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昱在阁中到处翻看着,着急地叫着:“大黄,大黄!”
大黄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辰被九昱召唤至闺阁,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
大黄一路小跑到九昱的闺阁,九昱伸手给大黄看自己荷包。
大黄忽然明白:“您的商行牌?”
九昱:“本以为掉在了阁中,可方才已经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了,依旧没有。”
大黄:“所以?”
九昱眉头紧皱:“上次去巫祝的塔寺,我用的便是这个荷包,当时,还在,后来就…”
这一次,连大黄都紧张得不敢说话,试探问:“您是怀疑…”
九昱:“当时,我在给青铜水玉镜施术,巫术太强烈,我被翻弹了起来,怕是那时候震掉了荷包里的商行牌。”
大黄沉思。
九昱自责地说着:“那牌子上有昱归的字样,我怎可这般大意…今晚我便要找回来。”
大黄:“那咱们今晚不去梁府找龙鳞吗?”
九昱态度坚决:“改到明晚。”
大黄点点头:“好,您说怎样便怎样!”
九昱和大黄来到巫祝塔寺的侧门,九昱找到一个没有人监视的位置,使用巫术,把房间里面遗落的商行牌用银色丝线缠住,引渡出来,很快,一块牌子便落在九昱手里。
九昱示意大黄将马车拉过来,带着九昱快速地离开。
好巧不巧,占恒的塔寺是贾妙云回家必经之路。
九昱施展法术,拿回牌子的过程,被贾妙云一点不落地看在眼中。
贾妙云十分得意:“丫头,你看清了吧?”
丫头:“谁啊?”
贾妙云嘴角上扬:“住在灵闕对面的九昱姑娘。哈哈,没想到讨好灵闕的时机这么快就来了!
走,速速回府,今儿晚上咱们能睡个踏实觉了!”
其实,贾妙云的马车也被九昱看在眼中,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幸运,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会被贾妙云抓到把柄。
大黄看着焦虑的九昱,试探地问道:“姑娘,咱们如今是先去梁府?”
九昱一拉缰绳,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大黄一脸蒙。
九昱:“先去天水阁。”
禺强的睡眠一直很差,听到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惊醒,他虽然不耐烦,但还是礼貌地披上斗篷:“都这么晚了,是出什么麻烦了吗?”
蜡烛一点开,九昱大黄正站在自己眼前。
禺强:“啊呀,蜡烛太亮了。”
九昱十分严肃:“没工夫陪你贫。”
禺强打了一个哈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九昱接着说:“之前是我不小心,将一件东西落在了占恒的塔寺,今儿去寻。”
禺强打断:“寻到了吗?”
九昱点点头。
禺强:“那就好,咱们九昱姑娘的心爱之物若是没寻到,那可就不好了。”
九昱看着禺强不说话。
禺强:“不好意思,您继续…让我猜猜,是在寻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麻烦?”
九昱:“贾妙云。”
大黄小声嘀咕了一句:“本来都挺顺利的,谁晓得撞上这个么扫把星。”
禺强忍不住皱眉:“确实麻烦,不过也不难办。得,这事儿我来处理。”
九昱直接问道:“怎么处理?”
禺强取出一枚药丸,颜色跟嘲风在牢里用的一样:“此药可消除记忆,仅此一颗,我可是为您鞠躬尽瘁了。”
九昱忽然有些犹豫:“不会伤及人命吧?她毕竟怀着孩子。”
禺强压低声音:“这话可别让您阿父听见。”
九昱不再说话,禺强推着九昱离开:“天不早了,今儿早点休息,明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九昱看着茫茫黑夜,内心依然纠结。
这边陈丰正在贾妙云的房间里,翻找着东西,忽然听到远处传来贾妙云的声音:“那个九昱大半夜鬼鬼祟祟跑去巫祝的塔寺,肯定跟占恒的案子有关。明儿我去龙侯爷那一说,龙侯爷就晓得这位邻居有鬼了。”
说话间,贾妙云越走越近,陈丰一时半会出不去,只能先躲在房间里。
丫头一边推开门一边应和着:“二奶奶说得有理。”
贾妙云:“得了龙侯爷的赏识,老爷还能不奖我?哎呀我肯定能正大光明地进杜家!丫头呀,到时候吃香喝辣,少不了你的。”
丫头:“谢二奶奶。”
躲在柜子中的陈丰心中不禁犯了嘀咕,他们口中的九昱,难道就是那个昱归商行的掌柜?
丫头给贾妙云宽衣。
贾妙云打了一个哈欠:“好了,下去吧。”
待丫头出去,贾妙云便上榻躺下了。
少顷,陈丰见贾妙云没了动静,以为她已经睡着了,便想偷偷离开,不想弄出了声响,贾妙云一下子惊醒,大喊一声:“谁!”
