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当即命人将那些嚼舌根的、偷懒的宫人全抓走。
“皇上息怒。”
*
梳妆台前,林汐音放下通发的象牙梳子,用一直白玉簪,将乌黑及腰的长发,挽上一个松散的发髻。
没有玉新在身边,她不习惯旁人伺候,病得起不来床时,也未曾梳妆过。今日要见秦鄞,她理应打扮一番,就像将要上战场的将军,需得穿上一身铠甲。她拿起梳妆台上的唇脂,用手指点在苍白的唇上,无力地抿了抿嘴唇,又在两颊抹上些胭脂,没用水粉。
一病多时,桃花粉面不再,只剩病态的苍白,用不着那个。
寝房的门打开。秦鄞走进来,一个人,走到铜镜旁。
林汐音看着出现在镜中的颀长身影,不疾不徐地戴上玉石耳坠。她穿着一袭素衣,与寻常艳丽雍容的装扮不同,像一只冰裂的白瓷瓶,美则美矣,却也教人忧心,唯恐不当心摔碎她。
秦鄞问道:“为何不饮鸩酒?”
林汐音冷笑一声。
“你若想留在宫中,活命下去,可以求朕。”
来时,秦鄞已然想好,要如何狠心待汐音,如何赶她离去,可当看到她瘦削单薄的背影,那些狠话便哽在喉咙说不出口。
“皇上可还记得,臣妾说过的梦。”
秦鄞微愣。
电光火石之间,林汐音抽下发间的白玉簪,猛然起身转向秦鄞,将簪子狠狠扎去,没有半分迟疑。
她果真是要杀死他!
秦鄞大惊,钳住汐音的手腕,强势一扭。
林汐音吃痛松手。玉簪掉落在地,摔作两截,她不甘心,咬住秦鄞胳膊,死不松口。
“嘶——”秦鄞皱眉,“朕答应你的,不会食言,你的命,朕不要。”
林汐音闻言仍不松口,即便嘴里已有血腥味。秦鄞一把掐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不得不张嘴。他胳膊上两排牙印,隔着衣衫渗出血。
“你真是属狗的!”
林汐音梗着脖子笑,露出尖锐的犬牙。殷红的口脂越发红艳,血一般。
秦鄞瞥一眼伤处,咬牙切齿道:“这便是你求朕的方式?”
林汐音剧烈喘息着,讽刺笑道:“求你?你也配!背信弃义的小人!”
“朕何曾失信于你?”
林汐音不言,只将秦鄞死死瞪住。
“你可知朝中上下,皆让朕废后,将你处死!是朕!让你多活两日。”
秦鄞所言非虚。但在汐音听来却像是邀功炫耀。
“若你想留下……”
不等他说完,汐音平静道:“我要出宫。”
秦鄞仿佛被人迎面痛击一拳,整个人都陷入怔愣。他甚至怀疑是他听岔了,捏紧拳头,皱起眉头,红着眼确认:“什么?”
他像只遗失猎物的老鹰,尖利的爪牙猛地捉住汐音。失控的力道几乎能将骨头碾碎。
林汐音吃疼,猛力一推,挣脱钳制,转身而去,毫无留恋,留秦鄞独立原地,无力垂手,缓缓松拳。
他这般仍旧有猎鹰的模样,只不过在钳制猎物时,反遭袭击,弄丢猎物且负伤,只剩一丝骄傲在强撑。
*
京城西郊的皇家庙宇群中,有一处名叫静心庵的所在,林汐音被发配到此,成为一名带发修行的小尼姑。
静心庵虽被冠上皇家之名,平日与普通尼姑庵也并无不同,只在特殊日子专奉皇室中人。
林汐音变成小尼姑,日子过得清闲,但也辛苦,每日打坐、抄经,劈柴、挑水,身体劳累,精神安稳,胜于宫中勾心斗角百倍,可午夜梦回,想到秦鄞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她却要在尼姑庵中苟活,那些清闲舒适便让她难以忍受。
她还没有输!绝不会输!
出宫是为打野发育,终有一日,她会重返旧地,夺取权柄。
这日,静心庵中来了个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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