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谢祈横给她补课?
夏桉真的想象不到这副场景。
“那你怎么复习?我自己来吧。”她假装担心实则找借口。
谢祈横掷地有声:“我不复习。”
说得理直气壮。
吴钧豪幸灾乐祸,巴不得赶紧把夏桉弄走:“横哥,交给你了!保重!”
终于撵走一个令人头大的。
谢祈横问了几个问题,根据夏桉的情况,决定从初中讲起。
两天时间最多教完所有理科,还是在不休息的情况下,而语文、英语就由她摆烂。
夏桉的理念就是:文科学不学都一个分。
先从初一开始复习。谢祈横大概讲述了重点,然后拿了套题给夏桉做。
她扫了眼,不难。更何况她初一是年级前几,这种基础题不在话下。
与此同时,对面的赵诺也投身于数学题海中,眉头紧锁。她写题时习惯咬笔头,题没做出来,反而笔头收获了一道道牙印。
相比之下,夏桉就顺利多了,笔尖触纸,沙沙作响。流畅地写完全部,中间没停过笔。
谢祈横以为她是瞎写的,毕竟她连草稿都没用,速度还这么快。
数学一百五十分,平时她只能考十分,也就是蒙对两道选择题。
写完后,夏桉自信地交给谢祈横。
这是她近几年来,答得最满意的卷子。
谢祈横在对答案。卷上的字龙飞凤舞,同时正确率让人目瞪口呆——
全对。
就凭这些,考试怎么着也不可能只有十分。
夏桉得意地问:“怎么样?”
“都对。”声音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哑。
吴钧豪也不可思议:“你确定是全对?”
由于太过惊讶,后半句“而不是全错”被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
谢祈横盯着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是为了验证猜测,他又挑了几道很难的题,内容都是初一的,没有超纲。
这回,她写得比刚刚慢,但也挺快。然后一脸淡定地看着谢祈横全打上勾,似乎早就知道会全对。
“你考试为什么只有十分?”按道理来说,一百分不成问题。
“因为不会。”
可这叫不会?
谢祈横推测夏桉可能是初一学得比较好,于是又找几道高中的题,需要运用初中知识。
五分钟后,她原封不动地交回来。
其中一题需要用到初二上册的知识。她把那一步写了出来,后面就不会了。
他发现了——截至初二上学期的东西,她基本能全对;而后面就一无所知。
可就算退步,前面能学得这么好,后面也应该不差才对。
她前期的成绩不比他差。
但知识始终停留在了初二。
就好像被凭空挖去了一段记忆,绝唱之笔戛然而止。
“夏桉初中开始时,成绩好像挺好的。”赵诺说着,翻了页书。
“哦?”谢祈横眯着眼。
他感觉赵诺知道些什么。
夏桉终结了话题:“没事。”
别来探究我了。
人就是这样,虚伪又庸俗,渴望别人探究自己又害怕被看到更多。
那一刻,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看见过去的种种经历,
看见自己在悲喜中反复切换,最终窒息而亡。
像一片枯叶,被风吹雨打地飘零在一个失重的时代。
夏桉的态度很明显,不想让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其他人也不好继续问,精力重回到书本上。
谢祈横大概了解了她的掌握情况。初三内容考得少,他一笔代过,重点讲解高中题目。
缓了几分钟,夏桉又回到刚刚没心没肺的样子,手中的笔不停地挥霍。
她在画饼。
“你在干什么?”他对她的行为艺术感到不理解。
“我饿了……”夏桉微翘的刘海垂下,侧面看像个括号,“需要画饼充饥。”
他对照着她的话,又看了看纸上圆滚滚的不明物种。
……这是饼?
赵诺也附和:“我也好饿!”
夏桉带的零食早吃光了,一般咖啡馆的柜台有小点心。
赵诺使唤她:“你去前台看看有没有吃的。”
她不满:“为什么是我?”
“我没带这个。”赵诺用大拇指搓了搓食指,做“钱”的手势。
“那吴钧豪呢?”夏桉昂起高傲的头颅。
“桉姐,我没钱啊!”为了证明,吴钧豪直接把口袋反掏出来,里面空空如也。
“涉及到钱的东西别问我噢。”
瞧这脸皮厚得,夏桉都自愧不如。
夏桉只好去前台,最便宜的小蛋糕是十元。她无奈地掏出蓝色小钱包,万分不舍地将一张蓝色钞票递出去。
她刚离开,谢祈横就从赵诺那儿打探消息:“你知道夏桉之前的事么?”
“不知道。”她摇头,“我只是听说她之前成绩很好。我刚认识她时,她就这样了。”
其实赵诺听说过一小部分。
但她不清楚夏桉和谢祈横到底是什么关系,不敢贸然告诉他。
她怕谢祈横报复夏桉。
“渝水中学?”他想起之前的帖子。
“你怎么知道……”赵诺不小心说漏嘴,后知后觉地捂嘴。
谢祈横这个人很聪明,无论你说什么都骗不过他。而且他很狡黠,经常看似无意间引导你中套,而你自己还浑然不知。
这就是说他可怕的原因。
随便一问,就能轻轻松松地把话套出来。
“还有呢?”