陈丰赶紧跑到窗口,企图开窗逃跑,没想到摸着黑的贾妙云一把拽住他的衣服:“好你个小毛贼,敢来姑奶奶家偷东西?!”
陈丰着急,一把将她推开,贾妙云被推倒,头撞在墙拐,额头受伤流血,身下也开始流血。
贾妙云捂着肚子,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所谓百依百顺,不过是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未完成前所表现出不同寻常的耐心而已。
柳青娥才不会坐以待毙,此刻在她的心腹陈丰眼前:贾妙云的头直接撞在墙拐,额头受伤流血不止,身下也开始流血。
陈丰一时间慌了神,本能地伸手去扶,没想到手上沾到血。
少顷,云宅的丫头听到屋里的动静,推门进去,看到贾妙云躺在地上,随后又看到一旁的陈丰,失声尖叫:“啊!!!二奶奶!”
陈丰连连后退,丫头惊恐地看着陈丰,有点害怕地问道:“你是谁?!”
陈丰一时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丫头忽然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还没等陈丰反应过来,几个小厮已经朝这边跑来。
陈丰连忙从窗棂翻走,小厮见状想去拦住陈丰,不料被陈丰一脚踢远,陈丰仓忙而逃。
禺强用轻功踏过屋顶,刚刚落在云宅,却见一个人逃窜的背影。
黑暗中,他看不清楚是谁,只留意到此人在最近的巷子口停了下来,似乎正在脱衣服扔东西。
只听远处一声“别跑,快追!”那人影立马转弯跑远,正在禺强疑惑之间,又听到云宅内传出阵阵女眷呼救声,禺强赶忙飞落地上,前去一探究竟。
贾妙云昏迷躺在地上,侍女、随从们挤在房里,一个个面露惊恐,不知道该怎么办。
贴身的丫头摇晃贾妙云,哭着喊着:“二奶奶,二奶奶!您醒醒啊!”
半晌,贾妙云依旧没动静。
丫头半扶着贾妙云,忽然大叫一声,再一看,自己的手上都是血,顺着手的方向看去,贾妙云下身流了很多血,丫头大喊:“快去找医官!快去!”
几个小厮慌忙跑出去,禺强忍不住紧皱眉头,攥着手里的药丸,却无处下手。
禺强闪身离开,没走两步又忽然又掉头回到方才黑衣人藏身的巷口。
禺强来回走着,左右环看,发现了一包黑色的东西,禺强若有所思,带着这包东西,消匿在黑夜中。
这条茫茫夜路,九昱感觉已经无路可走,但她仍要继续前行。
九昱在书房作画,画纸上乱糟糟的一片,毕竟年轻,每次遇到麻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把情绪放在脸上。
大黄一推门:“姑娘,禺强爷回来了。”
九昱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迎过去:“事情办妥了?”
禺强摇摇头。
九昱着急地问道:“怎么了?”
禺强转向九昱,冷静回答:“贾妙云,小产了。”
九昱惊讶地说不出话来,随后怀疑地看着禺强:“是你?”
禺强摇摇头,把放在巷子里的那包衣服扔在桌子上,九昱看着衣服和面具,有些疑惑。
禺强:“是杜府的陈丰。”
九昱更加不解:“陈丰,杜焕身边常跟的那个随从?他不是应该保护贾妙云的吗,怎么会加害于她?”
禺强冷笑:“你还真是天真啊。”
九昱:“怎么说?”
禺强摆摆手:“他们后院之事到底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妙云一出事,一时半刻没办法在你的事上深究。”
九昱:“但当时看到我的,还有那个丫头。这期间,难保不会有第三个、第四个人从她们口中得知那件事。”
大黄:“那怎么办?”
九昱沉默不说话。
禺强笑:“你已经有法子了?”
九昱点头。
禺强:“好!不过,如今可是对付杜家和柳家的好时机,自保加捅刀子,两桩事你可都办得到?”
九昱自信地说道:“不试试看,如何知晓?”
禺强微笑地竖起大拇指:“你阿父让你来完成这件事,果然没错,够狠。”
大黄听得一头雾水,来回看着两人。
禺强正准备离开,九昱忽然叫住:“这深更半夜的,给贾妙云寻个好医官吧。”
禺强怔住,继而冷笑:“你还真是本性难改啊。”
九昱翻了禺强一个白眼:“废话真多。”
夜半三更,贾妙云的贴身丫头跑到杜府的侧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敲着门。
一个睡意朦胧的小厮将门打开,揉着眼睛,一看是云宅的丫头,有些不耐烦:“又来找老爷啊?”
丫头着急说道:“二奶奶出事儿了,求求您,喊老爷去看看好吗?”
