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远礼貌地跟傅隽蓉道了别,跟在严娟身后离开。
路上少不得被严娟埋怨:“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还没给你介绍呢,你就自己跟人家看对眼了?”
“介绍什么?”温师远是回来帮严娟料理她爸妈的后事的,他前阵子忙,一直拖到现在才有空。
严娟的妈妈是他小姨,家里就严娟一个孩子,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糟糕的是,农村人还是那一套无后为大的歪理,不把闺女当香火继承人,所以严娟的叔伯亲戚们盯上了她的家产。
不然也不用温师远这个当刑警的表亲过来掺和这事儿。
可现在,这小姑娘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别的事儿,这让温师远有点摸不着头脑。
严娟急了,跺脚便骂:“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给你介绍一个大美女,就刚才那个,我同学的姐姐,怎么样,长得不错吧?身段儿也好,我看了都觉得秀色可餐,你可得加把劲儿,把她追到手。”
“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念书,整天想什么呢?行了,先老实交代,你这七包中华烟哪来的?”温师远一看就知道严娟这烟来路不正。
严娟心里发虚,气势却十足:“劫富济贫,怎么,不行?”
“娟子,你从小就乖巧懂事,这样的事以后少干。”温师远叹了口气,幸亏他是在首都当警察,管不着这里的事儿,不然他真想把这小妮子抓警察局吓唬一顿再说。
毕竟从小偷针长大偷金,这偷烟的行为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严娟最烦别人提她小时候,不耐烦地搡开温师远:“你有完没完,到底帮不帮我卖烟?”
“卖给我吧。”温师远掏出一百块钱给了严娟,把烟接过来,准备留着办事的时候招呼那些亲戚用。
他本人是不抽烟的,受不得那个味儿。
严娟拿着簇新的一百块大钞,撅了噘嘴,到底是人穷志短,没再说什么。
刚走没多远,朱重阳就追了上来,喊道:“温老弟,晚上一起喝酒啊,地址在那什么明亮饭馆,别迟到啊。”
“放心吧老朱,我这人一向守时。”温师远笑笑,挥挥手远去。
朱重阳回头瞥了眼领着几个妹妹落在后面的傅隽蓉,不免翻了个白眼:“守时就好,可别像有些人,言而无信。”
傅隽蓉察觉到他充满敌意的目光,微微一怔,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由着他恨着自己吧。
买完菜回去,傅如意就找了过来,说是苏辞酒的战友已经过来了,约了晚上一起吃饭,吃饭的时候顺便相个亲。
傅隽蓉看了看身边的四个妹妹:“我带着她们一起吧?”
“行啊,那就一起呗。”反正明亮饭馆地方宽敞,坐得下的。
不过傅如意没明白傅隽蓉的用意,她这个堂妹,其实是想用四个妹妹劝退即将到来的相亲对象,并不是什么不放心把妹妹留在家里。
冬天的日光消失得特别早,五点刚过就开始暗淡下来,快六点的时候,傅隽蓉领着四个妹妹下了楼。
姐妹五个,穿的都是一个花色的棉服,绿底小黄花,再搭配一条米色的呢子裤,一双同色的小皮鞋,在这个寒冷的冬日,竟生出几分春意融融的感觉。
往饭馆里一坐,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距离六点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傅如意和苏辞酒两口子也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开口就是北方口音。
三人有说有笑地进来,那男人的笑声,在看见傅如意亲昵地挽住傅隽蓉胳膊的时候,戛然而止。
他瞪着那牛铃般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小女子:“老苏,你给我介绍的,不会是她吧?”
“是啊,如意的堂妹,蓉蓉,人美心善,能力又强,开过年才十九岁,已经是百万富婆了。”苏辞酒不吝赞美,把傅隽蓉一通吹捧。
傅隽蓉淡淡地笑笑:“姐夫过奖了,朱营长,我们又见面了。”
“你们……你们认识?”苏辞酒懵了,这两人怎么会认识呢?八竿子打不着啊。
傅隽蓉用一个微笑算作回答,而朱重阳则不情不愿地解释了一下:“在秦皇岛抗洪的时候认识的,然后被她骗了。”
说着还满含悲愤地瞪了傅隽蓉一眼,好像这仇能记上一辈子似的。
傅隽蓉无奈地叹了口气,没解释。
倒是傅如意,替她美言了两句:“我家蓉蓉从来不会骗人,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也许是她同行的合伙人出了情况耽误了,朱营长消消气,坐下喝杯酒慢慢聊吧。”
朱重阳冷哼一声,坐是坐下了,却侧对着傅隽蓉,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傅隽蓉也不生气,面带微笑,涵养一流。
这时李明亮端了一碟子炒花生米和一碟子四季豆过来,让大家先有个嚼头,随后拿过来菜品清单,让苏辞酒点菜。
苏辞酒把菜单给了朱重阳,朱重阳气呼呼的,又把菜单推给了傅如意。
傅如意眼看着局面有点僵持不下,正准备说点缓和的话打打圆场,就听门口有人喊道:“老朱,你看,五点五十九分,我可没迟到吧?”
