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白猫?你怎么会在这里?”
乍然看到许久不见的小白猫,鹿溪又惊又喜。她立刻蹲下身子想要抚摸一下白猫背上软乎乎的猫毛,倏然,白猫纵身一跃,鹿溪摸了个空,她这才想起来这只傲娇的小白猫是不让人随意触碰的。
“抱歉,我忘了这件事情。”鹿溪好脾气同它致歉,眼含温和笑意,“这次出门太着急没带糕点,你别介意啊!”
小白猫甩了甩尾巴,它的那双琥珀色|猫眼又大又圆,瞳孔中倒映着鹿溪的轮廓,澄澈明净,就像一片湖泊,清凌凌,不染尘垢。
这般乖巧的小猫多日不见也不知道它吃的是什么,鹿溪总觉得它太过瘦弱,还是要多吃点东西才好。
她提步走在前头,步子不大,慢慢悠悠,像是前来闲逛游览一般,小白猫跟在她的身侧和她维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分外乖巧。
“这些日子天寒地冻的你在外头过得好吗?要是你想来找我的话随时都可以,不过要记得避开那些宫人守卫们,否则我真怕你被他们抓走。”
回忆起先前那段沸沸扬扬屠猫事件,饶是鹿溪不是猫,都忍不住生出一股胆寒。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一定要记得,看到他们绕道走,千万别被看见!他们看到猫的话手段很是残忍,你这样的小身子骨根本逃不开的。”
鹿溪犹记得偶然一次被她瞥见,有一些守卫不是简简单单将猫砍下头颅或是一剑穿心,反倒是弄上柴火架起大锅将猫放到热水中熬煮,等猫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叫声时,这些人一个个面色洋溢着浓浓喜色。
其中一个还是和鹿溪有些相熟的守卫,平日做事温和恭谦,不论是谁有麻烦都能帮上一把。可在那场画面上,他看着锅中烹煮的猫没有任何同情与怜悯,眼中只有慢慢的冷漠,像覆着一层寒霜。
那一刻,鹿溪深深觉得站在她面前的这些人根本就不能称之为人,像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
再后来,那位温和的守卫帮鹿溪做事的时候每一次都被她避开或是婉言拒绝。
恕她无法苟同他们的做法。
回忆戛然而止,清冷的寒梅香浸染鬓发衣袖,令她的裙角都沾上点点寒梅清香。
鹿溪抬头仔细挑选一番,抬起纤纤素手折下一枝寒梅。
她的皓腕莹润白皙,指如削葱,染着红意的梅花枝在她掌中坠下一片花瓣,更衬得她雪色玉肌,浑然天成。
小白猫徘徊在她脚边抬起那双明亮的猫眼,鹿溪掌中的花瓣徐徐跌落而下,直直落在它的眉心,像极了染上一抹红蔻。
白猫浑然不知,依旧凝着指头上的寒梅,直到鹿溪再次蹲下身子,它遽然避开。
“且等等,我不碰你——”鹿溪觉得这只小白猫着实有意思,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唇边的笑溢散而出,虚空指着它眉心一处莞尔道,“你这里有一片花瓣,我帮你取下。”
不等白猫反应过来,鹿溪已经伸手将那片花瓣取下,匆忙之间,指尖轻轻擦过细软的猫毛,前后不过眨眼时间,却似在心头划过一道浅浅的涟漪。
鹿溪不由在心中暗道,若是某一日这只白猫能让她摸一摸也好呐!
一连折下好几枝寒梅,等将篮子装了八成满鹿溪就不再动手,任由这些寒梅枝盛放枝头,以供他人观赏或采撷。
“我得回去办差,你是要跟着我回去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鹿溪不知道这只白猫在离开她这么久以后吃什么住哪儿,但它至少还活着,而且看它这模样除了瘦一些身上也没有其它的伤痕,想必没有遭遇恶劣的处境。
鹿溪话一说完,白猫三两下消失在她面前。见状,她不由呵出一口冷气,看来这只白猫是在外头待惯了,并不想跟着她一块走,罢了,若是以后闲暇之余,她或许可以带些吃食过来喂喂它,将它慢慢养肥。
这般想着,鹿溪便将心头的纠结抛之脑后。
……
鹿溪是第一次来寒梅林,刚进来的时候并不觉得大,等走久了才发觉小腿有些酸胀,而且自己似乎没能找到来时的路。
“真是奇怪,我明明记得就是这条路啊,还是我走错了方向?”
鹿溪喃喃着,对于面前眼花缭乱的寒梅林有些手足无措,谁能想到只是前面的那个岔口犹疑了片刻,竟能遇到这样的情况。
苍穹之上,溶溶日光被漂浮而过的一大片浮云遮蔽落下重重阴影,照得周遭寒凉彻骨。
“不能着急,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别的宫人问一问路,应当没事……”
鹿溪迅速收敛心神寻了个方向走去,不一会儿就望见一整面朱红色的宫墙,琉璃壁瓦泛着涔涔的冷光,璀璨剔透。
“有人吗?”