小厮不耐烦,低声说道:“一天找三趟,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老爷说了,这两天事儿多,顾不上二奶奶那头。你还是快走吧。”
丫头扑通跪下:“二奶奶要是没命了,那可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小厮打着哈欠,不理会,丫头着急一跺脚,一把推开小厮,直接冲进去,这一推,把小厮彻底推醒了。
小厮知道这丫头真跑了进去,会是什么后果,赶紧提起神来,追过去。
丫头冲进府里,却不知道杜焕住在哪间房,只能着急地到处找。
小厮追上她,一把拽着她,拉扯出去:“好了我的小姑奶奶,让夫人知道还了得!赶紧走,赶紧走!”
恰逢陈丰翻墙回府,看到了正在撕扯的丫头和小厮。
忽然杜焕的贴身守卫走了过来,一声大喝:“喂,干什么呢!”
陈丰见状连忙躲藏起来。
小厮见到守卫也慌了,使劲儿拽丫头,给守卫陪笑:“原来是王大哥啊,没事没事!这不,闹着玩呢~”
丫头着急了,大喊着:“老爷!老爷!二奶奶出事儿了!小少爷要没了!老爷!”
小厮赶紧捂住丫头的嘴,给守卫陪笑:“没事儿没事儿,她脑子不大好的。”
小厮推搡着丫头:“走了!夫人知道了,咱们都得完!”
丫头挣扎着不愿意离开。
此时的杜焕和柳青娥正在榻上睡觉。
隐约间,杜焕听到了庭院中的呼喊声,一下子惊醒,起榻准备披衣袍出去。
没想到悄悄间却也被柳氏觉察到,柳青娥醒来,一把拉着杜焕:“老爷这是要去哪儿?”
杜焕掩饰:“外头吵吵嚷嚷的,不知是不是进了窃贼,我去看看。”
柳青娥死死地拉着杜焕不放手:“进了窃贼,下人们抓了自然会乱棍打死。老爷就甭管了,明儿可还得上朝呢。”
杜焕面露难色,犹豫挣扎。
柳青娥环抱着杜焕,娇嗔地喊着:“老爷……”
杜焕没了法子,只好乖乖躺了回去。
庭院中渐渐安静下来,小厮也把丫头推出了杜府,小厮低声说道:“明儿见着老爷,我会跟他说的。你快走,别过来了!”
还没等丫头反应过来,小厮便“嘭”地关上门,落锁。
无奈的丫头只能蹲在地上哭。
杜府的后院中,陈丰回到自己的房间,慌乱地把手洗干净,趁人不注意,把血水偷偷倒掉,换上干净的衣服,躺在榻上,却左右难眠。
他害怕,万一真的出了人命,可怎么办?
云宅的小厮们只要见到街上的医馆,便冲过去敲门,可是一连跑了好几个街区,几乎所有的医馆都紧闭双门,眼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医馆,小厮几乎已经放弃,如果这一家医馆还敲不开门的话,家里的那位二奶奶估计就凶多吉少了。小厮疲惫地走过去,使劲儿敲门:“医官!医官开门啊!”
依然没有回应的声音。
小厮准备离开了,他已经精疲力竭,可就在转身的那一刻,门吱扭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脑袋探出来,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儿啊?”
小厮激动得说都不会话了,半晌才捋清楚思路:“我家夫人…她,怀孕,怀孕,流血,流血了…”
方医官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看着小厮:“原来就是你家夫人啊。”
小厮一愣:“嗯?”
方医官:“还愣着干嘛,赶紧带路啊!”
小厮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带着方医官朝着郊野走去。
他哪里知道,在半个时辰之前,是禺强强行把方医官从榻上拽下来,左叮咛右嘱咐,恩威并施之下,这方医官才答应不睡觉,一直等着人来敲门的。
方医官也奇怪,一个郊野的孕妇怎么让北都首富都亲自关照了?
不过,管他呢,反正禺强这号人物,自己是得罪不起,还是乖乖地去应诊吧。
还好方医官来得及时,贾妙云的性命是保住了。
丫头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卧房端出来,她知道,小少爷估计是留不住了,这事儿还是得想办法早点通知杜焕才行。
次日一大早,杜焕便换好朝服,前去上朝。
杜焕前脚刚走,柳青娥便召唤陈丰,询问秘密证据之事。
显然,陈丰前一晚睡得并不好,两只眼睛肿得像金鱼。
柳青娥抿了一口茶:“办得怎么样了?”
陈丰扑通一下跪下:“请夫人恕罪,小的昨晚没能找到秘密证据,反不小心令贾氏跌倒,请夫人责罚。”
柳青娥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把茶放下,微笑着看着陈丰:“责罚?怎么会呢?本夫人要嘉奖你才是。”
陈丰疑惑地看着柳青娥。
柳青娥:“本夫人早就想除了那贱人腹中的野种,你今儿给我盯着老爷,不许他去云宅。”
陈丰:“诺。”
柳青娥继续吩咐着:“还有,若让他知道贾妙云之事与你有关…你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陈丰紧张回答道:“小的会将事情处理干净。”
柳青娥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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