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问题暂时解决了,容嘉趁着车马行向望江楼用早膳前的这短短时间里,向楚诗薇正色叮嘱:

    “方才我并非顽笑,宫外人多事杂,一定要好好牵住我,不要乱跑。”

    楚诗薇乖顺的点头。

    她忍不住好奇,张望起来,“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望江楼。”

    容嘉道:“我已命人备下早膳,其中一道是极富民间特色的豆花。待用完膳,就领公主去画舫玩一玩。”

    画舫哎?

    这个好!

    楚诗薇立刻脆生生应了一声。

    两人来到望江楼用早膳,还是之前熟悉的雅厢和店小二,这次,楚诗薇依然感到新奇,左顾右盼。

    “这是自北方那边传过来的新派吃法,豆花佐以酱油,豆皮,粉丝等物,名唤豆腐脑儿,贵人您吃好喝好哈~!”

    小二给楚诗薇和容嘉各上了一碗豆腐脑儿,唱诗般介绍了一番,又报了其他菜,一长串的菜名听得楚诗薇稀里糊涂,只觉哪个都新奇,哪个都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炸的外脆内松软的油稞子,配上咸鲜微辣的豆腐脑儿,一口下去熨帖得很,楚诗薇无声的咂了下嘴,感到了满足。

    她从未吃过这样的早点,没有什么过多的精致与粉饰,显得有些粗糙,油稞子甚至形状不一,歪七扭八的都有,豆腐脑儿更是所有的料儿都飘在表面,要自己搅拌。

    但楚诗薇很喜欢。

    她用完早膳,就眼巴巴转向容嘉。

    “可以去画舫了吗?”

    方才用早膳前,她就在窗边看见湖上停泊着一艘很是漂亮的画舫。

    她一面伸手指向窗外,一面期待地问,“是那个画舫吗?”

    “是。”

    容嘉颔首,不疾不徐喝着餐毕后,小二殷勤端上来的上好君山银针茶。

    “且消消食。”

    楚诗薇也跟着端起茶盏,应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和期待。

    容嘉见她如此,有些无奈,嘴角却也不自觉微微勾起一点弧度。

    一盏茶用完,见小公主迫不及待的样子,容嘉只得起身,抬脚领着她向外走去。

    “走吧。”

    “嗯嗯!”

    楚诗薇跟着容嘉蹬蹬蹬下了楼梯往湖边停靠的画舫处走去,裙摆都欢快的飞荡出来一个又一个漂亮的花。

    “且慢。”

    容嘉忽然开口。

    楚诗薇欲要“蹬蹬蹬”往画舫上跑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她折身看向容嘉,有些纳闷。

    容嘉微微抬手,常杉立刻会意,向后做了个手势,立刻便有随侍小跑着送上来一件又轻又软的斗篷。

    “……”

    现在分明是夏季哎?

    虽然这斗篷看起来并不厚,也教现时嫌弃夏热难耐,贪凉喜阴的小公主望之却步。

    楚诗薇小脸上写满了明晃晃的拒绝。

    容嘉自然懂,淡淡道:“湖上风凉。”

    他的眼神却很明显,不穿好斗篷,就不让楚诗薇上画舫。

    楚诗薇只得委委屈屈的应了个“哦”。

    容嘉伸手接过那件斗篷,亲自为楚诗薇披上。

    素粉缎面的斗篷在空中荡出一个漂亮的圆弧,轻轻落在了楚诗薇的肩头。

    楚诗薇看着容嘉近在咫尺的俊逸容颜,一时间有些恍神。

    多年的征战,竟没有使得他被晒得黧黑,郎君依旧面如冠玉。

    只是不知是不是塞北风沙大的缘故,他现在周身多了几分如铁般的坚毅,如剑般的锐利,锋芒尖锐,教楚诗薇有些发憷。

    她忍不住将视线垂下,却正好落在容嘉正为自己打蝴蝶结的手上。

    大手的手指正灵巧地穿梭着,将两根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那双手却和楚诗薇印象里柔润白皙,善于提笔写诗描画丹青的手不同了,多了些粗粝,似乎还有细微的旧伤痕。

    楚诗薇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一把抓住了已经系好蝴蝶结正欲抽离的容嘉的手,“你,你的手这是怎么了?”

    “无事。”

    容嘉任由楚诗薇抓着自己的手,口吻淡淡。

    他不明白小公主有什么好激动的。

    “这,这里,有伤痕啊?”

    “都是旧伤,早就好了。”

    容嘉淡淡应一声,就着现在的姿势,不着痕迹的牵着小公主的手,往画舫走去。

    “那为什么留下痕迹了啊?你没有好好抹药吗?”

    楚诗薇秀气的眉尖都蹙成了一团,担忧不已。

    “边境苦寒,药物短缺是常有之事。”

    容嘉轻描淡写的将当时凶险万状的战场情形一语带过,不愿多说。

    小公主这么娇气,要是把她吓坏了可怎么是好?

    有些事情她永远也不必晓得的。

    小公主却不依不饶,“可,可是你那么厉害,怎么也会受伤呢?”