既然已经暴露,赵诺不再隐瞒:“我只听说她以前……是渝水中学的,具体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这时,夏桉拎着草莓蛋糕回来了。两个女生对半分,上方分别有一颗草莓。
夏桉还沉浸在痛失十块钱的悲哀里,无法自拔。
“哎哟,不就十块钱嘛?”赵诺叉起蛋糕,吞掉顶端的草莓。
她是不在乎有什么,可夏桉在乎,十块钱都能吃碗面了!
夏桉不禁沉思,自己什么时候连碗面钱都要犹豫不决了?
接着掏出手机,打电话问夏铭扬借钱。她和夏铭扬现在的界限划分明确,只能借钱不能要钱。
手机“嘟”了两声接通。
然后,她听见出自夏铭扬口中的格外凄惨的故事。
“你搁这讲故事呢?”她也卖惨,“我都吃不起饭了,你兼职的工资借我一点呗。”
“姐!我也要吃饭啊!”他仰天长啸,“我边上学边兼职,你还找我要钱!我怎么这么惨呐!!”
夏铭扬以极其尖锐的叫声,夸张地叙述了他那悲苦交加的生活,以及如何用一百块吃一周的凄惨。
“傻逼,别叫了!”夏桉耳膜几乎炸裂。
夏铭扬奋起回击:“你才傻逼!你全家都傻逼!”
她开了扬声器,一个字一个字地入耳,围观的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可夏桉竟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跟着怼:
“你全家才傻逼!”
三人:“……”
最终,夏铭扬先撑不住了,以上课为由挂了电话。
夏桉赢得了战争,蹦哒着凯旋归来。
“你是不是忘了,你和他其实是一家的……”赵诺憋着笑提醒。
“啊?”
夏桉稍加思索。
好像是的哦。
所以她刚刚一直在骂自己?!
都怪夏铭扬把思绪带偏了。
“你和你弟脑子都不好使。”吴钧豪鄙夷道,又指向赵诺,“她也是。”
“放屁!”赵诺无辜躺枪,和夏桉一唱一和。
眼看三人又要陷入斗嘴之战中,谢祈横催促夏桉:
“不吃东西就继续。”
夏桉这才发现蛋糕还没吃。
蛋糕含的奶油较多,赵诺怕胖,一个月最多吃两次。
而夏桉没有这种顾虑——她是许多人羡慕的不胖体质。
解决了饥饱问题,她看了看时间:九点四十。还有二十分钟,用来背英语单词。
夏桉很久没背过书了,不禁有些生疏。长长的睫毛垂下,宛如撒下的投影。
上一次学习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的他们,低头是题海,抬头是前途。
深夜的挑灯是她骄傲的资本,也是她永不落俗的篇章。
劳累了一天,赵诺回家了。夏桉打算去酒吧放松放松,谢祈横送她过去。
“怎么突然想起送我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薄红的唇角似笑而非地挑着。
谢祈横不冷不热道:“神经病。”
啧,又骂她。
月色汹涌,花影婆娑。
谢祈横坐在吧台喝酒。烈酒入喉,浑身上下都在宿醉。
不是因为酒,而是因为身旁的女人。
贴身的黑色长裙勾勒出夏桉优美的曲线,极好的身材淋漓尽致。
她才是这世上最烈的酒,瘾在喉头,不死不休。
她喝醉了,非要去蹦迪,转身就被人海淹没。
果然还是酒吧的氛围更适合她。
她几乎要与它融为一体。
或许是醉了,今晚夏桉蹦得很疯,笑得癫狂,疯得忘乎所以。
理智和欲望撕打着,贫瘠的内心早已遍布泥泞。
一头金卷发别有韵味,细眉朱唇间尽美艳。
风情万种胜过莺莺燕燕。
张扬热烈,冷傲潇洒。
而谢祈横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搁别人那儿蹦什么蹦?
还蹦得那么疯。
“夏桉,过来。”他冷硬着嗓音。
她真的过来了。
然后从口袋掏出烟盒,弯下脖颈,咬了根叼在嘴角。
打火机“啪嗒”一声蹭响,蓝色的火焰于瞳孔中闪烁。
寂寞的夜终于有了烟火气,夜色与蓝光交替。
她笑得永远那么放荡不羁、蛊惑人心。
看悲剧喜剧昼夜更替,看世间繁华衰败。
夏桉昂头佯笑:“怎么啦?”
她天生就能勾人心魂。
谢祈横也是这么觉得的。
——像夏桉这种祸世妖女,放出来就是迷惑人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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