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熟悉袁英杰的袁恩寿没能演出袁英杰的神韵, 她只是外表与袁英杰相似,内在完全不像。
她考得很差,没拿到一点积分。
到了第三天晚上,论坛没让袁恩寿扮演袁英杰, 让她扮演街上叫卖的小贩。
袁恩寿扮演了好几次, 评价一次比一次好。
显然, 她不是不会扮演, 而是袁英杰太难扮演了。
不要紧, 她慢慢学。
学演戏的同时,袁恩寿和戏班子唱戏。
正如苏大林所说, 人们喜新厌旧,看了几遍她唱的戏, 就不想看了。她吸引不到观众, 赚不到钱,福来酒楼请了别的戏班子登台。
苏大林发现自己的戏班子在学宫附近赚不到多少钱, 退了租来的大院, 打包行李去别的地方给别人唱戏。
他劝说袁恩寿跟他走:
“你不是天才,演戏吸引人是你运气好, 可你的运气不会一直好。
“留在学宫周围,你赚不到钱, 吃不上饭, 我不信八号客栈的女掌柜会拿钱养你。
“毕竟你是个女人, 不是男的, 没法在床上讨女掌柜高兴。”
思考许久, 袁恩寿向赵小娥道别。
赵小娥是她找回女子身份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她会铭记赵小娥一辈子。
“记得随身带着我送你的荷包。”赵小娥叮嘱, 又跟她开玩笑, “小姑娘们都把你当成姐姐,索性你带她们走?”
说到小姑娘,七八个小姑娘冒出来,吱吱喳喳地围着她。
袁恩寿跟她们挨个道别。
八号客栈有猫,她们住在客栈不怕遇到危险。
若是跟她走,碰见有歹念的和尚、道士、玄衣卫、奇士可怎么办?
小姑娘们最后还是留在客栈。
袁恩寿上了戏班子的马车。
每到一个地方,戏班子停下来唱两三天戏。
袁恩寿赚的钱不多,只够吃个肚饱。
有时苏大林估算出错,戏班子没能在天黑前抵达有人居住的地方,得露宿野外,袁恩寿跟着露宿。
有时下雨,免不得淋湿,又如现在下雪,日子苦得袁恩寿时常后悔上了戏班子的车。
不过,袁恩寿跟着戏班子到处走,在论坛分享自己的见闻,大家都爱看。
出远门诸多不便,很多人连隔壁县都没有去过几次,对于陌生的远方,多多少少有一分好奇。
分享的东西受欢迎,袁恩寿喜欢分享,这时候她不会觉得生活艰苦。
她在论坛学完今天学的内容,想看别人说了什么,马车忽然一顿,她稳不住身子,额头撞在坚硬的箱子上,疼得涌出泪花儿。
“怎么搞的?”
捂住额头,她往马车外看。
车停了,赶车的苏大林抖了抖缰绳,马儿拖不动马车。
他黑着脸下车,骂骂咧咧地察看马车停下的原因。
步行的人道:“遇到坑了,车轮陷入坑里。”喊车上的袁恩寿,“你下来,咱们要把车轮推出坑,帮把手。”
外面很冷,雪花下得越来越密,大地一片白。
袁恩寿掀开毯子,被冻得赶紧把毯子盖了回来。她捂嘴打了个喷嚏,穿上论坛商城里买的厚棉袄,戴上帽子,又换了鞋,才下车帮忙。
苏大林骂了老天,骂地上的土坑,又骂马儿没有力气,再骂路上捡的老太太:“你说你是能掐会算的大神,下大雪你怎么算不到?噢,老天的意思太难算!车轮陷入坑里,你咋也算不到?真是没用!”
步行许久的老太太叉着腰,吵起架来一点也不虚:“我又不是神算!要是我什么都会算,我早就享福了!”
“别争了,都帮忙。”有人打圆场,“袁恩寿,你个子高,块头也大,多出点力气。”
“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力气。”有人鄙夷,“她长肉不长力气。”
“你们推吧,我没力气,帮不了忙。”袁恩寿乐得抱着手旁观。
“她不干活你来干?”苏大林怒视鄙夷袁恩寿的人,哄了袁恩寿几句,“帮一把,咱们在这儿耽搁得久了,天黑后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可就惨了。”
话说得有道理,袁恩寿上前帮忙。
不知为何,车沉甸甸的。
马儿在前面用力地拉,她和一群人在后面喊着号子用力推,车轮还是陷在坑里,怎么推也推不动。
累得喘了气,苏大林纳闷:“这咋回事?”
野外有凶猛的动物,也有妖鬼。
想到妖鬼作祟,苏大林打了个哆嗦,求助老太太:“董婆子,你是懂行的,快给看看,这车轮怎么动不了了?”
“呵呵,”董婆子怪笑了两声,“我是个没用的,看不了。”
“你……”苏大林要发火,狂风卷着雪扑了他一脸。
把钻进衣领的雪掏出,他冷静下来,对董婆子说:“车轮出来了,你到车上去歇着。”见她心动了人没动,掏出一个饼子递过去,“孝敬你的。”
饼子是白面做的,比粗粮饼子好吃。
董婆子露出了喜色,一把将饼子塞进怀里,道:“行,我看看。”
车上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袁恩寿瞧着董婆子,不太高兴。
“看什么看?”董婆子瞪她。
“没看你,自作多情。”袁恩寿走到一边,不帮忙了。
董婆子会跳大神,身上带着小鼓,边打鼓边跳,嘴里唱着袁恩寿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法完全听懂的土话,依稀是: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注:帮兵决]……”
天下雪,风在呼呼地吹。
董婆子跳着跳着,浑身一激灵,神态、气质忽而变得像是换了个人。
她的眼睛又黑又圆,大得异常,近乎没有眼白,鼻子和嘴向前延伸些许,脸上长出一层薄薄的黄毛,将围观众人骇得退避。
停止跳大神,董婆子嗅空气,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声音尖尖细细:“找俺来干啥子?”
