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里多了个女师爷,众人都觉得分外新鲜。

    师爷是知县亲选之人,不需要通过朝廷选拔,李慎上任后就只有寒山一个师爷,主要帮他打点县衙的事务。如今又添了一个周师爷,专门协助他处理县衙的案子,寒山就可以分出些精力去忙别的。

    前些日子李慎看中徐成为人正直仗义,便新收了他为衙役。紧接着给县衙立了新的规矩,处罚了三五个人,县衙如今风气好了许多。众人都见识了新来的知县是个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的人,再也没人敢像之前那般怠慢。

    谁说这个新知县是个不谙世事的软柿子,他们之前对知县那般忽视,心里都惴惴的,可好久也没见知县大人跟他们算旧账,平日里更是赏罚分明,对于知县大人都生出几分好感。

    不过是混口饭吃的差事,谁愿意还额外为了知县和县丞的争斗再去花心思,而这位县丞也并不是个太过于大方的人。

    县衙有了规矩,各人都分工明确安心做事,县衙的氛围一时都轻快起来。

    寒山在外头等了许久,好不容易等到李慎将人都打发走,递上一封信道:“家中来信了。”

    李慎眉头一跳,立即接过展开,几行字后眉头微皱,他将信递给寒山。

    寒山迅速看完,疑惑道:“大人,这是另有安排?”

    “你也看出来了?”李慎本就有些疑惑为何让他来凤城这么个地方,不可能单纯为了让他体验生活做此安排,但若是有其它事情,这便合理多了,只是凤城这么个地方,究竟有何隐情。

    “莫非和邢骏有关?”李慎猜测,若只是凤城的问题,那便找州刺史便能解决,何须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让他来,要么便是邢骏靠不住,要么便是邢骏牵涉其中。

    “赵大人,不好了,有人闯县衙。”徐成的声音老远传来。寒山将信收起,迎了出去。

    寒山:“出了什么事?”

    徐成:“外头有个女人,带了几个护卫便闯了进来,没人敢拦。”

    李慎换了身便装走了出来,声音凉凉:“没人敢拦?魏县丞呢?”

    “在家。”

    李慎只略一想,便明白了这女人什么来头。敢闯县衙对知县公然叫板的,那便只有可能是姚家那位刺史小妾了。

    “这是姚庆祖的妹妹,邢刺史的那个小妾?”寒山不亏是跟了李慎十多年的人,一猜便中。

    李慎冷笑一声:“还能有谁敢这么大阵仗闯县衙。徐成,你去将魏县丞找来,让他自己去解决,我和寒山出去一趟。”

    李慎收到的家书上的会面地点是一间道观,名为乘风观,在凤城北面的山腰上。

    他像模像样地摇出一支签,本不在意,可看见内容的一瞬不由得眼皮一跳,甲丁,下下签。

    还真是有些背,那么一百只签,下下签也没几个。

    “这位道友,求什么?”一年轻的道士大约见多了抽下签的,不急不缓问。

    李慎没好气道:“家中来信,无所求。”

    那位道长看了李慎一眼,笑道:“足下既然无欲无求,还有何畏惧,不如贫道帮您详细解解这支签?”

    李慎抬眼问:“你?”这便是让他来寻的接头人?

    “遇上便是有缘,请。”道长手一伸,便引着李慎往后面走去。

    李慎和寒山被引入一间内外相连的静室,寒山守在外间,道长和李慎进入内间。

    “属下拜见卫王。”那道长却是行了个军人的礼。

    李慎:“说吧,父亲有什么信令?”

    道长答道:“属下林笙,是陛下派来保护王爷的人,从王爷入凤城便一直在此地,若是有紧急情况或是消息要传,王爷可派韩侍卫来此地联络。”

    李慎听了这话,更是好奇到底派给他什么任务:“还有呢?”

    林笙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双手递上:“请王爷过目。”

    李慎打开密信,速速看完,掏出火折将其焚烧殆尽,面上没有流露丝毫情绪。“你们有几人?”

    “这附近有四人,这几人不会靠近县衙,一旦王爷外出,这几人会轮流保护您。”

    李慎看了一眼案上的签筒,犹豫片刻拿起再摇了一次。

    噼啪一声,一支签掉了出来,林笙立即捡起,看了一眼,嘴角不由得耷拉下来,硬着头皮递给李慎,他可算知道为何李慎要摇签了。

    戊戌,下下。

    李慎两眼一翻,今日可是倒了什么霉。

    林笙道:“王爷,所谓否极泰来,想来便是如此。”

    李慎哼笑了一声,将签递给他道:“那你来解解。”

    林笙拿过签认真琢磨:彼此家居只一山,如何似隔鬼门关。日月如梭人易老,许多劳碌不如闲。

    “王爷,此签也正应了您如今在凤城的困局,人非一心,可求破局之道。”

    李慎不置可否道:“若是求姻缘呢?”

