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甫先生最先从这词巨大的冲击力中反应过来,故作轻松的问道:“亓公子,这首《青玉案》可入得你的眼?可当的上意境高远四个字?”

    亓季此时的脸色更加苍白,正因为他有真才实学,所以无论如何说不出这首词的不好,而且扪心自问,自己是绝写不出如此好词的。

    于继云却是君子之风,不想继续与人为难,拱手道:“诗词本是小道,我辈读书人当以经纶济世,为国效忠,为民请命才不负圣贤教诲。不知亓公子以为然而?”

    你写得好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亓季想撂下几句场面话,又觉得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增笑柄。他看了眼毫无讥讽之意的于继云,又看了眼彷佛正在为自己担心的宝月姑娘,艰难的开口道:“于兄大才,亓某不及,方才孟浪之言还望诸位多多多多包涵。”

    亓季深知今日输的彻底,不如干干脆脆投子认负,日后还能留个大丈夫能屈能伸的评价,若是还要打肿脸充胖子,才是真正的丢脸。

    说完不待人回应,迅速转身而去,宝月姑娘想去追,被李青凤用眼神拦下。

    文甫先生老怀大畅,今日终于让这恃才傲物的亓家小子低头认输,更重要的是,这首《青玉案》出自他文甫先生的诗会,自己的声名也将再拔升一个高度。

    在座众人皆是如此想法,均感与有荣焉,唐伦率先举起酒杯道:“继云兄如此诗才,日后飞黄腾达可不能忘了我等,敬继云兄!”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七嘴八舌道:“敬继云兄,敬《青玉案》!”

    “祝继云兄金榜题名,平步青云!”

    “祝继云兄!”

    宝月姑娘也是拿起了酒杯,文甫先生自然不会放过这个顺水人情的机会,抚掌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继云,你指的便是宝月姑娘吧?”

    在场都是识趣之人,这时若说不是未免太过牵强,于继云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宝月姑娘自然羞红了脸,这等才子佳人的戏码在越朝最有市场,传出去无论怎么说都是风雅的。

    想到于继云今日过后必将四方扬名,今晚又能得花魁宝月姑娘青睐一亲芳泽,唐伦一帮人等无不艳羡,名利双收夫复何求啊!

    接下来众人又对于继云赞扬一番,皆是溢美之词,文甫先生更是直言这首《青玉案》必将流传千古。宝月姑娘虽未发置评,但看她细心抄写的模样便知已经将之视若瑰宝。

    看着时候不早,文甫先生带着三分醉意笑道:“今日诗会定将成为我等士林人的一段美谈!来,诸位满饮此杯,敬我大越文坛,敬《青玉案》,敬于继云!”

    喝光杯中酒,文甫先生接着道:“今日诗会便到这了,老夫年岁大了熬不得夜,你们年轻人接着欢乐。记着,追风敢月莫停留!”

    众人起身相送,文甫先生出门时又跟李妈妈低声交待几句,宝月听着隐隐是“好好服侍我那继云小友”。

    作为东主的文甫先生既走,有相好姑娘的便自去留宿,但大部分人都想着赶紧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纷纷告辞离去,留下的人大多是贪杯喝醉不省人事的。

    于继云也想离开,他自是对宝月姑娘有好感,但自己刚刚扬名就夜宿青楼,在有心人眼中怕是要留下不好的评价,这对春闱和今后的仕途来说都有可能成为瑕疵。

    此时抽身而去,才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名声。

    宝月姑娘看他似有去意,颇为哀怨道:“于公子这是为何,莫非那灯火阑珊处之人,不是宝月吗?”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于继云暗想这两句实在不好解释,只能说真是无意的巧合,但这种辩解说出来估计无人会信。

    “宝月姑娘言重了,继云只是不愿唐突佳人。”

    宝月转嗔为喜,将刚刚写抄写好的诗词放于胸前,学着那笑语盈盈的模样道:“宝月想跟于公子请教诗文,已着人备好香茗茶点,还望于公子赏光。”

    微咬朱唇,宝月羞怯道:“便是唐突了,也不打紧。”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于继云想着。

    罢了,我与宝月姑娘彻夜秉烛论诗,不涉男女私情。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后有人借此事攻讦我也是无愧于心。

    “承宝月姑娘错爱,继云只好却之不恭了。”

    于继云由小厮领路来到后院,到了偏室后小厮告退离去。

    房中装饰素净大方,香炉中的檀香气味淡雅,桌上是新点燃的红烛用灯笼罩着,此时散发出温暖的光。

    茶杯飘着热气,几样精致点心围绕。酒水和小菜也是有的,放在食盒内保温尚未取出。

    宝月姑娘在自己闺房中洗漱打扮,因为说着要谈诗论文,所以让小厮将于继云引到了偏室。

    但偏室里是没有摆床的,谈诗论文之后要在哪歇息可就说不准了。

    此时的于继云端坐在桌旁闭目养神,想着自己穿越到越朝后发生的一切。

    于继云本身才学有限,中人之资,能考中举人已经是祖先庇佑。谁知接到中举的消息后乐极生悲,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

