现在人前。

    “跪下!”

    乐苒触不及防受此惊吓,愣愣地看着跪倒一片的人头,池珩,归澈三人纷纷下跪。她忽然回神,忙跟着跪下,低头盯着地面,不敢四处乱看。

    归澈三人齐声道:“王爷息怒!”

    乐苒很困惑:这是个什么情况?

    “池珩,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谁许你私自前往元州查办私盐一案?你可知私盐一事涉及多少利害。元州离兰陵多远,出了京城,人人表面敬奉你是世子,内里不知想着什么歪心思陷你害你!你倒好,一声不响,闷声干大事,连我这个父亲都瞒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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