    语气好不委屈。

    她是养在深闺里的,哪里晓得这世间艰难险恶?

    容嘉道:“沙场刀剑无眼,有时兴许敌众我寡,我亦非神,焉能全身而退。若是再凶险几分,兴许……”

    他不说了。

    楚诗薇见他半天不出声,颤颤巍巍问:

    “兴许……什么?”

    “……兴许世上已无容悯成。”

    “……!”

    楚诗薇小嘴一扁,要哭不哭。

    偏生容嘉此时还道:“也好,大周少我一个摄政王,你阿弟的皇位也能好生坐着,不必担心权臣篡位。”

    说着说着,他还嘲讽地一笑:

    “对大周皇室来说,应该比较期盼我的死讯吧?”

    一面说,他一面悄悄垂下眼睫,去看楚诗薇的反应。

    ……你是否,曾经也避我如蛇蝎?

    因为我曾是那罪臣之后?

    他的心底,一瞬间翻江倒海。

    然而容嘉面上却是一派风平浪静。

    “才,才没有呢!”

    小公主忽然大声起来。

    容嘉侧目。

    “……没有!”

    楚诗薇固执起来,声音更大。

    “没有什么?”

    容嘉语气徐徐,带着诱导意味。

    “没有想让你——”

    楚诗薇噎了一下,那个“死”字到了嘴边,却畏惧于被说出来。

    容嘉却懂了。

    他微微弯起嘴角,对着楚诗薇笑了笑。

    “不说这些了。”

    他只是突然起了坏心思,想试探试探楚诗薇罢了。

    这会儿真把人惹急惹毛了,容嘉心里却有点慌乱了。

    他换了话题,“柔歆——你不是想去画舫看看吗?”

    他语气温和,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带着宠爱,带着哄的意味儿了。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楚诗薇却没注意到。

    她有些气闷。

    那些年,那些年——

    她明明也是在佛前为容嘉祈福,希望他不要受伤,不要出事,不要有任何不测的——

    现下却,这是被这人猜忌了吗?

    猜忌她那些年会不会期盼着他……

    楚诗薇心里说不上来的闷和难受,只觉得委屈的想掉眼泪。

    她拧巴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这会儿没劳什子心情去看那画舫了。

    而是小小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我也曾为你祈福的。”

    容嘉怔了怔。

    “佛,佛堂前,还有帮你求的平安符的。”

    楚诗薇咬了咬嘴唇。

    这件事,她连身边的四香都未曾说过半句。

    四香,父皇和母后昔年有问起,楚诗薇也不过是含糊带过。

    因着那时,容嘉还是罪臣之后。

    容姓甚至在皇城里都算得上是某种忌讳。

    所以小公主对谁都没有提过,而是死死将其掩藏在自己的心底。

    她本打算这辈子都不会说出来的。

    但是今日,被容嘉这样……

    楚诗薇不自觉就告诉了他。

    说完才发觉不妥,她懊丧地重新咬紧了嘴唇,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容嘉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哄楚诗薇,只得试探性伸手再去牵楚诗薇。

    小公主想甩开他的手,奈何自己的力道,同容嘉一比,简直是蚍蜉撼树。

    甩也甩不开,小公主只得鼓了腮帮子,由着容嘉牵着自己往画舫走去。

    走到近前,细细一观,便知画舫乃上好木材精工细作而成,又见其以轻罗幔帐所装饰,处处雕琢细腻,布置风雅。

    大周皇城坐落菏泽水乡,皇宫内虽有蜿蜒的溪流和巨大的池塘,但楚诗薇从未泛舟其上。

    毕竟她可是金尊玉贵的长公主,稍出一点差池都简直能出动摇国本的大乱子。

    再加上楚诗薇素来体弱,湖风又凉,是以游湖这项活动,就被敬而远之了。

    终于登上一直以来好奇不已的画舫,楚诗薇却顾不上高兴。

    方才同容嘉的小小的“争辩”,让她感到有些气力不足。

    “公主累了?”

    容嘉时时盯着她,这会儿自然察觉到楚诗薇的异样。

    “……”

    楚诗薇不想和他说话,耍小脾气。

    “生气伤身,是臣的不是。”

    容嘉忽然附耳至楚诗薇耳边,低声耳语。

    耳畔温热的气息吹拂,弄得人痒痒的,使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楚诗薇总觉得,那个“臣”字,莫名有种调笑意味,这让她更是使起了小性子,忿忿瞪他一眼。

    容嘉领着她往宽阔的船舱走去,推门进去,其内简直像是一个小小的雅厢。

    房间一隅放着古琴,墙上挂着阮,室内桌案一隅,精巧的铜香鼎内,正焚着舒心静气的檀香。

    其中一面墙,则是开了一扇大大的窗,便是跪坐着,湖景也能尽收眼中。

    楚诗薇视线转向此处时,不自觉停留下来,根本挪不开去。

    同在岸上,完全是不一样的风光。

    水波粼粼,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漂亮的微光。

    真是太好看了!

    容嘉见状,暗暗微松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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