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庚先是立刻找来郎中,让他瞧了瞧微微的伤口。那郎中却说微微只是划破了皮,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他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却毕竟也是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将芸儿的尸体从出宫去的密道里带了出来。
芸儿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西北,如今死在帝京,孤零零的没有个着落,刘长庚便将她的尸身火化了,打算日后将她的骨灰带回西北安葬,魂归故乡。
之后的三天,微微看着他自那日之后就再没有踏入过夜宏宫和丞相府半步,只是一直待在独孤酒楼里,也不与人说话,也不理夜宏宫之事,甚至没有多少悲伤或愤怒的神色,只是颓然坐在屋里,看着桌上的骨灰盒,慢慢的喝下一杯酒,又一杯酒。
微微在门外站了许久,却不知该怎样安慰他。
微微见他又端起一杯酒仰头灌了下去,她靠在门栏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那日和凝风交手,也浑身是伤,微微还一直没给他处理过伤口,他却一直这样闷头喝酒,这怎么行呢!
微微一咬牙,推门冲了进去。
刘长庚正端着酒杯,神色倒是平静,也不管屋门是不是被人推开了,也不关心谁进来了,只是自顾自的坐在酒桌前,对着骨灰盒喃喃说着什么。
“娘,你放心,我一定带你回家乡去,我知道你不喜欢帝京。”微微听见他低声说着,声音轻得像是秋日的落花,“你这个时候,该见到爹爹,还有阿回了吧……”
“这样也好。”他甚至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我在阴曹地府里再给你们添晦气,想必日后你们一家人可以团……”
刘长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微微愤怒地堵上了嘴巴。
微微一把扑到刘长庚身上,用自己的双臂紧紧抱住住他的肩膀,同时,将自己的唇狠狠压了上去。
她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一颤,但她没有看见他此刻的神情,因为她已经闭上眼,把整个人都沉浸在这旖旎绵长的温热里。她将自己心中的悲愤和怜惜、懊恼都化在这浓烈的吻里面。她感受到他唇齿里浓烈的酒香,似乎也有些苦涩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怜惜,让她沉醉,让她痴迷。
她用自己的唇齿吮吸着他的气息,想把他满腔的愤怒、无奈都吸进自己肚子里。毕竟,两个人分担忧愁,总比一个人默默承受要好过些。
良久良久,她才慢慢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长庚,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芸儿若是听到了,一定会把你揍扁的!”微微看着满脸震惊的刘长庚,他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原本如玉般白净的脸上也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
“他们都在天上祝福你,用自己的生命来祝福你,期盼着你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你知道吗!”微微晃一晃他的肩膀,认真地道。
刘长庚此刻忽然觉得酒劲上来了,微微刚才的那一记强吻就像引子一样,把他的酒意全都引了上来。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也不知道喝醉酒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头昏脑涨,觉得胸腔里有一团火在燃烧。他撑着眼睛,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好一会,才勉强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冷静。
可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说出的话已经不冷静,不受他控制了。
他笑了一笑,平声道:“微微,你说得对。”
微微一喜,赶忙又道:“长庚,你听话,酒是断不能再喝了。赶紧让我给你身上的刀伤处理一下。”
微微赶紧拉他起身,想把他拉出酒楼去,让他离一切与酒有关的东西都远远的。
刘长庚却忽而有些慌乱了,他用力一拉,微微又被他拽回了怀里,微微只听见他的声音软软糯糯的,甚至有一丝乞求,“你不要走。”
微微立刻道:“我不是要走,我是要带你也去处理伤口。”
刘长庚却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呆呆的,眼睛也茫茫然没了先前的清明,看来是醉意上来了。
微微看他好一会儿都没回答,有些无奈地道:“你听清了吗?”
刘长庚听了这话,歪头想了半天,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你刚刚说什么?”
