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忽然,从金銮殿内室传来一声高喝,一人掀起内室的层层帘帐,缓步走了出来。
那人身着夜宏宫太监服的深色服饰,面色苍老,刘长庚看去,正是那个失踪的老太监!
那老太监左手高举起怀中的一块黑布,右手将黑布扯掉,高声叫道:“刘长庚!你瞧这是什么!”
他手中举起的,是一条胳膊。
苍白没有血色,上面套着半截斩断的衣袖,断口处还在滴血,看来刚是从人身上砍下来没多久。
那条胳膊上却只有四个手指。刘长庚的眼睛倏然紧缩。
芸儿的事他只给裴渊一个人提及过,难道是裴渊泄露了他的计划?
裴渊却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位太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他想起来了,是在右相府见过!
“我知道了,他是右相的人!”裴渊恍然大悟。他想起来了,那日他与刘长庚离别后,心中烦闷,却被右相叫走,品了一顿美酒,似乎有些醉意,即刻便清醒了,他也没有多想,便告辞离开了右相府。如今想想,他酒力极好,怎会有短暂的昏沉,定然是那酒里有问题,右相怕是已经从他嘴里套出了什么东西。他满腔愤怒地问道,“右相!右相在哪里??”
刘长庚扫视四周,早没了右相的影子。先前在金銮殿内议事,右相还在场,定是在慕容复遣散大臣预备上朝时,偷偷溜走了。
刘长庚此刻却顾不得追查右相的下落,他看着殿上那位老太监,冷声道:“芸儿还活着吗?”
“当然。但你要是不照我说的做,她必死无疑!”那老太监狠声道。
“你要我做什么?”刘长庚极力忍住不上前杀了他,沉声道。
“我要南方军虎符!还有,你自斩双翼,交出金羽翼凝成的金珠!”
“绝不可能!”赵武鸣大吼着,就要上前杀了他。
刘长庚却一把打下了赵武鸣的剑,要他不要靠近。
那老太监瞧他动容,立刻又道:“刘长庚,我家大人知道你无心争夺帝位,如今他不正给了你一个机会么?正好让你脱离黑羽翼族人的身份,从此和你的家人团聚去。”
刘长庚沉默半晌,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人,他认出来了,这里面还有些独孤山庄的弟子,“你保证不杀这些人。”
“我家大人说到做到。还有你娘,自会送你们团聚。”老太监立刻道。
刘长庚低头沉默了半晌,赵武鸣立刻道:“刘长庚你这个蠢货!万一他骗你呢”
“万一是真的呢?”刘长庚叹了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他周身渐渐泛起金光,逐渐越来越强烈。赵武鸣愤怒地大喊着:“你敢这么做,老子就和你绝交!绝交!你这个蠢货!”
刘长庚没有理会他,依旧闭着眼,那双巨大夺目的黑色翅膀逐渐成形,闪着夺目耀眼的金光。
“什么?金羽翼!黑羽翼族的血脉果然未绝!”殿外的大臣们看着金銮殿内夺目的金光,惊呼道。
时隔二十年再此见这神圣的金羽翼,有些前朝老臣不禁流下了激动的眼泪。
“金羽翼重现!还不拜迎!”有人高声道。
人群中年老些的大臣立刻跪下身去,怕亵渎了这神圣的一幕。有些年轻些的,还未知多年前黑羽翼族的跪拜仪式,仍傻站着,却被一旁的老家伙们拉着跪下身去。
那金色的翅膀刚刚成形,却又在主人意志的逼迫下逐渐模糊成一团金光,慢慢从身体上抽离。
原来割离翅膀的感觉是这样痛苦。刘长庚咬牙忍着,额头已疼出了冷汗。
“长庚!不要!”刘长庚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撑开眼帘,只见微微满头大汗,正朝金銮殿方向奔来。
“他在骗你!芸儿她已经死了!”微微大喊出这句话,却被不知情况的侍卫拦在外围,只能在原地拼命地大喊。赵武鸣立刻挥挥手,示意士兵们莫拦着微微。
这句话让刘长庚脸色煞白,他在满怀慌乱与震惊中抬头,看见面前老太监那气急败坏的眼神,立刻便知,微微说的是真的。他忽而觉得双腿发软,倒退两步,差点没稳住身形。
那老太监知道败露,趁着刘长庚出神,立刻不顾一切抄起身边的一把刀,朝他捅来。
刘长庚感受到迎面的刀锋的冷光,再抬头,眼中已是熊熊怒火。他周身的金芒忽又变强,未完全割离的金芒重新融回体内,金色的翅膀再一次凝聚成形。
那人的刀就快要插进身前人的胸膛,却在那强横无比的金芒下,瞬间融成了一滩银灰色铁水!