    林笙脑中八个字闪现:同床异梦,各怀异志。好在嘴比脑子慢了一拍,噎了许久没答话。

    李慎看了他一眼,虽说是暂时在道观伪装,可还挺上道。他哼笑了一声:“等回了洛阳,我帮你谋一份太史局的差事可好?”

    林笙脸上赔笑道:“王爷说笑了。”赶忙接过那支下下签插回签筒,他在洛阳经常能看到卫王,只是卫王不曾注意过他。

    寒山在外间将内间的对话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一直忍着笑。“主子,这位林笙是陛下亲卫中的一员,连他都被派了来,是有什么艰险的任务。”

    二人步行而来,此时走在半山腰上,附近没有人,可以随意交谈。

    李慎这才说起皇帝让他来凤城的真实目的,是怀疑邢骏养寇自重,需要他来暗中调查。

    寒山恍然,他也想起了六年前,泗州发生匪患,朝廷拨付了款项专门用于剿匪,邢骏将横行了几年的土匪压制住,得到朝廷的信任和重用。接下来几年,泗州零星会有匪患发生,但因为邢骏在此,都没翻出大浪来。

    如果这几年的零星匪患,都是邢骏的计划,那还真有可能,毕竟他这些年仗着剿匪得了不少好处,每年钱粮专款拨付,且得了文武兼备悍将的美名。

    李慎今日也才注意到一事,他来到凤城这些时间,没有发现匪患的迹象,而既然让他来凤城,那这里一定是匪患最严重之地。

    寒山往深一想,若是为了查此事,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引起邢骏的注意。可他们一来便办了姚庆祖,算是被邢骏记了一笔。

    李慎突然道:“父亲身边真是什么人才都有,林笙卜卦解签像模像样。寒山,你也学点儿别的。”

    寒山:“……”

    凤城县衙内。

    徐成见李慎和寒山回来,立即将邢骏小妾姚氏今日的情况告诉二人。那姚氏在县衙里闹了一阵,将魏县丞和赵知县都骂了一通,最后还是魏县丞将她请去了城里最好的酒楼客栈才将人送走。

    李慎只嗯了一声,丝毫不在意姚氏说了什么,却问了另一个问题:“徐成,凤城一向安定吗?”

    徐成不知他问的什么,只得答道:“还算安定,前任知县虽说没什么作为,但因为县里人日子过得还成,所以也没什么大事。”

    “没有匪患吗?”

    徐成想了想:“有,前些年闹得厉害,邢刺史缴了几次匪后,便也安生了。”

    李慎与寒山对视一眼,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他院中环视一圈,问起周雨微的去处。

    徐成道:“周师……爷,刚才带了两个差役去了西边的明义街,有人报似乎丢了东西,周师……爷跟着去瞧瞧。”他还是没习惯对周雨微的称呼,每次说到师爷二字都得卡上一卡。

    李慎看了眼滴漏,对寒山使了个眼色,寒山立即领会,出门就往名义街去。

    明义街在凤城西头,说起来已经远离城中心繁华区域,这里有一片作坊,白天人多,天晚了便没几个人,此时离太阳落山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报官的是一家专门生产手工艺品的作坊,丢的是一件小巧的鎏银的熏炉,这个东西不算名贵,在洛阳等大些地方属于寻常物件,在凤城凡是有点家底的人家都能用得上。

    但周雨微认得,上面的缠叶纹是今年流行的新花样,寓意今年养蚕织丝取得丰厚成果。掌柜的接了新活,按这个熏炉制出不镀银的模样,定然在普通百姓中销量甚好。可那个镀银的样本熏炉前天夜里却不见了。

    这本是个小案子,若是外人偷的还得劳师动众查找一番,若是自己人干的,就更简单了。

    衙役刘长英将报案人家的墙头、大门都细细查探一遍,没发现有人翻墙越户的痕迹。

    衙役宋常走访了附近的几户人家,也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

    周雨微点点头,丝毫没有觉得诧异,监守自盗是惯常发生的事。她问掌柜的:“之前还丢过些什么东西?”

    掌柜的回想一番,道:“还真有,但因为都是些不值钱的小东西,再加上偶尔会拉乱放错,也都没太在意。”

    周雨微:“还请掌柜的将往日你觉得可能丢失的东西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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