微微顿了顿,忽而咧嘴笑道:“我刚才是说,我不走。”她将这个喝醉酒的人揽在怀里,忽然觉得他此刻就像小孩子一样可爱。
“长庚,你放心,虽然他们离你而去了,可是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虽然你没有了亲人,可你还有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朋友、知己,爱人。不管以后还有什么困境险途,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微微拖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像是在发誓一样。
刘长庚用脖子费力地撑着脑袋,眼睛似乎有些湿润了,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他看着微微,觉得她今日有些奇怪。怎么奇怪呢?对,平日里她总是开开心心的,时而犯傻,时而又有些聪明,可今日她却又多了一分霸气的气质。她霸气的宣誓要永远陪着他,霸气的用唇堵上他的嘴,霸气的要他不要悲伤,霸气的把他从绝望的深渊里拉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头晕乎乎的,说出来的话也全不经过大脑控制,他道:“好,微微,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睡觉了,你不会也走了吧……”
他之前喝了太多酒,又好几天没休息好,此刻终于支撑不住,嘴里的喃喃声越来越小,逐渐闭上眼,靠在微微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微微看他睡着,长长的睫毛在眼帘投下一片阴影,她一直看着他,看他在睡梦里还皱着眉,时而低声喊着“爹爹”、“娘亲”……竟真如小孩子一般。微微轻轻抓着他的手,让他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此时正值傍晚,他醉酒昏睡,她却还没有睡意,就这样抱着他,坐看窗外金色的夕阳缓缓流淌进窗户,又一点点黯淡下去。
深夜的时候,刘长庚终于晃一晃尚且昏沉的脑袋,睁开眼坐起身。
微微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道:“这大半夜的,你醒的可真是时候。”
刘长庚见自己竟然躺在微微怀里,一时惊异地坐骑身子,闭着眼想了想傍晚的事,只觉模模糊糊,全是些零碎的片段。
“微微,谢谢你。”刘长庚此刻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沉声道。
“一句谢谢就完了?你可知你白天发酒疯,还强吻了我呢!”
“咳咳咳……”刘长庚用力回想,似乎微微有冲上来的堵住自己的嘴?难道是自己记错了?莫非是自己做梦梦见的?
他有些不自在,眼神往四处乱飘,忽见微微身边有一个手帕,里面似乎包着什么东西,便赶忙转移话题问道:“微微,这是什么东西?”
微微一看,是芸儿送给她的银手镯,应该是无意间从袖子里掉了出来,便赶忙打开手帕,道:“是芸儿给我的。”
刘长庚拿过银手镯摩挲着那熟悉的纹路,久久没有说话。
微微想了想,道:“长庚,你看芸儿死后身上什么也没有,就把这个手镯也一起陪着芸儿入土吧,这样她一定会开心的。”
刘长庚却摇摇头,把那银手镯轻轻套进了微微手腕上,又见那手镯似乎有些大,便稍稍用力,将那手镯捏紧了些,如此便可牢牢戴在手上了。
“我娘都把它送给你了,你怎么又要还回去呢?”他的语气有些不满。
“我不是这个意思!“微微赶紧道。
“微微,戴上我娘的东西,你可就是我刘家的人了。”刘长庚看着她纤细的手腕,低声道。
“啊?”微微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一时惊喜,竟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吗?你还是放不下那个李大哥吗?”
“什么?”微微却一时无语,他怎么知道李大哥的事!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怕你不愿意。”
刘长庚笑了,“微微,你方才不是很彪悍吗?现在怎么又不自信了?”
微微却又叹了口气,“长庚,你这下怕是要成了夜宏宫的主人了……听说帝王都是三妻四妾的。而且,帝京的漂亮女孩还是挺多的。”
刘长庚却似乎认真的点了点头,“微微,你也是去过妓院的人了,想必很有经验?”
“我那次实在是想不到别的办法了。“微微汗颜,想不到他还记着这事。
“微微,这么久了,你的整个身子我从来没看过,你却先叫那个老色鬼看了去。你说,这合理吗?”刘长庚黑着脸道。
“可我一个姑娘家,又不像阿元会武功,我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呀。”微微嘟起嘴,忽而想到什么,“不如你教我练武功吧!”
“也好,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些的供你防身。”刘长庚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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