    被魂穿以后苏醒过来,便是现在的自己。

    歇息调养后,恢复健康的于继云北上朝安城赶考,他知道自己必定有一番作为。先凭着前世的记忆写几首诗词一鸣惊人,再借此博取个功名,然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大好前程。

    到达京城以后,先去拜见同乡大儒文甫先生,果然攀谈几句便被语出惊人的自己所折服,甘愿平辈论交,称为“继云小友”。

    但是于继云也做好打算,传世的名作绝不能随随便便放出,一定要在最合适的时候写出才有最好的效果。如果春闱之前没有机会,那就找借口错过春闱另做打算,靠于继云本身的才学绝对不可能进入殿试,自然也就无法一飞冲天。

    在文甫先生的诗会上自己本来也没打算出手,只能说是那个亓季给创造的机会,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

    亓季的声名人品家世都是刚刚好,差一些效果不足,强一些容易踢到铁板。加上方才他自己作死的狂妄作为,已经属于那种姿势摆的这么正点我不踢一脚都对不起所有人的机会。

    还有宝月姑娘,出现的也是不能再巧,在场众人肯定认为《青玉案》下半阙指的是宝月姑娘,这足以证明此诗是临时所做,更能彰显我于继云的名望。

    而这,就叫做主角光环了,羡慕不来的。

    外面隐约脚步声响起,于继云嘴角弯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异姓封王,江山美人,皆在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中!

    “咣!”半掩着的门被一脚踹开。

    于继云刚刚睁开眼睛,便被两双粗壮有力的手摁住肩膀,捎带着嘴也被捂上了。

    张博德大大咧咧的往桌旁一坐,对于锦衣卫的办事风格和听话态度颇为满意,不愧是历史上最有名的皇帝专属暴力机构。

    于继云被按着跪在地上,双眼惊讶的望着坐在上方,圆脸微胖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

    亓季的人?

    不对,亓季没有这么大的权势和胆子,而且就算他有,也该等自己出了环采阁再动手才对。

    那他是谁?于继云可以确定没有见过这个人,自己到朝安城以后一直低调行事。甚至今天的诗会之前,认识自己的人都没几个。

    冷静,一定要保持冷静,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张博德拿起一块点心扔进口中,又喝口茶将点心顺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做派。

    “你是聪明人,我问你答,这样你就会是安全的。”

    于继云点点头,他知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道理,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来日定要将这屈辱十倍奉还。

    摁着他的人松开手,于继云试着站起来,腿窝被踢了一脚再次跪下。

    “老实跪着。”

    于继云跪着抬起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你要知道,我既然能进你的房,上你的床,就能吃你的粮,骂你的娘。所以,老实一点。”张博德无所谓的说道。

    对于这种已经验明正身的穿越者,不用太客气,不然他老以为自己有主角光环分不清大小王,这很不好。

    “我只问一遍,答得上就活,答不上就死。”

    语音刚落,便有明晃晃的长刀架在了于继云的脖子上。

    于继云不自觉的瞳孔放大,强自镇定道:“我知道了,请问。”

    “很好,听清了。”

    于继云竖起耳朵,此时房中安静的落针可闻。

    “你叫什么名字?”

    “于继云。”

    “从哪来?”

    “广平府广平县。”

    “那边油价过十块没?”张博德抽冷问道。

    “已经十一块了吧。”

    于继云先是条件反射的回答,紧跟着愣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诡异的气氛在屋中升起。

    张博德满意的点点头,虽然已经十拿十稳,但是不走个程序总觉得缺点什么。

    “你”反应过来的于继云刚说了一个你字,就被身旁的侍卫一刀柄打晕在地。

    “干得不错,你俩先出去吧。”

    侍卫二人遵命退出,恭敬的把房门带上。

    张博德又拿了块点心放入口中,随后伸手抽出别在腰间的戒尺,满脸淫笑看着昏倒在地的于继云------的脑门。

    “来吧,让我看看你是哪个扑街。”

    “啪!”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几个浅浅的字从于继云头顶冒出。

    重生之异世为王。

    hetui。

    书名如此之扑,只配一口陈年老坛。

    嗯比那个宫女程可盈的要清晰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拍拍双手,打完收工,虽然让他写出了《青玉案》,好在没造成更大的损失。

    临走时张博德再次拿起一块糕点,心里嘀咕着这点心叫什么名,感觉比宫里的还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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