随即进来一个人,穿着便服,一身藏青色的棉袄棉裤,倒是没能掩饰得了他那修长的身形,不但不显臃肿,反倒是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厚重感。
傅如意好奇:“朱营长,这就是你的那位朋友吗?”
“可不是吗?来来来温老弟,快过来坐。”朱重阳可算是看到能说上话的人了,立马拉上小板凳,跟温师远坐在了一起,依旧侧对着傅隽蓉,很是不喜欢她的样子。
傅隽蓉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针对,多少有点伤自尊,虽然她没说什么,可一旁的秀丽沉不住气了,开口怼道:“如意姐,苏姐夫,你们倒是一番好意,又是请客吃饭,又是介绍姻缘的,只可惜啊,人家不领情呢。人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如今我是领教到了,这个大啊,不是度量大,是脾气大。而且不是一般的大,是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大。你们给我姐介绍这种人当姐夫,我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秀丽说着就站了起来,牵着傅隽蓉的手要走。
文静她们见状也都站了起来,小幺还不懂事,一手扒拉着花生米儿,另一只手还要去够四季豆。
傅隽蓉把她抱在怀里,拽了拽秀丽的手:“秀丽,坐下,不要让如意姐为难。”
秀丽脾气也大着呢,冷哼一声,坐是坐下了,却也不再理会朱重阳了,招呼了李明亮一声:“明亮哥哥,还有别的小零嘴吗?麻烦端过来堵一堵我的嘴,不然我等会忍不住又要怼人了。”
李明亮正在厨房张罗,闻言便端了一盘腌生姜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生姜,黄亮亮的脆生生的,咬一口,咯吱咯吱,又酸又甜,味道奇怪又叫人上瘾。
秀丽嘴里有了东西,果然就不再找那朱重阳的麻烦了,那朱重阳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都被温师远劝住了。
等他平静了下来,温师远才笑着开口:“真巧啊小傅同志,没想到你也在。”
“温队长原来也是本地人吗?”傅隽蓉对温师远印象不深,当时在医院苏醒过来,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后面抓毒贩子,也就打了个照面,算得上是个点头之交。
不过温师远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姓氏一样,说话温声细语的,有种春风化雨的感觉。
用后世的话来说,是有点苏的。
傅隽蓉对这样的男性是抱有天生的亲切感的,便笑着搭了句话。
温师远也笑:“不算本地人,我小姨嫁在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傅隽蓉了然:“那温队长可要好好尝尝本帮菜,很有名的,李大哥做得特别地道。”
被提到的李大哥,在后厨被油锅的嘈杂声掩盖住了听力,根本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话题里的人物。
最终还是温师远点的菜,上完菜他才发现,菜品比他点的多了两道。
正打算问问是不是店家看错了,就看到那个人高马大的大厨,摘下了厨师帽,对着傅隽蓉腼腆地笑笑:“蓉蓉,你和小妹们喜欢的这两道,不够锅里还有,吃完喊我盛就行。”
傅隽蓉感激地拍了拍李明亮的胳膊,温师远目光犀利,一下就看出来,这是典型的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不免有些感慨,看来傅隽蓉还是个抢手的香饽饽,也不知道他表妹哪里来的底气,觉得他一定可以把人追到手。
小孩子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席间傅隽蓉姐妹五个抱团说着悄悄话,时不时跟傅如意也搭上两句,温师远看着挺和谐的,没忍心打破这样的温馨,而一旁的朱重阳,还是气呼呼的。
时不时递一个眼刀子过去,好像傅隽蓉跟他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散席的时候,也是脚底抹油,直接溜之大吉,都不愿意等一等苏辞酒和温师远。
这老哥俩看着朱重阳远去的背影,无奈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他就是那个臭脾气,是好事也是坏事。”
“原则性太强,用来要求自己是好的,用来要求别人,就容易钻牛角尖。”温师远理性地分析了一下。
苏辞酒深表赞同:“看来我是好心办坏事了,闹得不欢而散,真是没想到。他跟蓉蓉不合适,还是算了吧。不过小温啊,你可以试试嘛,我家如意整天为蓉蓉的终身大事操心,你要是愿意,我也好交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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