鹿溪高喊了声,岂料,周遭阒静无声,偶然间她踩到一块枯枝,竟是将自己吓了一跳。
“这里怎么瞧着这般诡异?”
鹿溪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在这里多站一会儿,从脚底蔓延攀爬而上的寒意锥刺心魂。
她摸索着这面厚重的宫墙慢慢走着,直到走到这面墙的尽头发现居然是条死路。就在她灰心之时,正打算返回原路的时候,蓦地,眼角一扫,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那里居然发现了一个狗洞。
这狗洞……人能过去吗?
鹿溪没有多犹豫,从底下钻了过去。
她的脚刚从洞口抽出,还未来得及拍去身上的灰尘,抬头之间,正好看到不远处正好有一内侍打扮的宫人步履匆匆穿过垂门。
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看到人影,鹿溪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来不及叫人,大步追了上去,就连怀中的寒梅枝都掉下好几株。
“这人怎么走的这么快……”
鹿溪气喘吁吁跟着穿过垂门,正待开口问询之际倏然就见方才紧跟的那个人正和另一个内侍说着话,两人面容冷肃带着焦灼,说出口的话却令鹿溪浑身僵直、血液逆流。
“全贵,你这怎么办事的!不就是一个小兔崽子都看不住,你让我怎么和上头的人交代?”站在他对面的内侍声厉俱下,狠狠呵斥着另一人。
全贵点头哈腰,态度极为讨好,“公公,你可莫要将此事回禀主子。您想想这天寒地冻的,那小兔崽子没有衣裳也没有吃食,但凡出了这扇殿门还不得被冻死!您且行行好宽宥小人几日,待小人找到他人以后再给公公一个交代,成不?”
眼看内侍脸色未变,全贵只得从兜中取出碎银放到他手中,讪讪笑道:“公公,这些是小人孝敬您的。”
内侍看到银子面色和善了一瞬,没带任何犹豫就将银钱收入囊中,沉声道:“既如此就再宽宥几日,但若是找不到的话……”
“公公,放心放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些道理小人还是懂的。”
恭恭敬敬送走内侍以后,全贵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变得无比铁青,狠狠啐了一口,怒骂道:“我呸,什么玩意儿!不就是有人罩着,就会欺负我们这些人……”
骂骂咧咧好几句全贵才觉得心胸畅快了些许。
眼看他转身回头,鹿溪心想着那段话恐怕是私密之语,若她被发现了,恐遭殃及,她还是赶紧离开这里为妙!
说时迟那时快,鹿溪转身就走,却不料方才坠落的寒梅枝成了挡路的绊脚石。
一不小心踩在树枝上发出“咯吱”的声响,这声音陡然在这片寂静的环境中变成轰隆雷鸣。
全贵刚坐下歇息,听到这声音瞬息站起身来,眼含厉光,“谁?”
鹿溪被这声音吓住,脚踝绊了一下直直跌落在地,她疼得倒抽口凉气。
不必多想,那处地方定然清淤红肿,可她不能在这里被发现,而且这里荒无人迹,一旦发现就是死。
她跌跌撞撞爬了起来,篮子早被尘污沾染,灼灼盛放的寒梅也变得颓靡衰败。
“我道是谁,原来是个小丫头。”
全贵优哉游哉走了过来,居高临下望着摔倒在地的鹿溪毫不掩饰打量的目光,他用那一双浑浊的目光从鹿溪的头顶一路扫到脚踝摔伤的地方,突兀地径自笑道:“我这里还有跌打损伤膏,小丫头跟我进去吧!”
他伸出手来,鹿溪根本没有理会,只是警惕地望着他随后慢慢撑地站起。
“哟,原来还能走啊!真是可惜了。”他一步步靠近,逼得鹿溪步步后退,“既然不愿意跟我走的话,那我只能用点手段,想来你这年纪的小丫头还未开|苞,不如我来帮帮你,如何?”
“滚——”
鹿溪本不想开口激怒他,可他的话真是越来越难听,令人作呕。
“本以为是只乖兔子,没想到还是个泼辣的,不过嘛,身段和样貌倒是极好。放心吧,虽说我是个太监,但太监也有太监的本事,小丫头没长过见识,就让我来帮帮你——”
脚踝的疼痛愈发强烈,可鹿溪明白自己不能倒在这里!
她刚咬着牙跑出几步路,突然胳膊肘被身后全贵狠狠拽住,一道狠厉的巴掌甩了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话音刚落,本以为面前这个小宫女就是他的囊中之物,未曾想率先发出凄厉惨叫声的居然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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