那人握着仅存的木质刀把,满脸震惊。
身边的士兵立刻反应过来,射出□□,将那人击毙。
一霎的寂静。
刘长庚站在原地,一时还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一切。
忽而又听微微一声惊呼:“小心!”
众人只见一旁默不作声、被南部军看住的慕容复忽而暗自扣动手上的墨绿色扳戒,一枚尖锐锋利的银针正急速朝刘长庚后背射来!
那银针不知为何,能穿透金羽翼强横的金芒而不被融化,眼看就要射入刘长庚心脏!
微微不顾一切地扑来,用自己的身子一挡,那银针擦着她的胳膊飞过,最后插进了一旁的柱子上。
刘长庚赫然回头,已明白了一切。
难怪金羽翼强横,却仍被慕容复屠杀殆尽,原来他早就研制出了专门抵挡金羽翼力量的兵器。多年前黑羽翼族最后一代君王,也就是他的亲生父亲,在金銮殿暴毙,只怕也是死于他手上的扳戒!
刘长庚回头,目光一列,身前那人只觉有耀眼的金光闪过,再回过神来,只见刘长庚已伸手,狠狠掐住了殿上稳坐的慕容复的咽喉。
他低头,看见慕容复手上墨绿色的扳戒,只怕他已经用这暗器杀了不知多少金羽翼族人。
慕容复被他勒住咽喉,满脸涨红,却依旧保持着泰然自若的神色,“你倒是命大,竟然没能杀死你!”
刘长庚冷眼看着他,手越勒越紧。起初他还不想杀掉慕容复,觉得留着他还有用。可如事到如今,他非得亲手杀死这个残暴冷血的奸贼不可!
“你……尽管杀死朕……自有……后来人!……哈哈哈!”慕容复被勒住脖子,眼珠暴起,舌头伸出,面色涨红,形容狰狞,却还是抽搐着身子,似乎是在狂笑。
刘长庚一直勒着他的脖子,直到把他的头颅快要掐断了,才松手,任那具狰狞的身子瘫倒在地。
此时刘长庚也满手是血,满身是伤,看着满殿横尸遍地,心中恶心厌恶至极。他躬身将芸儿的断臂捡起来,用黑布包好,再站起来时,却踉跄了几步,险些又瘫倒在地上。
微微跑上前,知他心里难受至极,从背后抱住他,已经泪流满面,“长庚,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芸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刘长庚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他勉强扯出一抹笑,“不怪你。”
他忽而想起什么,立刻抓着她的手,果然看见她手上被银针划过一道血痕。他不由得皱眉道:“微微,那枚银针上怕是猝了毒,得立刻去处理伤口。”
刘长庚心中默念,那双金色翅膀旋即幻灭不见,他拉着微微,慢慢走出金銮殿,却见殿外满朝大臣地跪了一地。
一众大臣们抬头,看见黑羽翼唯一的血脉竟然是同朝为官的左相大人,都满是惊愕,面面相觑,不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羽翼嫡系血脉在此,还不恭迎新主!”赵武鸣见势,高声道。
他知道时机不可错失,便当先一步,以自己南部军统帅的身份,单膝跪下,朝刘长庚一拜。他身后的一众南部军也齐齐躬身跪下。
朝中绝大多数前朝旧臣都心中狂喜,只有少数不愿任他为主。可这些少数人也管不了其他人恭敬地伏在金銮殿前,朝大殿前缓步走下的那人沉声恭贺:
“恭迎黑羽翼归来!吾皇万岁万岁——”
刘长庚看着身下的官员们,听着响彻夜宏宫的“万岁万岁万岁”,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荒唐可笑。
皇宫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地方,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他抬头,朝远方看去。经过这么一连串的变故,早朝的时间已过,此刻太阳已高悬,阳光打在夜宏宫大殿顶的琉璃瓦,折射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宫殿都笼罩在神圣的太阳光辉下。又是美好的一天,
微微紧紧抓着他的手,试图给他一点安慰。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阳光下,消失在金銮殿前,消失在一众大臣的视线里。
……
“赵大哥,接下来怎么办?”独孤山庄也有些弟子随着赵武鸣来到了夜宏宫内,此时见二哥默不作声离去,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武鸣看着刘长庚的身影,也知道他心里难受,幽幽叹了口气,“怎么办?由着他去吧。剩下的的烂摊子,还得我这个做大哥的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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