“车轮动不了,给看看。”董婆子的神态变回原样,语气也恢复了原样,外表仍然古怪。
如同不会直立行走般,董婆子姿态别扭地走到车轮旁边,用黑圆的眼睛看了看,用凸起的鼻子嗅了嗅,又拍了拍,捣鼓了一阵子,说:“坑里蹲着个鬼呢。”
嗬!
大家吓得腿儿哆嗦。
袁恩寿也怕,塞进口袋里的手抓紧了猫毛荷包。
“怕个屁!”董婆子大大咧咧,“人死了会变鬼,你们死了也逃不掉。”
她蹲下来对土坑说话,跟“鬼”打商量,说话声又急又快。
少顷,董婆子站起,说:“这是个死在路边的可怜鬼,路边有它的骨头,把骨头找出来,挖个坟埋了,鬼就不会拖着车轮不许车走。”
“骨、骨头在哪?”苏大林战战兢兢。
董婆子走到大雪掩盖的路边,用脚扒拉几下,指着扒拉出来的一片骨头说:“在这。”
人们赶紧挖了坑埋了骨头,又拜了几下,请骨头放他们一马。
一阵冷风刮过,董婆子说:“行嘞,推车吧。”指着袁恩寿,“你来推。”
袁恩寿站在车轮旁,捡起落在雪上的猫毛,看向董婆子。
与她对视了两秒,董婆子摆摆手,退后两步,小心地藏起畏惧之色:“算了,用不着你推车。”
大伙儿喊着号子推车,不多时,车轮被推出来。
马儿拉着车走出四五尺,董婆子拍着鼓送走请身上的大神,外表恢复原来的模样,迫不及待地钻进车厢里,抓起袁恩寿的毯子往身上盖。
“毯子盖不得……”袁恩寿提醒她。
她动作快,已经盖上了。
袁恩寿默然,告知学习论坛:“我买的毯子被人拿去盖了。”
学习论坛迅速给了她反馈:“已将抢夺者关进小黑屋,惩罚时长五分钟。”
队伍继续前行。
五分钟后,董婆子像是被毯子蛰了一样推开毯子,再也不肯碰一下。
在车下步行的袁恩寿对她笑:“怎样?我的毯子暖和吧?”
董婆子冷哼:“你故意的。”
雪小了。
队伍行至山岗,往下看,一个村镇映入眼帘。
戏班子在村镇歇息。
苏大林张罗着找唱戏的场地,袁恩寿用小炉子煮热水,董婆子凑了过来,把白面饼子掰碎,扔进小炉子里。
热水泡开了饼子,香味随着蒸气散发。
袁恩寿把泡水的饼子分成两份,和董婆子一起吃。
暖了肚子,袁恩寿问:“你真的能请大神?大神是神仙吗?”
董婆子:“大神当然是神仙!”她也有话问袁恩寿,“你是那地方的?老婆子也想进那地方耍耍。”
袁恩寿在小炉子里盛了水,继续煮,烤着火道:“你别骗我,神仙不会轻易上身。你念的是请妖精上身的口诀。”
董婆子眼睛一横:“妖仙不是仙?”
论坛自救版里有考上仙官的人,袁恩寿知道妖仙上了天庭不一定过得比凡间好,人做了仙官都没有在凡间过得潇洒自在。
但妖仙比凡人有本事,袁恩寿想学请“仙”。
她问董婆子怎么请“仙”上身,又在论坛里问:“别人想进学习论坛,我能请她进来吗?”
管理者:“你能邀请,邀请是否成功看情况。”
一石激起千层浪,论坛成员纷纷道:“我也想请别人进论坛!”
管理者:“花费二十积分可邀请一个人,一个成员目前只能邀请一个人,邀请失败不退还积分。”
二十积分说少不少,说多不多,袁恩寿衡量了下,没有冒然邀请董婆子。
她和董婆子聊天。
董婆子活了五六十岁,见多识广,袁恩寿听到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比如走村串户的货郎遇到山洪后侥幸生还,照常做生意,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吃不喝也能活,当着许多的人的面变成一堆枯骨;
又如小孩从挂着一截绳的树下经过,听到有人喊自己,回了头,看到一个老人,下一刻就被绳子套住脖子,挂到树上吊死……
是夜,袁恩寿跟董婆子挤在一起休息。
本来两人各睡各的,敌不过天寒,把被子叠在一起,背靠背互相取暖。
转眼间夜半,袁恩寿觉得冷,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自己和戏班子在山里走。
前面是个打着灯笼的人,脚不着地,哪里是活人?分明是鬼!
后面跟着两个四尺高的人,也提着灯笼,树枝上白雪堆积,他们光手光脚,丝毫不怕冷。
袁恩寿吓醒了。
“嘘!”走在她身旁的董婆子捂住她的嘴,声音低低的,“不要喊,别乱动,别怕,跟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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