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回到自己屋内,着急地踱来踱去。
门忽而开了,阿瑶急匆匆跑进来,满脸愁容。
“怎么样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微微拉住她的手。
“我也是听小祥子说,西北边境好像出了什么事……具体的他也不知道,哎呀这个不靠谱的臭祥子,什么也打探不到。”阿瑶一跺脚。
“西北边境,那可不是哥哥在的地方吗?坏了坏了……”微微脑里发蒙,双眼呆滞,越想越害怕。她忽然转身,跑到内屋去。
“微微你干什么?”
“我给姑姑写信!”
……
“第二日早朝之前,舜英坐在玉衡宫后殿的长椅上,疲惫地揉着眉心。
“凝弦。”
一道暗影,如风般飘进屋内。
“女王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一切如您所说的去办了。”
“她到死都没说出玉玺的下落?”
“没有。”
“宫中侍卫都打通了么?”
“您尽管放心。”
“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她拿起桌案上明黄色卷轴,抬头,慢慢走向朝堂。
“女相驾到——”
舜英稳稳地坐在女相之位上,头上的金步摇左右摇晃,她的头却高抬着,稳如山。
“诸位,昨日的事还未了,今日本相却要宣读一件更大的事。”
她起身,高高举起手中的明黄色卷宗。
台下大臣们一怔,随即如潮水般跪下。
“承女王口谕,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务。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今朕年事已高,缠绵病榻,虽心有不虞,亦就此而止。幸有二公主舜英杨氏,才识俱佳,深肖朕躬,必能克乘大统。著继朕登基,即女王位,是为纯英女王。玄靖三十一年九月十七日,卯。”
此言一出,众臣都纷纷抬起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
当先的两位中年首辅大臣,却是毫不犹豫,俯下身子,又行一大拜。
“微臣恭迎新王即位!”
两人的声音远远地传在玉衡宫的正殿内。
随即,又有一大批人,商量好了一般,齐齐跪下。
“这……”仅剩少数几位老臣,还挺直身板,不肯跪拜。
“女相,这诏书是女王亲笔所书么?”兵部刘大人丝毫不顾朝堂上的局面,起身,大声质问道。
“亲笔所书,还能有假?”她摊开明黄色绸缎,上面的字刚劲有力,确是女王字迹。”
“为何未盖女王印?“他步步紧逼,“女王若当真有意传位于你,你为何迟迟拿不出玉玺!”
“刘大人,到了这个份上,你不要不识好歹。”
“诸位,何必要跪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篡位者!随我一起进宫面见女王陛下!”
他大声吼叫着,身下的臣子们却一动不动。只有他和身边的几名亲信大臣,还坚定地站着。
“放肆!”舜英猛然站起,眼里满是凌厉的杀气,“来人,把这大逆不道的乱臣拖出去杖毙!”
早就部署在殿外的护卫们问声冲进来,将那老臣和残余顽抗的官员们拖走。殿外响起一片惨叫声。
“慢着!”她忽而又拦住了护卫。迟疑了一会儿,她恢复了平静,“暂时不要杀他,先关到大牢里罢。”
殿内的大臣们恨不得整个身子钻进地下。他们像狗一样匍匐着,不管情愿还是不情愿,喉咙里都齐齐憋出一句沉闷的恭贺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凝弦,你做的很好,那些老贼们都很听话。”
“是您思虑周全。”
过去的三个多月里,她以首辅大臣之位买通了吏部的五位官员,又花重金收买了一大批各部门的主事。至于兵部的刘大人,她却从未想过买通他。此人顽固不灵,她非要当众处理了他,也好给其他墙头草似的官员们一个警示。
只是,玉玺一日拿不到手,她就算强行控制了中央,日久地方也会生乱。她已下令,全面搜索女王的住所,掘地三尺也要把玉玺挖出来!
