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桑久璘提了只兔子,一条鱼回来,见顾浅流在打坐调息,桑久璘将猎物挂树枝上,又去捡了柴,生了火。
“你再不起来,就只能吃熟了,却不好吃的东西了。”桑久璘知道顾浅流能听到。
顾浅流果然很快收功,显然已经恢复过来,对桑久璘说:“我倒想尝尝你那不怎么好的手艺。”
“我准备工作都做好了,该我休息了。”桑久璘往树下一坐,“快去做饭。”
顾浅流只好去树梢取下只是昏迷的猎物,拎去水边杀掉。
两刻钟后。
“玄风剑侠是谁?”桑久璘啃着兔腿问。
“已经是一千两百年前的人了,”顾浅流在啃兔头,“我也所知不多,只知是当时江湖上十分出名的人物。”
桑久璘也不深究,问顾浅流:“你对《玄风录》有兴趣吗?”
“兴趣是有,”顾浅流答,“可那是你的传承,我不会探究的。”
“你探究也没用。”桑久璘是故意试探,但也是开诚布公,“那《玄风录》晦涩难懂,又没有纸笔,我哪记得下来。”
顾浅流见桑久璘又坑自己,默默撕下烤兔另一条后腿,不打算给桑久璘留了。
“不过,”桑久璘对顾浅流回答还算满意,“《玄风剑录》我记下了。”
“那你好好练,别负了玄风剑侠的传承。”顾浅流并无探究之意。
“你拿了人家的剑,”桑久璘指指烤鱼,让顾浅流分开,“怎么也算半个传人吧?”
顾浅流一边切鱼,一边提防:“我把剑还你。”
桑久璘拿了块烤鱼:“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能把玄风剑法发扬光大吗?”
“我尘缘剑宫剑法不弱于人。”顾浅流依然拒绝。
桑久璘撇他一眼,“我家传剑法还没练熟呢。”
顾浅流无奈:“或许你可以努力一下。”
“我这辈子都不想努力。”桑久璘毫无进取之心。
“好吧,”顾浅流叹气,“你想怎么样?”
“由你分担一下风险。”桑久璘起身,坐到顾浅流身边,“我掉下去的时候没想到下面有墓,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同一天还会有人进去。”
“那墓根本没人进去过,满都是灰尘,稍一注意就能看到我的脚印,火把烧尽的余温还在,还有那些老旧兵器上的缺口,空的兵器架……你能注意到我,别人也能。”桑久璘知道这世上聪明人从来不少,就算一时没想到,几个人一讨论一复盘,哪还能不明白?
“那些人一无所获,你又从别的途径离开,”桑久璘看着顾浅流,“除非你装死,他们迟早会找上你。”
“我不会提起你的。”顾浅流保证。
“嗯,我相信。”桑久璘点头,“地道出口的马蹄印,掉落的火堆,宿营的痕迹……我又戴着这么显眼的面具,或只凭江湖势力找不出我,但别忘了里面还有一个庆王,找出林久桑是迟早的事。”
“你可以卸了面具。”顾浅流脱口而出。
“也对……”桑久璘的手扶上面具,又松手,问顾浅流:“庆王不敢对绥靖桑家硬来吧?”
“应该不会。”顾浅流有些失望。
“其实你只要拖几天就好,”等回到荆琼,桑久璘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我把《玄风剑录》教给你,给不给庆王他们,你自己决定。”
“你不用这样。”顾浅流叹气,“交出《玄风剑录》,他们只会怀疑你私藏《玄风录》。”
“是你!”桑久璘道,“林久桑会消失的。”
“……”顾浅流无语,就知道林久桑要坑他。
“我没准备给你选择!”桑久璘霸气道:“听好了:玄,莫测也……”
顾浅流无奈倾听熟记。
桑久璘连背三遍,才问;“记下没?”
“记下了。”《玄风剑录》总纲不过百余字,前后有序,倒不难记。
“那行,”桑久璘起身,“我给你演练一下剑招。”去乌骓上取剑,“一共九招,至于准不准确,走没走形,你自己判断吧。”
顾浅流更加无语了。
桑久璘只演练了一遍半,演练第二遍第四招时,天空突然飘起了雨,两人只能先找地方躲雨。
“刚才来的路上我看到好像有破庙,”桑久璘说,“过去躲躲雨?”
