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一个星期后,迈克尔恢复到了能清醒地会见拜访者的程度。由于我长期待在医院,他的主治医生在通知基金会后,又顺便来karr的病房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兴奋地跑到迈克尔的病房,却迎来他警惕的询问:“你好,小姐,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诶?”我因为惊讶而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当然没有!”
“那……请问你要找谁?”他困惑而疲惫地倚着垫高的枕头皱起眉,好像真的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就是你啊,迈克尔奈特?”我被他搞得也心虚地放轻了声音,生怕自己真的误入了和迈克尔长得很像的人的房间。
——不过会和迈克尔相像到这个程度的人应该也只有加斯了。要是现在在我面前的是加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走出病房。
我漫无边际地发散开了思维,迈克尔困扰地笑了笑:“抱歉,但我叫迈克尔朗。一定是因为那位奈特先生的名字与我一样,你才会弄混的。你要不要再去问问医生?”
——迈克尔朗。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迈克尔在改变身份和容貌之前的名字。
我不知如何回应,这时,迈克尔床头的手表滴滴响了起来,迈克尔嘟囔着“我干什么要定这个点的闹钟”,伸手去够手表。拿起手表后,他上下查看摸索一番,才按下侧面的按键,kitt的声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嘿,迈克尔,感觉怎么样?”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东西吧!”迈克尔手一抖,将手表甩到了地上,他惊疑地看看手表,又看看我,我顺势捡起了手表,撂下一句“那我去帮你叫医生,你可以问问他们”,随后退出病房,关好门,在门外重新拨打回去。
kitt瞬间就接了起来:“是阿比琳吗?刚才发生什么了?”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我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好确认自己正用来通话的是迈克尔的表。
“我之前告诉过你的,我接入了医院的监控系统,我一直在看着你们。”
——啊,对,他是说过,在实验室事故当天晚上。不过那时候我还没缓过神来,急着想从他口中听到安慰,所以根本没注意其他的。
一想到这一个星期以来我在karr病房里的陪护起居都被kitt收在眼中,我忍不住羞耻地捂住了脸颊。不过既然kitt问我发生了什么,他从监控应该是只能看到画面,听不到声音。我咬咬舌尖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了kitt我和迈克尔那短暂的交谈。kitt也讶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戴文他们正在往医院赶,我会尽快通知他们。在确认迈克尔的状况之前,先不要让他看镜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刚刚从重伤中恢复过来,还是不要太刺激他为好。”我同意了kitt的想法,又拨给karr,把这个变故也通知了他。过了一段时间,戴文、邦妮和斯蒂芬妮来到了医院,他们商定,让迈克尔还是朗时的女朋友斯蒂芬妮先去与她接触。
斯蒂芬妮担忧而忐忑地走进病房,她在里面待了将近十分钟,随后出来向我们肯定,迈克尔的记忆确确实实地回溯到了他改变身份之前,他以为自己还是警官迈克尔朗,还在追踪那起害他面部中弹的案件。斯蒂芬妮谨慎地告诉他,那起谭雅沃克案已经在他昏迷期间完美解决,善后完毕了。迈克尔则透露出,经历了这次濒死,他想要结束工作,与斯蒂芬妮一起平静地生活。
“既然这是迈克尔的认知与决定,我们也不能强求他立刻接受一个新身份,去办理同样危险的案件。”戴文面色沉重地说。“如果迈克尔不恢复记忆,我们没资格用迈克尔奈特的身份约束和要求他。”
“你是怎么想的呢?”邦妮柔声问低头沉思的斯蒂芬妮。
“如果要我选择,我当然希望迈克尔能够平安回到我身边。但你们不是还需要他吗?你们正在追查的这起事件还……”斯蒂芬妮的声音听起来犹疑不定,手指也不安地绕着发尾。
“我们还有一名外勤人员,暂时还能应付。”我想起了karr那痊愈效率惊人的身体素质。“按理来说,迈克尔出院后,应该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吧?不如就让他和斯蒂芬妮待在一起,看看这段时间他的记忆会不会有所恢复?”
“这是个办法,迈克尔就交给你了。”戴文叹了口气,轻轻将手搭在了斯蒂芬妮肩头。“我们先告诉迈克尔,医生在修复他面部时不知道他的原本样貌,就为他做了整容。基金会是在那起谭雅案解决后受益的组织,所以出资支持了他的治疗。”
“也好。让基金会在名义上还与他有联系,方便我们看望和监督他。”邦妮挤出一丝苦笑。“即便迈克尔奈特回不来了,迈克尔朗也可以重新成为我们的朋友。”
斯蒂芬妮微微向戴文鞠了一躬,再次走进了病房。戴文给基金会总部打了电话,通知工作人员调整日程安排,随后转向我,严肃地说:“这样一来,karr就要正式作为基金会的员工——目前唯一的外勤人员继续工作下去了。张小姐,你作为搭档可能也得继续留在他身边,不知道需要多久。你是认为这没关系,才同意如此安排的,对吗?”
“没关系。我父亲也说,为了感谢之前你们对我的照顾,会与奈特工业建立友好的关系……”我这几天没再联系父亲,也不知道他是否有所动作,只能模棱两可地客套着咕哝。
戴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张先生已经和我们沟通过了,我们也很感谢你们伸出了援手。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如果你们有涉险的可能,我们会派kitt代替亚当,随行保护你们。”
——kitt随行?开心是开心啦,但我总觉得他和karr一起行动反而更危险。而且防弹外壳算是商业机密,应该不能随便加到亚当身上。
我默认了戴文的规划。但直到半个月后,迈克尔在斯蒂芬妮如今的家里入住,我也带着痊愈的karr回自己家时,我才真正明白戴文所说的“伸出援手”究竟是指什么——当我和karr走进家门,看到那个站在窗边的灰白色身影时,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莱文实验室地下的那个怪异男子被安置到我家来了。
斯蒂芬面色如常地为我和karr把随身物品拎进屋,之后告诉我们,那是我父亲带回来寄住的特殊宾客,他没有名字,一般不理会人,但如果以祈使句请他帮忙,他都不会拒绝。
“先生说,二位知道这位特殊宾客的来历,所以不需要我多做解释。但是,我与他相处了几个星期,还是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的。”斯蒂芬笑眯眯地说。“奈特先生若是像上次来访时那样无事可做,可以与宾客先生下棋解闷。他从跳棋到西洋棋的技艺都十分精湛。”
“要不要打电话给基金会那群家伙?”待斯蒂芬离开客厅,去忙他平时的活计,karr从牙缝里挤出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把这家伙放在这里却又不告诉我们?”
——他说“我们”。
怪异男子的存在足够惊人,我的心思却落在了别的地方。我还记得karr如何对我和迈克尔恶狠狠地说出“没有‘我们’”,或许如今他真的把我视作了同伴也说不定。
“……可能是我父亲在向我宣誓他在这个家里的主导权。”我好不容易把注意力放回怪异男子身上,讪讪地说。“他直接把案件相关人安置到家里……可能是在告诉我,与基金会合作是他不容置疑的决定。”
“迈尔斯先生说他是为了保护你才决定和基金会合作的。”karr意味不明地沉吟。
“好啦,我有一个在乎我死活的爸爸很幸运行了吧。”我怕他再想到威尔顿,连忙把话题引走。“你就不好奇那个男人是什么吗?趁他在我们身边,我们也有时间,你可以去跟他交流交流。”
我一口气说了好几个“我们”,karr也没有表现出排斥。他发出“啧”的一声,走向仍站在窗边不知正看哪里、丝毫不理会我们在附近争吵的男子,主动搭了话:“嘿,来跟我下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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