“一黑影飘进来,落到凝弦身旁,悄悄对凝弦说了些什么。”随即如风一般消失,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舜英一眼,仿佛此地只有凝弦一人。
舜英在一旁看着,冷冷地道,“你的手下们,对你还真是忠心不二呢。”
凝弦听到这话,心中无奈,却还是立刻跪下身去,“舜英,底下的人来报,玉玺,找到了。”
“什么?快拿上来!”舜英瞬间顾不得猜忌,急声道。
黑衣人拿着一块盒子呈上来,“这是在王夫的陵墓密道里找见的。”
“哼,你个老东西,还不是被我找到了。”舜英嘴角噙着一抹笑,接过那盒子,却见那并非墨绿色的玉玺,而是一块纯铁打造成的黑匣子,上面刻着繁琐的花纹,她想打开,却发现那盒子浑然一体,根本打不开。
她闭眼,在脑中搜寻着一丝一毫打开这铁匣子的办法。许久,也不得法,她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罢了,先去处理玉龙军那边的事吧。”
……
微微在宫里焦头烂额,已经好几日了。那天回宫之后,整个宫内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整个玉衡宫外被士兵围得水泄不通,她写给姑姑的信,也迟迟没有回音。
她听说二姐登基之事,却连她一面也见不到。她似乎和整个宫内的皇族子弟,女官侍女们,都被封锁在这宫墙内。
……
舜英又处死了几个反抗的将领,能活命的,尽是贪生怕死之辈。她冷眼看着愈发人心惶惶的京城,心里只有无比的痛快。
这日她正批阅着西北传来的文书,一句话却突然从她脑中蹦出。
“白羽翼族纯正血脉传承而来的羽翼,一旦被激活,可破一切神族封印……”
这是她小时候,爹爹从偷盗得来的黑羽翼家族禁书里看到的一段话,爹爹曾讲给她听过。
“杨白微,我倒是把你这个小废物给抛在脑后了。”舜英嘴角勾起一抹参透一切的得意的笑。
……
微微被拖到玉衡宫内东南角一间十分空旷的偏殿里。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坚硬而冷,入秋的冷气在殿内积聚,精细雕刻了凤凰图腾的屋顶也萦绕着经久不散的白雾。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开门声缓缓响起,她看见自己的姐姐,一步步走进,在殿中央的软椅上,款款坐下。
看着此时的她,当今的女王,微微觉得无比的陌生。
舜英身后,跟着一排侍卫,还有那个一直跟随着她的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关上了大门,殿内阴冷昏暗,得像堆满了尸体的墓穴。
两名侍卫上前,将她按坐在殿中央的木椅上,抽出铁链,将她手脚都捆了起来。
“杨舜英!果然都是你在搞鬼!”如今微微心中早已被无尽的怒火填满,她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把哥哥和母后怎样了?只怕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姐姐!”
“你临死之前,倒是聪明了一回。很快你就能见到他们了。
舜英拿起一颗药丸,塞进她嘴里。
“这是凝神丹,可以激发出你的白羽翼的力量,微微,话说,你可是白羽翼仅存的嫡系血脉了呢。”
微微被她强有力的手钳住喉咙,不得不吞下那颗丹药。
“啊——”没一会儿,白微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
舜英远远地退到一旁,紧盯着白微身体的变化。
只见白微先是满脸涨红,双眼迷离,眉头紧促,接着周身泛起了金光,那光越来越亮,照得整个空殿恍如白昼。
舜英被那强光刺得闭上了眼。当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白微还被捆在铁凳上,背部却生出了一双巨大的淡金色翅膀!
“快!砍下它!”舜英立刻反应过来,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沉稳。
金羽翼只有在刚成形的那一刻最为娇弱,若再等片刻,待到翅膀上凝满了金色,汇集成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再难以割下。
两名护卫手持大刀,毫不犹豫地向左右两侧的翅膀砍下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回荡在大殿里。
殿外一片漆黑,无风无月,只有时而传来的□□声,飘荡在如墨的夜色里。院内一颗木棉树梢上停留的寒鸦似乎都不忍再听,振翅飞离此地。
这一番动作,白微身下的铁凳早已被振得翻倒在地,她却依旧被铁链绑着,整个人跪倒在地上,身体不住地痉挛。
她还穿着纯白色丝缎睡裙,血大片大片从肩胛骨的裂痕里涌出来。纯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溅起一片片红梅似的血珠。
那白羽翅只能附体而生,一旦被割离,便化成一颗龙眼大小的金珠,流光溢彩,悬浮在半空中。
舜英根本不在乎地上那女孩儿的惨状,她的眼里放出急切而喜悦的光,她迫不及待地举起装有玉玺的铁匣子,伸手,放在那金珠之下。
那珠子蕴含的无匹的力量将铁匣子也吸附在半空,舜英收回手,只见金珠发出的光越来越强,整个大殿里的人都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只是一瞬间,那万年沉铁打造而成的铁盒竟被化成了一滩银色的铁水!随即,那珠子散去华光,掉落在地,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舜英接过铁匣子内完好无损的玉玺,眼底是难掩的激动与喜悦。
书上所说果然是真。白羽翅幻化而成的金珠专克天下一切金石类刚硬之物,就算是万年沉铁烈火难融,也会在这强横之力下化成一滩铁水。但它对阴柔之物却毫无作用,因而玉玺和殿内的人们却不会因此而受到波及。
她仔细地抚摸着那纯正的碧绿色玉玺,那玉玺即使在殿内昏暗的灯光下也发着幽光,像是夜里猫的眼睛一般神秘而令人着迷。
舜英将玉玺小心收好,这才踢了踢地上快要昏死过去的白微。
“可真是要谢谢你呢。白羽翼到你这里,算是彻底断送了血脉。你倒成了个历史性人物了。”她轻蔑一笑,“别这么恶狠狠的看着我,要怪,只能怪你那个整日病怏怏的母后和你那个死去的姐姐,都是些软弱无能的废物。”
“就你们,也配统治这一片富饶的土地,过着安逸享乐的生活?”
舜英转身,看也不屑看她一眼,“杀了她,尸体给我烧得一干二净,断不能让人盗取尸体,再搞出什么名堂来。”
“公主,白羽翼血脉的尸体,似乎烧不尽,一旦点燃,可能会激起她们ti体内残存的力量。”
“哦?”舜英一挑眉,却不知还有这回事。
她略微思考了一会儿,随即淡淡的道,“那便扔进弱水里去。那弱水水质极轻,一片鸿毛也难以在其上浮起,就让那所谓的高贵血脉,永沉水底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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