“有吗?”顾浅流光顾着跟上桑久璘,哪有精力注意周围。
“先过去看看吧,总不能躲树下。”桑久璘上马,“麻烦你再跑一次了。”桑久璘驾马而走。
顾浅流无奈跟上。
那破庙距二人之前烧烤的地方不足半里,但其内灰尘遍布,牌匾早没了,里面供着的土偶只剩半截,完全分不出那是什么。
这破庙门缺了一扇,倒了一扇,少了半面墙,窗户不见了,屋顶也有破损,里面只剩缺了两条腿的供桌,屋里一大半漏着雨。
桑久璘牵着乌骓进了破庙,找了个基本没雨的角落。
顾浅流也跟进来:“还真有庙啊。”
“嗯,先躲躲吧。”桑久璘招呼顾浅流,“这儿雨少。”
顾浅流直奔供桌:“雨好像越来越大,升个火吧。”
“现在升火,万一雨下一天,晚上怎么办?”桑久璘问。
“要不我趁雨小,出去弄点柴?”顾浅流放下手中满是灰尘的供桌。
“不必,过来坐,”桑久璘脱掉少了半条下摆,又有些许水渍的外袍,铺到地上,“说不定一会儿雨就停了,等着吧。”又去乌骓鞍袋里掏出一件外袍穿上。
“好吧。”顾浅流走过来,也脱掉淋湿的外袍。
“要不,”桑久璘迟疑,“还是升个火给你烤烤?”
“不用了,不是很湿,”顾浅流说,“晾会儿就好。”
“介意穿黑衣服吗?”桑久璘又掏出一件外袍,虽小点,但外袍本就宽松,临时套一下没问题。
“倒是不介意。”顾浅流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中衣,也不怎么有碍观瞻。
桑久璘也不介意顾浅流这样,别说穿中衣,赤膊都敢看,只是毕竟时代不同,还是注意点好。
桑久璘将外袍抛给顾浅流:“穿上吧。”
顾浅流接住外袍,穿上:“你也过来坐吧。”
天色渐晚,雨越下越大。
“看来今晚要在这儿过夜了。”桑久璘看着破庙外越下越大的雨,起身去取帐篷。
“我出去弄点柴火……”
“咻”“嗤”……
“噫……”
“林兄!”顾浅流忙跑到桑久璘身边。
桑久璘低头,看到自己左肋凸出来的半截箭头,才反应过来——疼……
“林兄,外面有敌人,你先躲躲……”
“别去!”桑久璘抓住顾浅流的手,“扶我,上,上马……”桑久璘疼得不敢动。
顾浅流见有人靠近,却再无暗箭,抱起桑久璘,跳上马。
这次乌骓分外配合,并无躲闪,任凭顾浅流也上了马。
“走…带我走……”桑久璘挣扎着说。
顾浅流还没反应,乌骓已经窜出去了,正好躲过又一枝射向乌骓的利箭。
顾浅流只好一手抱紧桑久璘,一手抓住缰绳,以免被全速奔跑的乌骓甩脱。
外面的敌人正在合围,弓箭手只一人,两次都是射马,防止二人骑马奔逃,但第一次被桑久璘挡了箭,第二次又被躲过,遂收了弓箭,有人冲身阻拦,更有人骑马追赶……
乌骓左冲右突,冲开阻拦的敌人,冲进滂沱的雨里……
因大雨之故,乌骓狂奔一个多时辰,甩掉了追赶的敌人,还找到一个山洞冲进去躲雨。
此时,桑久璘已经发烧昏迷了。
箭还插在桑久璘身上,也避免了失血过多。
顾浅流抱桑久璘下马,将他安置一旁,此时乌骓已跑到洞穴角落,正甩落着雨水。
“乌骓,我需要给你的主人治伤,要取些东西。”
毕竟同行多天,顾浅流知道乌骓鞍袋中有药品纱布,也知道乌骓灵性。
乌骓“呼哼”一声,不再甩水,主动凑过来,将放药品的鞍袋凑到顾浅流身前。
顾浅流补了一句,“我先取一下帐篷。”
乌骓不耐烦地撇过头,又走了一步。
顾浅流取出帐篷,铺在山洞里,又把桑久璘抱到帐篷布上,才又去取药品。
桑久璘制过不少药,在荆琼时基本上都带着,但出远门,就只备了常用药品,统一的白瓷瓶,上面贴着外伤,消炎,风寒之类的字样。
山洞黑,又无物取火,但顾浅流内力高,目力强,可借微光视物,轻易取出伤药纱布,转身来到桑久璘身边。
先拿匕首将箭削头去尾,让桑久璘平躺在帐篷布上,这才为桑久璘解衣。
这一箭靠外,基本与肋骨平行,倒未伤到脏器,若非大雨,桑久璘未必会失去意识,但此时却无法阻止顾浅流了。
顾浅流脱到最里面,发现了铁片裹胸,还敲了敲道桑久璘怕死,若正面中箭,或可免了这伤,这伤正擦过这“护心镜”。
要取箭上药包扎,也得露出伤口,于是,顾浅流将裹胸提了提……
顾浅流带着几分慌乱,帮桑久璘包好伤口,正要胡乱合上湿衣,想起桑久璘滚烫的额头,不敢再替桑久璘换衣,只能耗内力将其湿衣烘干。
又去鞍袋取了贴着“高热”字样的瓷瓶,及几件衣裳,从瓷瓶中取出一丸喂给桑久璘,又将衣服裹在桑久璘身上,才躲得远远地调息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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